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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吳京告訴你:戰狼是怎樣煉成的?

文 |徐小茹

編輯 |席驍儒

出品 |蓋飯特寫工作室

結婚時,吳京和太太謝楠拍了張婚紗照,照片上的吳京西裝筆挺,神采奕奕。他深情向謝楠伸出右手,眼神堅定,魚尾紋裡都透露著認真和溫柔。

沒人能料到吳京對它鍾愛至此。無論是微博之夜、扶貧之日,還是金雞百花、獻血給他、助力為家……總之,自這張照片問世以來,它承包了吳京大部分海報構圖。靠著這種頻繁的曝光,吳京的眾多海報達到了千張一面的藝術效果。

吳京本人及時回應,自我調侃:「聽說你們已經看膩了這一張,怎麽才能給點新鮮感,在線等」。

1

家學深厚

吳京1994年就獲得全國國術比賽精英賽槍術、對練冠軍,憑借飾演《太極宗師》中的楊昱乾一角獲大眾關注

1982年,《少林寺》以平均1角的票價,拿下了一億六千餘萬元票房,主演李連傑紅極一時。

不知道當時的吳京是否就已經有了明星夢,不過他應該不會想到,多年以後,自己能拍出一部真實票房堪比《少林寺》的電影。

少林寺有一棵1500多歲的銀杏樹,上面有好幾個深坑。導遊常常會故作神秘地對著遊客解釋:這和廟室地下的凹陷一樣,都是少林武僧習武的見證,樹上之坑正是拜著名的「大力金剛指」所賜。

實際上,80年代前的少林並沒什麽國術環境,滿眼的人跡罕至與荒草叢生,連廟裡泥菩薩塑像都是自身難保的殘缺不全。要想取點帶顏色的景,只能離開寺廟去附近找。

不過那時候修行多半是真修行,和尚也多半是真和尚,電影《少林寺》中色空的扮演者孫劍魁在多年後慨歎:「現在的少林寺總讓我覺得商業味兒太濃了,連和尚都有假的,那種原始單純的感覺真是一去不複返」。

《少林寺》的上映引發了80年代的國術熱,很多如王寶強、釋行宇這樣的農村子弟也奔赴自己心目中的國術聖地,半是為了生活,半是為了夢想。

吳京不太一樣,電影上映時,時年8歲的他已經是北京市國術冠軍。

據吳京說,這主要得益於家學淵源。對於家族深厚的習武傳統,吳京時時掛在嘴邊:我是滿族正白旗,世代習武,爺爺擅長吳式太極拳,父親是螳螂拳和九節鞭高手。家裡呐,出過幾代的武狀元,鹹豐皇帝還賜過一塊「武魁」的匾。

從順治年間到光緒末年,清朝一共產出過109位武狀元,有名和籍貫的95人,其中滿人只有三位,還都不是正白旗,余下的狀元中只有一位叫「吳三畏」的,或許能勉強與吳京拉上一絲關聯。

至於「武魁」木匾,也未必要皇帝欽賜——光緒五年,有一個叫陳天喜人的中了武舉,鄉試第五十六名。他和族人一高興,經當地官員同意,就自行做了一塊。

「長子長孫必須習武」也是吳京時常對外宣稱的「家族傳統」。不過,自70年代初李小龍掀起第一波國術熱,到80年代前後,習武在大陸已然成為一種顯學,大致等同現在的少兒英語和奧數班。日本攝影師久保田博二拍攝過很多中國80年代前後的影像,那時無論男女老少,清晨日暮,街頭都有人在打拳練武。

80年代初,中國還走在計劃經濟的大路上,大米公價約為0.14元/斤,按照目前南北大米的平均價推算,《少林寺》的票房放在現在大約相當於60多億。

但起初,吳京卻並不喜歡國術,和他一起練武的同學,也沒有覺得他是隊裡成績最好的一個。

1955年,為了滿足市民需求,也為了整頓東大地集市貨攤亂象,北京市政府遷走商戶,在這裡建起了東單公園;等到東單體育場出圖的時候趕上了困難時期,就沒有動工實施,直到1963年第一次改建。多年過去,東單體育場還是那個塵土飛揚的樣子,但匯集了眾多的業餘球隊,每周日都有足球比賽。後來國家隊也來踢球,搞得這附近更是水泄不通。

