“血燕”“糖水”亂象頻發，燕窩市場怎麽了？

前不久，辛巴直播帶貨被打假一事，將燕窩送上熱搜，燕窩行業背後的問題也隨即暴露出來。

中國新聞周刊通過調查發現，燕窩市場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尤其產品介紹五花八門，在多項關鍵指標上也相去甚遠。

燕窩市場怎麽了？為何亂象頻發？行業又該如何規範發展？

五花八門的燕窩產品

日前，職業打假人王海將辛巴銷售的燕窩送檢，檢測報告顯示，該產品蔗糖含量4.8%，而成分表裡碳水化合物為5%，確認該產品就是糖水。這份公開的檢測報告一石激起千層浪。

11月27日，主播辛巴（實名辛有志）發布道歉聲明，承認此前直播間所銷售的燕窩產品，實為一款燕窩風味飲品。

目前此事尚未平息，帶來的震蕩還在持續，不過各大燕窩廠商又借著雙十二卷土重來了，繼續在直播間帶貨。

不過與雙十一銷量暴增300%的盛況相比，燕窩在雙十二實在冷清了不少。

從直播間的數據上看，當晚的流量遠不及雙十一，觀看人數普遍在千人左右，最少的只有287人，最多的也只有1.3萬人。

在線的消費者也理性許多，谘詢觀望者甚多，剁手下單的寥寥。數據顯示，截止到12月13日中午12時20分，全網銷售排行榜單首位“燕饗大洲即食燕窩”銷量3萬單，排名第二的“泡小燕燕窩”只有1.3萬單，而排名第三的“燕之音”只有5618單。這與雙十一動輒銷量破萬的情況相差甚遠。

近年來，隨著燕窩進口政策的鬆綁和電商興起，我國已經成為世界最大的燕窩消費國，其市場呈高速增長態勢。

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燕窩市場專業委員會11月發布的《2019年中國燕窩行業白皮書》顯示，我國燕窩市場年複合增長率達到30%以上，2019年整體市場規模達到300億元左右。

與燕窩產品井噴式爆發增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市場上的燕窩產品魚龍混雜。

目前市場上燕窩產品品類眾多，從名字上看，就有燕窩罐頭、凍乾燕窩、即食燕窩、鮮燉燕窩、食沖泡型燕窩等，一個比一個高大上。而且還出現了很多燕窩衍生品，如燕窩咖啡、燕窩粽子、燕窩銀耳飲等。

但與名稱相比，產品標注更加“隨意”，讓人看得“雲裡霧裡”。

有的在配料上標注水、冰糖、燕窩，有的還含有食品添加劑（瓊脂）。有的標注固體物含量，有的標注燕窩含量，良心的企業則會注明是乾燕窩還是燕窩濕品。而對於燕窩最具價值的唾液酸，並非所有產品都有標注。

此外，即便同樣在標簽上打出“鮮燉燕窩”，製作方法、營養物質、保存期限也有可能完全不同。

例如，A款產品採用多段式低溫燉煮，可以常溫保存18個月，固形物含量大於30%，但對於燕窩含量及唾液酸均未提及；而B款產品採用115度燉煮，強調這樣才能殺菌更徹底，保存期限只有15天，且需要0-4度低溫保存，固形物含量達到70%以上，每瓶45克產品中燕窩投料量為1.5克。

現有標準跟不上行業發展

事實上，這些燕窩產品之所以在關鍵指標上大相徑庭，很大程度上源於相關標準的缺失。

據業內人士介紹，標準分為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團體標準、地方標準和企業標準，其中國家標準又分為強製性標準和推薦性標準。行業標準主要由行業標準歸口部門統一管理，團體標準則由學會、協會、商會等社會團體制定。

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副教授朱毅表示，目前燕窩製品只有行業標準和團體標準，並無國家標準頒布，所以亂象與打擦邊球的情況較多。

