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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緬甸,就進入了時光隧道

在這片充滿信仰的土地上,超凡出世與煩塵市井在緬甸人的生活中彼此交融、相依相生。

十二月底的緬甸,日出之前,仍是寒風瑟瑟。天空是灰藍色的,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類似燒秸稈味道。霧和霾彌漫飄蕩著,佛塔、樹木和遠處的山,都在晨霧氤氳中,混沌如世界之初。

在“萬塔之城”蒲甘,熱氣球正在準備點火。隨著第一縷陽光,氣球一隻隻慢慢起飛,帶著各國遊客,夢遊般飄蕩在萬千佛塔群中。

而此刻在緬甸東部的曼德勒,在緬甸三大佛教聖地之一的馬哈木尼寺,每天清晨四點舉行“大金佛洗面儀式”,眾多信徒不遠千里前來守候這個神聖的時刻。

在這片充滿信仰的土地上,超凡出世與煩塵市井在緬甸人的生活中彼此交融、相依相生、苦樂隨行。

佛教在緬甸已有2500多年的歷史。公元十一世紀時,蒲甘王朝的阿奴律陀王虔誠信仰上座部佛教,把佛教定為國教,在全國廣建佛塔佛寺。

今日百分之八十的緬甸人信奉上座部佛教,即南傳佛教。

在現代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緬甸僧伽仍然沿襲樸素的原始佛教制度,挨家挨戶托缽乞食,恪守“不非時食”即過午不食等佛教戒律。

清晨微光中,一長列早行僧已經出門化緣。

僧人乞食時,列隊赤足快步行走,在每家門口隻站幾秒,迅即離開。

施主總是捐出家裡最好的、自己捨不得吃的東西。齋飯可繁可簡,多少由人。有條件時,可清晨四點即起床烹製一大鍋飯菜供奉,一般情況下就在家門口布施些米飯粥菜。

粉色袈裟是緬甸比丘尼的一道獨特風景線。不同於比丘可以每天上午出來乞食,比丘尼每周只有兩天全天乞食化緣,所以施主多施捨些生米、生雞蛋和乾糧給她們。

緬甸社會僧侶地位最高。知名大僧院的僧人不用出外化緣,排隊捐贈齋飯的人已經排到一年多以後。

每天上午十點,在曼德勒的馬哈伽納揚佛學院可以見到千名僧人排隊進入齋堂就餐的壯觀場面。群僧魚貫而來,目光低垂,頭看向前方地面,目不斜視,謹慎而行。

僧人化緣收到的錢財要上繳,食物要分享。出家人恪守金錢戒律,不得觸碰錢。信徒供奉的錢物由身著白色袈裟的小沙彌收集後上繳管理處。出家人一切生活開銷全靠捐贈,佛寺也並不積累財富。

實皆市的SakyadhitarNunnery僧尼院中,比丘尼身著明豔的粉色袈裟,排隊進入齋堂,領取大居士施捨的飯食。

緬甸的男人一生中至少要出家一次。年少時,由父母送去佛學院出家,時間長則幾月,短則數天。

經過了短期出家學法,如果孩子認可出家的生活方式,願意終身學習、承擔弘法,就可以選擇正式長期出家。對貧寒之家的幼童,僧侶院則是一條解決生計並學習知識的途徑。

緬甸人的生活已經與佛教深深地融合到一起,大多數緬族人都有著相似的生活軌跡。清晨起床,衝澡,禮佛,打坐,念經,然後各自開始一天的生活和工作。工作間隙,晚間回家,也會誦經拜佛。

緬甸人三餐飽足之後,沒有太大的積攢財物的野心,捐錢捐物供奉僧侶院非常慷慨,視布施為生活必需品。過生日做布施,為父母或遠方親人祝福也會做布施。

曼德勒著名的金殿柚木寺。緬甸各地,信徒的虔誠讓我一次次地感受到佛教在緬甸的崇高地位。

在緬甸,走進佛塔佛寺必須赤足。清早石板地涼如踏冰,正午熾熱滾燙如燒烤。赤足走在砂石地上,隨時需要警醒,提防扎腳的渣石松針。赤足下的約束力,不啻為一種修行歷練。脫下鞋襪,頓時感知放下的自在;赤足接觸大地,瞬間領悟到華服之下個體的渺小。

緬甸佛教徒崇尚建造浮屠,“手指之處,皆為佛塔”。擁有三千八百多座佛塔遺跡的蒲甘,被譽為“萬塔之城”。建築精巧、風格各異的佛塔遍布城內城外,佛塔林立,一片片,一簇簇。

不同於漢傳佛教的藏經塔和舍利塔,緬甸的大型佛塔實為佛寺。巨大的洞穴式佛塔,在烈日炎炎的地帶,可為信徒提供一個清涼的跪拜供奉場所。

蒙育瓦城外的蒲文桐石窟有小莫高窟之名。數百個岩洞開鑿在一座臥佛形的山巒之上,距今已有近千年的歷史。岩窟中散落著不可勝數的精美佛像,或坐、或立、或臥,神態生動,巧奪天工。

窟內壁畫均為千百年前的真跡。從年代較遠的十四世紀面相天真、帶著“童顏”的佛像,到十八、十九世紀,法相趨於嚴肅莊重的造像;從最原始的平面壁畫到近代西方透視畫法,仿佛能看到歷史之輪轉動的軌跡。