吳京家住東單附近,喜歡的是足球,小時候夢想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後來進入演藝圈,吳京還加入了夢舟明星足球隊,還在《戰狼2》的一場沙灘足球戲中大秀倒鉤腳法和腱子肉。

1981年,7歲的吳京正追著足球一溜小跑,毫無防備就突然被父親抓上一輛零排放的28大杠自行車,送到什刹海體校拜吳彬為師,稀裡糊塗跟李連傑成了同門。

那時候每天下課,吳京都要再坐13路公交去體校完成壓腿、踢腿、掰腿、翻腰等一系列吃力又無趣的機械性動作,這對一個孩子來講太枯燥了。吳京內心抗拒登上面前的公交,而這一猶豫的功夫,車門關上了。吳京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他覺得這是幸運之神的恩賜,是天意。

「天意」隻持續了22天,因為逃課,吳京被身為一代宗師的父親一腳踹飛。多年後,他心血來潮,要丈量一下自己到底飛出去多遠——從自家院裡那顆棗樹起飛,到落在對面牆上受阻停止,足有7米。他感恩父親的這一腳,認為練武讓自己成為了「真正的男人」,培養了性格,也實現了自身價值。

父親當年替自己做選擇,這個行為和結果都是正確的。而自己的兒子,也必將習武。

2

二等公民

隨著電影《戰狼2》的熱映,片尾出現在中國護照上的文字引發熱議,對此吳京接受採訪時回應:「全片4077個鏡頭最滿意這個鏡頭,這是我作為一個中國人最想表達的一句話。」

李俊峰教練給吳彬打電話,說新來了一個小孩兒,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家裡也愛國術,爺爺和爸爸都習武。吳彬回憶說,後來我看到吳京,覺得身體素質和形象都很好,就收下了他。

吳彬也是李連傑的司機,隊裡的孩子們都管他叫爺爺。爺爺是業界老人,關係很廣,訓練管理得很嚴,但是能給孩子們好前途。吳京後來能出去拍戲,說沒有爺爺的功勞也不大可能——正是爺爺帶著國術隊到美國去巡演,導演們才會找上門,形相對出眾的吳京,才有機會走上演藝路線。

吳京出生那年,師哥李連傑正在白宮為美國總統表演國術,並製霸了70年代中後期幾乎所有國術比賽。爺爺倒也沒看錯人,在80年代中後期至90年代初期,吳京也拿下了多次國術冠軍。

只是待到頻繁參加國際國術交流的時候,辦簽證就成為一件特別麻煩的事,帝國主義簽證官抬眼看人低,被拒簽總是免不了的事。吳京反覆翻看護照,心想:

什麽時候中國護照牛逼了!中國人成一等公民了!也拒簽人家一回!

現在中國護照還沒有達到他的理想狀態,吳京索性用藝術方式了結此種情結。《戰狼2》最後,銀幕上出現一本平鋪開的中國護照,護照背面寫: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當你在海外遭遇危險,不要放棄!請記住,在你身後,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這行字其實來自簡體中文網絡上無數謠言中的一則:「美國護照最後一頁上寫著,不論你身在何方,美國的政府和軍隊都是你強大的後盾。」

雖然哪怕是川普當總統的今天,這種沙文主義氣息滿滿的宣言也不可能出現在美國護照上。但吳京不太在意,他鍾愛這句話,於是在自己的電影中發揮了一次創意。

只是藝術創造,可很多同胞卻真的相信。甚至有中國遊客看了看剛拿到手的護照,發現竟沒有這行字,便自行提筆加了上去。

然後護照作廢了。

1995年,吳京參演電影《功夫小子闖情關》,正式進軍演藝圈。無獨有偶,這部電影的導演之一,正是一手捧紅李連傑的張鑫炎。吳京還追隨著師哥的腳步,參演了電視劇及電影版《新少林寺》。