2018年3月，中國藥文化研究會發布《即食燕窩》團體標準，其中規定了即食燕窩中的乾燕窩含量。這份標準按照100g燕窩液體中乾燕窩標準介於1g-2.5g之間、2.5g-5g之間以及大於等於5g三類情況，分別將即食燕窩分成經典型即食燕窩、濃稠型即食燕窩和濃縮型即食燕窩。對於燕窩中最重要的成分唾液酸，這份標準要求每克即食燕窩中唾液酸含量大於等於0.5毫克。

對此，朱毅表示，燕窩有行業標準，規定級別有特級、一級、二級，蛋白質含量都不得低於30%，唾液酸含量都不得低於5%；2018年制定的即食燕窩團體標準中沒有提到蛋白質含量，唾液酸含量不低於0.5%即可，它和行業標準、團體標準相比是非常低的。

對於燕窩原料，這份標準的要求為“燕窩原料需檢驗合格，符合國家食品衛生安全標準的要求，原料應不變色、不霉變、無異味。”但對於燕窩具體用料、分級並無確切標準。

今年12月6日，同樣由中國藥文化研究會發布的《鮮燉燕窩》團體標準也開始實施，該標準要求燕窩原料需檢驗合格並符合國家食品衛生安全標準，原料應不變色、不霉變、無異味。但對於燕窩的具體用料和分級並沒有確切的標準。

對此，食品產業分析師朱丹蓬表示，從這份燕窩的團體標準來看，存在兩方面問題。其一，團體標準並非企業需要強製執行的標準，很多企業並未採用這一標準；其二，該團體標準對燕窩的具體分類、級別等方面的規定並不全面。

國標頒布刻不容緩

與此同時，由於燕窩行業無統一標準，行業門檻也隨之降低。

企查查數據顯示，近10年我國燕窩相關企業注冊量總體呈波動增長趨勢，2014年起我國燕窩市場規模持續擴大，2015年相關企業注冊量達1493家，同比增長72%。隨著即食燕窩消費的崛起，燕窩行業間的競爭逐步趨向白熱化，2017-2019年我國燕窩相關企業年均注冊量達2037家，其中2018年注冊量達近10年最高，達2121家，2019年相關企業注冊量稍有下降，達1989家。今年前3季度新增企業1213家，同比下降16.2%。

而從注冊資本上看，我國九成的燕窩相關企業注冊資本在500萬元以內，其中75%的企業注冊資本在100萬元以內，15%的企業注冊資本在100萬-500萬元這個區間。注冊資本在1000萬元以上的則佔總量的5%。

事實上早在9年前，燕窩行業就因為食安問題引發關注。

公開資料顯示，浙江省工商局在抽檢後發現，3萬多盞血燕的亞硝酸鹽含量超標，最高超標350倍，血燕產品不合格率高達100%。

“血燕”事件曝光後，國家工商總局開始部署全國工商系統開展專項執法檢查，隨後，中國檢科院一直跟蹤開展燕窩質量安全研究和燕窩準入注冊技術支持工作，並開發建立了“中國燕窩溯源管理服務平台”，該平台於2013年12月25日上線運行。

然而，該溯源體系並不等於國家標準、行業標準。

在此情況下，頒布燕窩國標已經刻不容緩。

2018年10月，國家衛健委發布《關於印發2018年度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立項計劃的通知》，在2018年度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立項計劃中，“燕窩及其製品”的國家標準制定計劃位列其中，承擔部門包括廈門出入境檢驗檢疫局檢驗檢疫技術中心、廣東出入境檢驗檢疫局檢驗檢疫技術中心、中國檢驗檢疫科學研究院、北京市衛生和計劃生育監督所、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

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會長、國燕委理事長馬增俊此前在接受採訪時認為，從推動燕窩行業標準化建設的角度來看，僅制定國家標準是不夠的，需要進一步加強行業社團標準和企業標準來推動建設行業標準化，從而整體上提高燕窩產品的標準和品質，政府部門如何監管標準實施及落實標準也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