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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難民”流亡記

“今天19號,明天就20號了,你感受下。”

“今晚零點,坐等恢復營業”

“兩小時倒計時”…………

過去兩天,這樣的“暗語”開始在微博、朋友圈等地流傳,大多數用戶不明就裡,只有一小撮在外流亡半個月的互聯網難民,才能共享這一份隱秘的熱望和憂慮。

雖然短暫地延遲了十幾分鐘,然而一旦動態恢復正常,20號凌晨的豆瓣立刻就成了鞭炮齊鳴、人人馮鞏附體(“我想死你們了”)的大型過年現場。

在彼此的時間線裡消失了14天后,劫後重生的豆瓣用戶過年一般彼此隔空擁抱,恨不得給出現在眼前的每一條廣播點讚。將10月20日定為“豆瓣復活節”的提議得到了數千次轉發。

事情的緣起要從兩周前的差不多同一時間說起。10月6號凌晨,豆瓣用戶突然發現友鄰的動態不再更新,而自己發出去的內容則開始“上鎖”,友鄰之間開始進入“失聯”狀態。

第二天,豆瓣動態的時間線依然停留在了凌晨,再刷新時則出現了“動態功能正在升級”的不詳字眼,恐慌開始在豆瓣用戶之間蔓延。

只要對國內互聯網產品生存處境稍有了解的人,都不難猜到這樣的“技術升級”意味著什麽。雖然一張管理員回復的截圖顯示“預計10月20號左右恢復正常”,但見證了過許多互聯網產品“猝死”的用戶已經不敢相信。

真假難辨的各種傳言開始如野草一樣瘋長。用戶綜合各方面的信息大致拚湊出前因後果,國慶期間一些豆瓣小組因為討論敏感話題太“過火”,導致豆瓣不得不出手降溫整頓,除了雪藏了50多個小組,動態功能也予以暫停,導致豆瓣小組勢不兩立的廣播用戶也無辜“受牽連”。

這件事的背景是,豆瓣早已割裂為了兩個“各玩各”的用戶群體——小組用戶和廣播用戶。豆瓣鵝組、自由吃瓜基地等小組近年來不斷吸納新人,已經成為娛樂圈風向標和互聯網熱點“發酵池”。

老用戶卻更喜歡把豆瓣當作小圈子的微博來使用,動態(因為前身是豆瓣廣播,所以豆瓣用戶仍喜歡稱其為廣播)是他們的安身立命之地,對於飯圈思維入侵、政治娛樂化的小組則嗤之以鼻。

這一次,在“精神角落”裡躲避時代風暴的他們再也無法獨善其身。

流離失所、彼此“失聯”的豆瓣廣播用戶開始了他們的流亡之旅。

被“集體禁言”之後,平時從來不玩小組的豆瓣廣播用戶只能暫時“流亡”進小組。通過友鄰之間的關係互相拉人,“友鄰避難所”、“喪豆臨時廣播”、“過渡時期版聊”等“臨時帳篷”(很多人把豆瓣此次事件比喻為網絡地震)迅速搭建起來,一些大號“帳篷”短時間內聚集了數萬難民。

他們在其中向關注者報平安,討論此次“動態升級”的前因後果,打探恢復營業的時間表。更有很多人在“避難小組”裡開了一個帖子充當“臨時廣播”,繼續往日在動態裡的碎碎念。

因為大號的“帳篷”無法滿足各種圈子用戶興趣交流的需要。在幾萬人的“避難所”之外,“建築圈過渡版聊”、“文學版聊組”等興趣小組也紛紛成立。

然而,人多嘴雜的開放式小組終究無法替代廣播。豆瓣廣播的精髓在於同好之間的深入交流,以及對於其他人群的隔離,這讓豆瓣廣播形成了一個個相對封閉的同好圈子,成為喧囂的網絡廣場之外的清淨之地。很快,”避難小組“又成了另一個為政治時事吵到不可開交的廣場。除了少數“論辯的魂靈”,其他的豆瓣廣播用戶開始沉默。

由於動態回復功能仍然正常,所以時間線上的最後一條廣播也成了難民們臨時聊天,抱團取暖的“據點”。豆瓣用戶@姨媽的鴨 的最後一條廣播“大家晚安”,成了友鄰之間每天互道早安、晚安,交流“戒斷反應”的“打卡點”。半個月下來累積了2000多條回復,這在平時是無法想象的。

動態功能的“閹割”再次讓難民們感受到互聯網產品的朝不保夕,數字烏托邦隨時可能坍塌,對於豆瓣這樣一個留下了成百上千條書影音記錄的地方,更意味著這些精神痕跡都將湮滅無蹤。

早在此次“地震”之前,未雨綢繆的豆瓣用戶就開發了豆伴、豆墳等備份工具。10月6號之後,這些工具開始在流亡人群之中廣泛傳播。然而,它們卻無法把豆瓣上最珍貴的友鄰動態和關係備份下來,只能留存一張死去的豆瓣的“遺照”。

時間越是接近20號,“難民”們的焦慮情緒就越是不斷發酵——“你們說豆瓣動態的20號歸來會不會就像小龍女的16年之約一樣?”、“如果動態20號沒有恢復你們怎麽辦?”

因此,你也就可以理解豆瓣動態“竟然”按時恢復之後的舉站若狂——畢竟有太多互聯網產品不聲不響一去不返。

除了向豆瓣、豆友瘋狂表白,各種轉發+抽獎更是一波接一波。當然,也不乏一些狂歡之中”潑冷水“的人,比如“不要看現在首頁一片其樂融融歌舞升平的亞子,過了今夜,友鄰們該發喪的發喪,該撕逼的撕逼,該標記書影音的標記書影音,一切都不會有什麽不同,這就是我愛豆瓣的原因。”

當然,如果你不是資深的豆瓣廣播用戶,可能會覺得這一場”小型復活節慶典“顯得莫名其妙。誰讓互聯網上的群體割裂現象正在愈演愈烈?別說站外用戶,哪怕在豆瓣站內,就連小組用戶和廣播用戶之間都是彼此看不上眼的兩個世界。

即使隔絕於一個又一個自娛自樂的亞文化圈子,“互聯網難民”卻隨時有可能成為所有人的命運。無論是平台內容觸及“紅線”導致無限期停擺,還是產品運營難以為繼宣告“死亡”,今年有越來越多的用戶流離失所淪為難民。

7月12日,內容興趣社區即刻的首頁開始顯示“加載失敗”,隨著“無限期停服”的日子不斷延長,“即友難民”們開始在知乎、微博等各個平台打聽狀況。

直到8月22日,有知乎用戶回答稱據創始人瓦恁已經多次進京交涉,卻未得到明確答覆,只能先放下即刻。就在用戶翹首以盼的時候,即刻團隊則悄然推出了“替代品”Jellow,允許已注冊用戶遷移账戶繼續使用,在外流亡近三個月的“即友”最後終於找到了組織。

六月份,社交應用一罐宣布團隊解散,最後一筆資金將用於今後兩年的系統維護。實際上,就在被“放棄”之前,一些不滿一罐從樹洞變成遊樂場的用戶就已經淪為了難民。

在中國,滿足小眾人群需求的“小而美產品”都難以長久,這些用戶只能在一款又一款產品之間遷徙,逐水草而居。

除了這兩款因外部、內部不可抗力永久停擺的產品,soul、網易雲音樂、喜馬拉雅、小紅書等產品都曾經歷過讓用戶“人心惶惶”的下架時刻,下架期間的故事都足以寫一篇《“互聯網難民”流亡記》。

希望有一天,所有的互聯網用戶都能夠免於流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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