「天已暮,月如初,千里江川,任我飛渡」——1998年,由張鑫炎、袁和平執導的電視劇《太極宗師》在內地播出,一時萬人空巷,風頭無兩。多年後,已經成為吳京太太的謝楠說自己曾是吳京的粉絲,學生時代曾為看《太極宗師》的大結局逃過課。

謝楠一直覺得:「他完全應該走男偶像路線的」。

與師哥的電影定位不同,吳京早期的作品都是以古裝劇為主。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吳京演了近10年同類型古裝劇,腳是站住了,卻也消耗著他的形象和雄心。吳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虛與迷茫,他看夠了內地劇作的粗製濫造,早也厭煩了與替身交手、毫無精氣神的工業化拍攝。

吳京想開創自己的動作片時代。他要與師哥李連傑一樣,奔赴香港,打出一片天地。

但時代的腳步不會因為憐惜個體而稍作停留,一個殘酷的事實是,香港功夫片的黃金期已經過去,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3

孤獨記憶

吳京曾在訪談節目中詳談去香港發展的原因:「不是非常喜歡去香港拍片,是內地人沒人願意拍功夫片,別以為香港片多麽風光,我是迫於無奈做這種選擇的。」

香港經濟發達,生活上的艱難雖有,但畢竟也能忍受。最要人命的,還是孤獨。

每天晚上,吳京收工後便獨自回家,放德雲社的相聲聽,郭德綱正在模仿著父子對話:「爸爸,我餓」,「又喊餓,你去年沒吃飯嗎」,然後在只有自己的房間裡哈哈大笑。

吳京不喜歡這種孤獨,他對「孤獨」兩個字抗拒異常。

2010年,吳京在《最佳現場》節目組初見謝楠,他馬上顯示出對謝楠的婚戀狀況的濃厚興趣,還問了謝楠的屬相,半開玩笑似地說,節目不如改叫《我們約會吧》。

兩人第二次相見,是在節目化妝間,謝楠正在補妝,吳京上前搭訕:「哎,你用的是什麽香水啊?」

謝楠被偶像問得一愣:「叫邂逅」。吳京緊跟著來了一個可以納入教科書的范例式尬撩:「哦?是為了邂逅我嗎?」

後來謝楠說,她對自己的偶像的第一印象是「有點兒輕浮」。

「那天的言行其實都是下意識的」,說起這些,吳京還是會有些尷尬。然後,他陷入回憶裡,漸漸收起笑容:在香港打拚的日子太孤獨了,特別想找個人穩定下來,

「我甚至去相過親。」

成龍比李連傑大9歲,李連傑比吳京大11歲,有人說李連傑「無法達到成龍那樣的影響力」;面對已經飽和的香港武打片市場,只是「小李連傑」的吳京,就更加無能為力。

2010年,吳京回到內地拍戲,開通了個人微博,新浪誤將其認證為「香港著名武打明星」。

「楊昱乾」已經被時代淡忘,《殺破狼》的打鬥雖然精彩,卻並沒有讓吳京收獲超越同儕的影響力。

從離開內地到重回內地,吳京失去了七年。

4

乾柴烈火

吳京、甄子丹在電影「殺破狼」中無套招真打

關於「甄子丹打壓吳京」的傳聞流傳甚廣,但從未得到過吳京本人親口證實。

甄子丹說:「我不針對任何人,現在很多人宣揚自己是真功夫,武打冠軍滿街都是,太泛濫了。」有人認為這是暗指與他合作過的吳京。

二人在《殺破狼》中有一段無套招真打,甄子丹在吳京身上打折三根甩棍。吳京轉過身對著鏡頭咧了咧嘴,滿頭大汗,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外界反覆試圖窺探二人真實關係,吳京在鏡頭前始終保持微笑,他認真思考每一個問題,說話謹慎,態度謙遜,一口一個「甄子丹大哥」;每有言論,就略作停頓,把它們打磨成一串不痛不癢又無功無過的話術。

