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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嶽飛致死,秦檜隻用了四句話

■文丨特別會說話菊花庵主

《宋史·嶽飛傳》:“(秦檜)言飛孤軍不可久留,乞令班師。一日奉十二金字牌。飛憤惋泣下,東向再拜,曰:‘十年之功,廢於一旦。’

臨安城的夜,從來沒有今夜這般寧靜。

黑雲,慢慢讓出了月牙兒的半張臉,卻踟躕著不肯離去。月,帶領星鬥,使出渾身解數,期盼人間吹來三分鐘熱度。

“報~~!”

公公的一聲“穿雲箭”,點亮了延和殿裡裡外外。宋高宗趙構的影子,在延和殿的牆上跳躍。這位過了而立之年的皇帝,發髻不整,身披睡袍,在龍書案前踱來踱去。若不是身邊宮女太監們的眼睛,或許他也不知,自己是否會如市井孩童般就地打滾。手中的那本從朱仙鎮八百裡加急傳回來的奏報,已被手心的汗水浸濕。

他的眼神,時不時在門外的夜色中停留。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他想第一時間告知奏折消息的人。

公公不知所措的神情讓他意識到,自己應該喝口茶,鎮定下來。卻不想,茶杯蓋顫抖時碰撞茶杯的噠噠聲,在夜間格外清晰。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逼近。

“皇上!”

“秦卿,你可來了!”

君臣兩句寒暄之後,秦檜道:“不知皇上深夜召喚老臣,所為何事?”

“來來來,你看吧!”宋高宗終於松開了手中被捏褶皺的奏折。

秦檜雙手接過折子,在燈火下展開端看。

宋高宗繼續踱步,卻緊緊盯著他。等他抬頭。

秦檜看罷,合上奏折,放回龍書案,退下身來,低頭不語。

他也在等。

秦檜在等眼前的這位皇帝安靜下來。

他知道皇帝心裡在想什麽。

近日,前線的嶽飛捷報頻頻,但誰也沒想到,嶽家軍真的能打到朱仙鎮。更不敢想,嶽飛還能直搗黃龍,覆滅大金。

眼前的這位皇帝,是個幸運的皇帝。非嫡非長,排行老九,按說怎麽輪也輪不到他坐上龍椅。身為康王時,絲毫不受徽宗待見,竟被派去送金軍過黃河。在金軍大帳,九死一生中逃回,留下泥馬渡康王之美傳。所幸天意昭炯,靖康之恥後,唯有他能延續大宋皇室的血脈。

同時,秦檜深知,這位也是個苦命的皇帝。說是坐上大宋的龍椅,卻一路被金兵鐵騎追殺,甚至逃到海上搖曳。一座破廟,就能成為他的朝堂,一鍋白菜湯,就可以作為他的午膳。在顛沛流離中,因驚嚇過度,弄壞了身子,至今育不得一兒半女……

如今,只需高宗一聲令下,韓世忠、劉琦等人,兵合一處,將打一家,集火力於朱仙鎮,支援嶽家軍,便可直搗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家仇國恨,高宗半生恥辱,即可一朝得報。此等不世之功,絕非徽欽二宗所能匹及,恐唯有太祖所能相提。

試問,這窩囊半輩子的高宗體內的血液,豈能不翻湧?

可他萬萬沒想到,秦檜未有一句道賀之言,未有一句興奮之語,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樣的沉默,足以讓一隻剛剛殺紅眼的老虎冷靜下來。

高宗猛然醒悟:越不說話,越有話要說!

他回落到椅子上,道:“秦卿以為何如?”

秦檜明白,說話的時機到了。

可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故作鎮定的高宗完全鎮定下來:“皇上,您真的相信嶽家軍能打敗金軍嗎?這才僅僅十幾年啊!”

秦檜將一盆涼水,結結實實地澆在宋高宗的腦袋上。

面對一個利益近在咫尺、興奮過度的皇帝,萬萬不可擰著勁兒來。秦檜深知,要讓高宗自己去思考。

對啊,這才十幾年。

十幾年前,高宗親眼見到自己計程車兵,抱著馬脖子才能上馬背,上了馬以後,壓根兒不敢撒手。他也親眼看見,那些弓箭手射出去的箭,險些刺穿弓箭手自個兒的腳背!他更是親眼看見,士兵手中的刀劍,哪個不是鏽跡斑斑!

這才十幾年啊,我那些羸弱不堪的大宋士兵就變成直搗黃龍府的勇士?

莫非,嶽飛的捷報不是真的?

不對啊,若是謊報軍情,為何金兵這麽久沒打過來?

或許,嶽飛說的…是真的!

眼見高宗腦門上的頭紋稍有舒展。秦檜緊忙拋出了第二聲炸雷:“您還記得淮西兵變?苗劉兵變嗎?”

這一雷,直擊高宗要害。

熟知對方受傷的歷史,便掌握了對方的軟肋。這是勝利的關鍵!

果然,高宗被炸蒙了。

他怎能不記得!

前有建炎三年,苗傅和劉正彥以清君側之名,逼迫自己將皇位禪讓。後有紹興七年,原隸屬劉光世所部的統製官酈瓊、王世忠、靳賽等人,殺死監軍官呂祉一乾人等,帶領全軍四萬餘人,裹脅百姓十餘萬,投降金人傀儡偽齊劉豫。

宋朝的皇帝沒幾個信任武將的。能托付兵權之人,必是皇帝心中思量再三,反覆周旋,才給予信任之人。

此等傷疤,哪有愈合之說。因為人,永遠忘不了信任之後的背叛。

可……可那是王世忠,是麗瓊,是苗傅,是劉正彥,並不是嶽飛啊!在千秋偉業的誘惑前,高宗不會輕易放棄僅存的念想。“嶽飛,應該是忠臣吧!”

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高宗心中之願。高宗在做最後的掙扎。

不用看高宗的眼睛,秦檜也知道皇上想從自己口中聽到哪個答案。

可秦檜未將“是”字說出口。甚至,他都沒打算回答高宗的問題。他抬起頭,用冷冷地眼神對住高宗熾熱的目光。接著,吐出了一道響徹雲霄的晴空霹靂 :“太祖皇帝龍興之前,也是個忠臣吧!”

這,轟翻了高宗心中最後的念想。

看到“直搗黃龍府”字樣時的沸騰血液,已安分躺下。高宗雙眼一黑,攤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沉思了許久。所謂的不世之功,已被他拋之腦後,半生經歷的種種,慢慢浮現在半空。一股寒涼,從後脊梁直竄腦門兒。

哎,臨安城裡,如此寧靜的夜晚,來之不易啊!

“那就……算了吧。”

秦檜聞聲,“噗通”跪倒在地:“皇上聖明,現如今已將金軍打回,此時談和,勝過城下之盟百倍。皇上,您顛沛流離半生,該享受人倫之樂啦!”

洞悉對方最貪圖的是什麽,才能送上最最靈驗的安撫之藥。三道霹靂之後,秦檜當然懂得,此時的皇上無比脆弱,一碗溫暖的窩心湯送至高宗的心坎中,好暖。

臨安皇城的燈火熄滅了。夜,又恢復了寧靜。唯有一匹駿馬,馱著一位差官,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直奔朱仙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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