洞口的陽光投射在洞中的佛像之上,神情愈發靜穆慈悲。

石窟沒有管理員,很多洞窟已經破敗。彎腰鑽進低矮殘缺的洞穴,黑暗中,佛像坍塌不全,壁畫已經模糊不辨。近千年的佛像壁畫就這樣任陽光、塵土和現代生活侵襲。

十二世紀建成的達瑪央吉佛塔,沒有過多修繕,基本反映了一千年前的原狀。建造工藝精湛,牆壁磚縫處甚至插不進一根針。石板磚地已經凹陷不平,仍散發著古代的幽光,牆上的壁畫只能勉強辨認出隱約的紋路。

蒙育瓦的當波德佛塔內,孩子在佛的注視下,笑鬧翻滾、自在玩耍。

蒲甘的佛塔,在千百年中,經歷無數地震災害,磚塔倒了,於是重建,一直處於持續不斷的修複重建中,所以很難說是嚴格意義上的“古跡”,也正因此蒲甘目前為止沒有得到聯合國世界遺產的稱號。

茵萊湖畔的佛塔群,多建於公元十七到十八世紀。牛群每天從村中的佛塔下走過,在一片殘破的頹廢美中,婦女和孩子在售賣鮮豔的絲巾。

這樣的場景,不由讓人思考緬甸人對古跡“保護”還是“不保護”的問題。

答案似乎是,在這裡,古建築極其承載的佛教文化,已經融入人民生活之中,佛塔佛像是供人們日常使用,親近膜拜的。佛塔佛像壞了就會有施主捐款重修,順應著成住壞空的宇宙觀,在不斷涅槃新生中煥發出自我更新的生命力。

緬甸被西方人比喻成“亞洲隱士”,當你走進這個國度,仿佛進入了時光隧道。

橫跨東塔曼湖的烏本橋長1.2公里,全部由緬甸盛產的珍貴柚木打造而成,整座木橋沒有使用一顆鐵釘,全靠鬥榫合縫。經歷了170年的風風雨雨,到今天仍是人來人往。

日出日落,烏本橋絢麗的光影中映出人生百態。

晝夜之間,天地乾坤像塗上了一層油潤的金光。

出家在家,日出日落,各自陶醉!

暮色四合下寧靜的鄉村。

位於撣邦的茵萊湖是緬甸第二大淡水湖。群山圍繞的湖面上,漂浮著無數的水上村落。

學生上學、村民拜佛、趕集、僧人化緣,都要乘坐這種細長的船。湖上船隻來往穿梭,乘風破浪。

湖上偶爾還能見到穿著寬口褲的英達族男人單腳劃船捕魚的奇景。

英達族婦女從蓮杆芯抽絲紡線,染色編織成特色的藕絲圍巾。

長頸族婦女的美貌是以項圈數量來衡量的。項圈中套住的是她們被禁錮的人生。

無論在第一大城市仰光,還是舊朝古都曼德勒,或是佛教聖地蒲甘,都能感受到緬甸人的平和友善。頭頂菜籃的女人、臉上寫滿滄桑的老人、眼神清澈充滿好奇的孩子,富足漂亮的一家三口,在熱氣騰騰的娘烏集市裡,繁忙的路邊早點攤旁,我在拍照後合十致謝,總會得到善意的回應。

從曼德勒前往石皆的途中,意外發現一所學校。村路邊一棟簡陋的棚子裡,一群男女孩子在高聲朗讀課文。一個女孩告訴我她14歲,課程裡有經濟學,更多內容用英文就再也無法交流了。

緬甸女人兩頰塗抹著一種淡黃色的特殊“腮紅”,這是緬甸特有的一種化妝品—特納卡,用黃香楝樹磨製出的粉末調和製成,馥鬱芳香,可以防曬、驅蚊,兼有美白功效。

從曼德勒經蒙育瓦去往蒲甘的路上,大巴車在高低起伏的柏油路上吃飽太閒著,不時按著喇叭警示摩托車和牛群。路寬約五、六米,路肩殘破,這大約是緬甸的國道了。

緬甸行駛的車輛百分之九十是二手車,一輛十年車齡的日本二手車大約要賣十萬人民幣。

人們出行首選摩托車。小皮卡是公車,售票員負責喊站。公車沒有車站,只有簡單路線,揮手上車。人貨混裝,能塞即塞。

緬甸大約一半人光腳,因為買不起鞋。孩子光腳跑步,光腳踢足球。偏遠地區的僧侶和民眾很貧窮,溫飽尚成問題。

緬甸人千百年來淡淡的佛系生活,終究逃不出全球化和互聯網的巨大影響。從偏遠的鄉村到首都,大家都在忙忙碌碌掙錢工作。年輕人也是手機不離手,使用各種社交軟體。

烏本橋畔,看攤女孩居然見縫插針地學習大學物理。

持續半個多世紀的緬甸軍政府統治於2016年才正式終結。

緬甸人並非真的安於現狀、與世無爭。在緬甸期間,能夠聽到、感受到普通緬甸人充滿期盼的心情。他們期待發展,但又懼怕變革帶來的後果,對未知變化,對快節奏、高壓力的生活,有著一種恐慌心態。

與這種心態相配合的是傳統勢力有所回潮。電視裡高僧在批評緬甸年輕人宗教意識有所削弱,社會對傳統服飾的約束在增加,更多的人穿起了筒裙隆基,公立學校周末強製半天開設佛教相關課程,等等。

緬甸,正站在十字路口。

緬甸,是個讓我感動的地方!真心祝願這個良善謙和的人民早日走上發展之路。

(本文所有圖片由作者於2018年12月攝於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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