沒人能從這些影片資料裡看出,吳京對甄子丹是否有人們揣測的抱怨。

直到2012年3月,甄子丹和趙文卓的罵戰爆發,娛樂圈紛紛站隊。吳京還是沒說什麽,只是在微博上曬了張由趙文卓主演的《大武當》票根。

很難想象這樣謹言慎行的吳京,在日後的演講中可以靈活地調動面部的每一塊肌肉,輕易就能製作出全套堪比姚明的表情包。

「(這場戲拍了)四條,這四十五秒沒有套招,就乾成了,斷了四根棍子」,伴隨著「啪啪啪啪啪」、「歘歘歘歘歘」等一系列強而有力的擬聲詞及豐富的肢體語言,像是在指揮一場氣勢磅礴的巨集大交響樂演出,吳京聲情並茂還原了過去自己並沒有過多描述的場面。

說這話時是2014年,吳京正在給自己自導自演的《戰狼》做宣傳。

2010年,吳京揣著兩瓶二鍋頭從北京飛到南京,與正在剪輯《我是特種兵》的劉猛促膝長談,連明連夜。劉猛回憶起與吳京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慨歎道:「有的人,生來就會是兄弟」。

劉猛是南京軍區前線文工團的導演,在《我是特種兵2》開拍前,吳京如願以償來到南京軍區特種部隊,開始為期18個月的生活體驗。吳京開始享受並適應集體生活,體驗期間,南京軍區某部還發起了「向吳京同志學習致敬」的活動。

由於軍方支持,吳京在拍攝《戰狼》時得到了5枚飛彈、32輛96A型坦克、3萬多發子彈、99式主戰坦克、武裝直升機、200余架飛機等大量的 、先進的軍備支援。

最終,不被市場看好的《戰狼》拿下5.45億票房,令發行方驚掉下巴。於是,到了《戰狼2》開拍,14家出品方找上門,7家發行方聯合發行,《戰狼2》得到8億票房保底。

「戰狼」系列在第一部開拍前就已經寫好了三部的劇本,而《戰狼2》本應是原來的《戰狼3》。閱讀到了國際氣氛與民眾情緒的變化,嗅覺敏銳的吳京讓《戰狼3》恰到好處地提前上映。

商業邏輯、國家形象在吳京強烈的個人意志與表達中相互磨合,被好萊塢工業體系助燃的民族熱情也等待著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在手持小國旗和爆米花的觀眾那裡,得到前所未有的響應與宣泄。——《中國新聞周刊》

《戰狼2》一經上映,舉國沸騰。首日僅4個小時票房過億,13天狂攬34億,擊敗《美人魚》登頂中國內地票房榜冠軍。在國產電影保護月與密鑰延期助攻之下,上映90余天的《戰狼2》最終拿下56.83億票房。

此時吳京體現出了謙遜的一面,認為這樣的成績源於「每個人都有的愛國情懷」,自己實在不敢居功至偉:

這種愛國情緒、這把乾柴已經被曬的特別透了,一點即燃,只不過我劃了一根火柴扔到這裡。我幸運,生的好。這把火是你們燒起來的,我只是一根火柴,點起了這把火而已。

5

娘炮誤國

電影《奪帥》中,吳京造型並不「陽剛」

教育部組織開學前集體教育,要求全體中小學生在家長陪同下觀看《開學第一課》,並撰寫觀後感。強製收看已惹人嫌怨,而節目開始前又生生插入了15分鐘的超長廣告,家長怒火中燒,再看接下來負責開場的小鮮肉們,自然也看不太順眼。

第二天,媒體炮口對準了這些被定義為「娘炮」的小鮮肉,官方媒體發文:「娘炮之風當休矣,病態文化影響不可低估」,自媒體也紛紛表明立場:「娘炮誤國」、「少年娘則國娘」。

「娘炮」問題上升到了國計民生的高度,小鮮肉們被嚇尿了,我本來就是當個明星掙個錢,怎麽一夜之間,江山社稷就要我來扛了呢?

