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8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301醫院）第一醫學中心肝膽外二科主任劉榮利用5G網路，遠程無線操控機器人床旁系統，為50公里外的一隻實驗豬進行了肝臟楔形切除手術。這意味著全球首例基於5G網路的遠程動物手術獲得成功。在隨後三個多月的時間裡，有的醫院在5G條件下進行了遠程會診，有的醫生藉助5G給人體實施了腦起搏器手術，有的醫院在院內開通了5G實驗網......
面對不甚了解的新技術，在各種各樣的「首例」中，我們應該如何認識5G？5G對醫療健康最重要的改變在哪裡？又會帶來哪些問題？帶著這些疑問，健康報記者近日獨家專訪了劉榮。
最原始的起點——遠程救治
當「全球首例基於5G網路的遠程動物手術獲得成功」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很多人開始真正意識到5G在醫療健康領域應用的重要性。但對於劉榮而言，起點要早得多。
青年時的劉榮，最大的人生夢想是成為物理學家。成為醫生後的他，師從吳孟超院士、黃志強院士兩位肝膽界學術泰鬥。從腹腔鏡手術到達文西機器人，對於新技術，他始終走在前沿。
對於5G的關注，則得益於工作中最原始的需求。早在2012年，劉榮做了一個軍事課題，想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如果戰士在戰場上受了傷，醫生在一兩千公里外如何給其做手術？在當時，傳輸並沒有達到5G這麼高的速率，即便是4G也達不到需求。如果是鋪光纖，落到實際應用場景並無多大意義。用衛星呢？衛星的帶寬達不到遠程手術控制的要求。
「通過衛星的這條路走不通，通過光纖這條路也走不通，那就只能等無線寬頻。」劉榮介紹，當5G一出現，他們就開始跟各方一起研發。從2018年2月份開始，一直到12月份，劉榮才在全5G環境下，通過遠程無線操控機器人床旁系統，做了這個意義重大的實驗。
值得注意的是，在劉榮看來，真正的5G應該兩端和中間的連接都是,如果缺少了任何一方,都有些牽強。
最高端的應用——遠程操控手術
劉榮認為，5G在醫療健康領域的應用，最難突破的是遠程操控手術。
什麼是遠程操控手術？劉榮介紹，過去的機器人手術中間是用線連的，從操控台到機械臂，一般就是十幾米遠。現在相當於把十幾米的線取掉了，讓操控台和機械臂間用5G來傳輸。這種情況下，可以把機器挪到任何房間。
5G下的遠程操控手術，需要達到的是「千裏手眼結合」，在劉榮眼中，「這可能是是最高精尖的，最尖端的應用場景。這個能做了，其他的都能做。實際上，千里眼的功能在4G條件下就實現了，但千裏手的功能並沒有。」
他認為，要達到遠程的手眼結合，就要做到實時的雙向傳輸。比如，醫生在操控台這邊手動一下，機械臂在那邊也能夠實時操作；那邊術區出現了出血，醫生也可以在操控台同時看到，重點是，醫生還能控制這兩個反饋的結果。在劉榮看來，目前，有的遠程指導手術，用VR指導手術等，都隻達到了單向，並非雙向，沒有反饋機制，僅僅是視覺的指揮。
他強調，要實現5G下的遠程操控手術，兩邊的晶元很關鍵，傳輸是一個手段，不是重點研發的點，終端的創新遠遠大過了中間傳輸的創新。
最關鍵的要素——安全
作為醫生，劉榮認為5G要應用到醫療健康領域中，最關鍵的是安全。
一是信號要穩定。當時劉榮在給豬做肝臟楔形切除手術的時候，是在實驗室的狀態下。那天雙向的運載速度是20毫秒，但報導的是100毫秒，事實上這個手術只需要200毫秒以內就夠了。為什麼沒有報20毫秒？劉榮介紹，因為實驗狀態下能達到，但日常狀態下也許達不到。所以，前提是安全，是考量將來能否穩定在200毫秒以內？
二是信號要加密。以前在通過有線做手術時，這根線是要加密的。無線中自然也要做到信號加密。5G狀態下，如果是做動物實驗還好，倘若真的給人做手術，信號被別人所影響，本來操作向左，結果成了向右，就很可怕。
三是要有備用信號。這就像是現在醫院的電路是3路一樣，在使用的是1路，另外兩路在備用。假設遇到停電，醫院也不會癱瘓。信號和電路一樣，由於醫療應用的特殊性，絕對不允許出現卡頓掉線等，要用各種方法去防範。
事實上，在劉榮看來，5G要真正應用到醫療健康領域中，還有一段時間。因為其中不止涉及到「硬體」的問題，還有一些「軟體」的考量。
比如倫理考量，為什麼現在5G不直接拿來應用到人體身上？從技術來講，給動物做肝臟切除和給人做肝臟切除差別並不是很大。只是會有社會因素、倫理因素等等的限制。如果沒有倫理批準，一切無從談起。
比如法律法規如何界定。5G應用以後，醫生多點執業的現象更為明顯。以前醫生必須坐飛機或者火車到實地操作，有了5G以後，醫生通過一個控制台就可以給多家醫院的患者做手術，這些醫院與醫生的所在地都不在一處。那如何界定其行醫的行為呢？倘若出了問題，如何劃定各方的責任？
隨著5G在醫療健康領域應用的越來越多，類似的問題都需要我們拿出解決方案。
文|健康報記者 徐秉楠 彭艷
編輯|彭艷
審核|曹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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