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吳京有點反覆。

《戰狼》不是吳京指導的第一部電影,他的導演處女作是《狼牙》:萬人敵的男主角,外冷內熱,硬核打鬥,鐵漢柔情 ,所有元素都是吳京喜歡的。但吳京覺得還差了點什麽——他一直都有一個迷彩夢。「戰狼」系列不僅使吳京圓夢,也體現了他個人的審美取向。

最初,《戰狼》是對花美男的不屑與反叛。

平時吳京和朋友喝酒很少用杯,都是拿著需要雙手捧起、仰頭而盡的容器——這體現著一個男人的豪氣。

有一天他喝得尤其多,事業上巨大的迷茫和空虛壓迫著他,他想要借酒消愁。

酒後走在行人寥寥的街上,吳京看到一個穿著羅馬鞋、大襠褲,身著破洞緊身衣的年輕人逐漸和自己並行。那人手上劃著平板電腦,沒有抬頭。吳京醉眼朦朧,把他從下打量至上,當看到年輕人因劃動平板而高高翹起的手指時,突然心煩意亂。

在吳京眼裡,這個時髦的年輕人是如此嬌柔無骨,陰陽怪氣,缺乏男子漢氣概。吳京側過頭,罵了句:「滾」。

在《開講了》現場,吳京回憶起那天的經過,他提著嗓子,做出扭捏誇張的樣子:「喲,你怎麽這樣啊」。

吳京越說越激動,雙手不停在空中揮舞:

我要拍一部,要讓男人看了更想做真男人的電影!要讓女人看了,就更喜歡純爺們的電影!要讓女性觀眾了解,爺們兒心裡在想什麽!要讓所有的觀眾知道,男演員,不是都在家裡織毛衣!能乾點別的!

不過吳京才表達了自己對真男人的理解與糾正,他自己就被節目組選出的青年觀眾代表給糾正了。

對方覺得吳京對男人的定義有點偏激,真男人不是演出來、傷出來、打出來的,真男人應該是一種態度,是一種擔當和責任。真男人不做表面功夫,自然也不能從表面判定。

吳京很敏銳,他虛心接受青年意見,表示非常認同這一觀點。第二年接受採訪被問到同一個問題,吳京重複青年的話,認為不能以此為衡量標準,更要看氣質,看責任。同時還肯定,「小鮮肉們長得確實很漂亮」。

沒過太久,《戰狼2》的上映終止了這種判定,吳京重拾初心,面對台下坐著的幾排軍人,再次強調了「娘炮標準」,把妝容精致的小鮮肉與真男人對立了起來。

不同以往的是,從前吳京想代表硬漢類型的男演員發聲,呼喚市場關注度;而這次,吳京站在了一個新的高度:「我就想表現!中國有爺們兒!」

魯迅曾說:「我們中國的最偉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藝術也就是男人扮女人」。而對於這句話,吳京就算不是最好的踐行者,也肯定能當得「之一」——演員生涯中,吳京確實扮過女人,並且五官精致、妝容嫵媚。

2002年,吳京參演《少林武王》

在北京的國術隊,他和別的男生一樣悶頭練武,並不多言,給女生們的感覺,是一個有擔當的男生,但是,也並不比別的男生更出眾。

港漂之時,吳京很沉默。待到《戰狼》初紅,吳京更是如履薄冰。李連傑、俞白眉等人都告誡過吳京,要夾著尾巴做人。吳京說自己總是害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在接受採訪時還曾尋求主持人保護。

彼時的吳京自稱「英雄氣短」,只想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戰狼2》上映後,吳京終於不用再小心翼翼,他覺得這是自己最好的時候,正適合展示。接受採訪時,他的肢體大開大合,仰首伸眉地形容自己的打戲,用拖長的「啊」,或是簡短有力的「啪」等聲音助詞輔助表達,誇張地大喊「OK」自我肯定;他對著鏡頭,雄性荷爾蒙遮擋不住:「你幫我我幫你!你不幫我我還幫你!幫了你你還毀我!那我就弄你!」

從「功夫小子」到「京哥」,吳京等得太久。

6

我愛國!無罪!

BBC發表文章稱《戰狼2》是一部充斥著民族主義的動作電影。對此,吳京表示:「我不管你是誰,我愛國無罪!我是中國人!」

進入三十歲後,李連傑經常責怪自己:《少林寺》影響了一代中國人,使那個年代的青年熱血沸騰,理性被熱情麻痹,許多人甚至輟學習武,剃了光頭遠離家鄉。

李連傑對此耿耿於懷,試圖用「反動作」動作電影《狼犬丹尼》來表達「暴力無用」的宗旨和回歸人性的初衷。他想要改變好萊塢對中國演員的刻板印象,讓中國人的形象更加多元。

不過《狼犬丹尼》反響平平,後來也沒能在國內上映。究其原因,是李連傑飾演的殺手丹尼被主人當成狼犬飼養,在海報上,李連傑套著項圈,被人踩在腳下——人們不能容忍中國人的驕傲被這樣踐踏 。想要為中國人正名的《狼犬丹尼》,最終卻被扣上了「辱華」的帽子。

時至今日,《戰狼2》以99.7%的國內票房佔比擠進了全球電影票房總榜。對吳京來說,中國動作演員無須再將好萊塢視為唯一出路,甚至不再需要走出國門。

《戰狼2》有條宣傳語,叫「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改寫自《漢書》裡的「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當然很好理解。但中間經過英文翻譯折騰,效果就不一樣了,沒有上下文的語境,這句話就變成:

「Anyone who offends China will be killed no matter how far the target is.」——無論目標有多遠,任何冒犯中國的人都將被殺掉。

面對BBC及一些不知趣媒體關於《戰狼2》做ai國行銷、助燃民族主義情緒等提問,吳京覺得「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他將雙手繃得筆直擋在胸前,像是分隔開中外的界限,言語之間,是一連串驚歎號:

我愛國你也抨擊我?我不管你是誰!我愛國!無罪!

這句話得到了更多的歡呼,也成了吳京的口頭禪,而「愛國」也應時納入《戰狼2》路演的保留曲目。武漢站,吳京在電影院帶領全體觀眾起立高唱國歌;上海站,吳京的手刀在空中來回切入,他呼喊著:中國貨應該橫掃亞洲!橫掃非洲!

《戰狼2》數次刷新票房記錄,吳京卻無暇狂歡,他每天奔走在各個城市,與工作人員穿著同款衣服,從簇擁著他的人群中穿梭而行,還被熱情粉絲抓傷過手腕。各種採訪的問題都是千篇一律,他的回答也相差無幾。身體雖極度疲憊,但看起來,吳京樂在其中。

港漂孤獨歲月裡隔空陪伴吳京的德雲社眾人,早已和他打成一片。吳京跟於謙、孫越在於謙家院裡支一口大鍋,鍋裡燉的牛肉、胡蘿卜和土豆。喝酒的時候,別人用杯,吳京就端起一個大瓷碗。豪飲而盡,把瓷碗往腦袋上一扣,碗邊比頭還大一圈。

眾人都在自己身邊,不會沒有認同感,也再不用忍受孤獨。

7

京城名記王志安採訪吳京的時候,又問到了電影裡那行並不存在於真實護照上的文字:你是希望護照上能寫那行字是嗎?

吳京說:「不是,這是我對於這個情緒的一種表達」。

盡力解釋著,吳京漸漸感受到中文詞匯量的限制,再次改用更直接的肢體語言。他雙臂一抬,鼓動幾米開外攝影師們:

要是你們看的時候感受到了祖國強大的自豪感!你們給我個回應!就上下晃一下機器!

現場有七個鏡頭,其中一個配合地晃動了兩下。

平日裡總是一副面癱樣子的王志安,笑得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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