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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衛健委專家組成員王廣發:“一種抗艾滋病病毒的藥對我很有效”

中新社記者 吳慶才

因為一句話,王廣發陷入了輿論漩渦。如今,23日在隔離病房裡接受中新社記者獨家電話專訪時,王廣發感歎:“現在專家太難了,說得輕,(人們)說你粉飾太平;說得重,(人們)又說你危言聳聽。”

王廣發是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呼吸和危重症醫學科主任,也是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專家組成員,曾隨國家衛健委專家組前往武漢。1月10日,他曾就新型冠狀病毒發展情況接受中國官媒訪問,當時他認為按病人病情及擴散情況,整體疫情“可防可控”

隨著疫情擴大,王廣發所說的“可防可控”在網絡上受到了質疑。特別是1月21日,有媒體披露王廣發本人“中招”,被確診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對他的輿論質疑聲浪迅速被推到最高點。

“對戰勝疫情,還是要有信心”

在輿情最洶湧時,王廣發正在接受隔離治療。直到22日退燒後他才有機會上網。“看了看微博,我很感動,認識的不認識的,很多人都在(為我)祈禱。”王廣發告訴記者,祝福鼓勵的留言佔了絕大部分。但是也有一些人質疑,包括一些香港媒體,“你不是說可防可控嗎?自己得了,還可控嗎?”“你是國家級專家,都被感染了”。

王廣發隨後在自己的微博上,解釋了自己如何被感染的過程,以及疫情到底是否可防可控。王廣發告訴記者,對於網友的質疑,他的心情還比較平靜。大家求同存異,應該允許有不同的聲音。

王廣發說:“專家和大眾講話是要傳遞信息,讓公眾有信心。我也提醒公眾注意個人的防護,而有些人僅注意前面的表述,不注意我的全面表述。(防疫抗疫)政府和機構都有責任,但最後一道防線還是個人。”

王廣發回憶,當時他去武漢時就覺得這次疫情不是太簡單,當時疫情不是很明了,人傳人情況到底如何,都不是很明確。對於一種新的疾病,認識確實有一個過程。

對於記者問及,如果再給他一次重新修正表述的機會,他是否仍堅持“可防可控”這個表述。王廣發表示,他依然認為此次疫情“可防可控”,只是有所升級。社會為此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包括親情、人情、健康和經濟。關鍵是我們要因地施策。

“現在武漢控制人口進出,這個非常好。武漢問題解決,其他地方壓力、傳入風險就會大大降低。措施到了,就是可防可控,只不過看我們的代價是多少。”王廣發說:“老百姓理解‘可防可控’好像都是很輕鬆的事。其實,流感也是可防可控,但是每年因為流感死亡的人數很多,這樣就能說流感不可防不可控嗎?”

對於目前民眾存在一定程度對疫情的恐慌,王廣發表示,我建議大家不要恐慌,這徒勞無益,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可以放寬心,找沒人地方多待會兒,呼吸新鮮空氣,也不會感染疾病,身心也愉悅,有何不可?

王廣發說,大家恐慌可能因為報導出來的患病人數還是很多,對公眾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一種考驗。目前疫情仍是可防可控,政府還需要下很大的工夫。目前把武漢“控制起來”的策略是正確的,這樣全國其他地方壓力也小了很多。對戰勝這次疫情,我們還是應該有信心。

“我是怎麽被感染的?

作為呼吸和危重症領域的權威專家和國家衛健委專家組成員,王廣發本人染上病毒最受質疑。王廣發回憶,當時他們去的是幾個發熱門診,普遍比較擁擠,條件很差,空間狹小。防護眼罩不是常規配備,而這可能是唯一的一個感染途徑。

王廣發在微博中詳細複盤了自己在武漢的軌跡和細節。他認為最有可能的是兩個節點。

一是到武漢第二天去醫院的ICU看重症病人,正好趕上插管。我有一個近距離的接觸。但都是全副武裝,戴著防濺屏,感染的可能極小。

另一個節點是在回京前兩天去了幾家醫院的發熱門診和臨時隔離病房,有的醫院的發熱門診比較擁擠,裡面很可能存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的患者。當然他們也高度戒備,都是戴N95口罩進入。

他認為在發熱門診感染的可能性最大,因為當時沒有配備防護眼罩。一個重要的線索是,王廣發回京後出現最早的症狀是左下眼瞼的結膜炎,很輕。2-3個小時後出現了卡他症狀和發熱。但經抗流感治療無效,發熱時斷時續,最後做了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呈現陽性。說明他的結膜炎很可能也是新型冠狀病毒引起,而且是局部結膜首發。因此高度懷疑是病毒先進入結膜,而後再到全身。

“當時我的眼睛有症狀,像結膜炎的症狀,有異物感和充血。”王廣發告訴記者:“我感染唯一的可能是沒有戴防護眼罩,因為發熱門診並不常規配備。

王廣發的微博一出,一些地方市場上的護目鏡迅速脫銷。為此他不得不再次發了一條微博澄清:“我寫的重點是告訴一線的臨床醫生注意眼睛的防護,不是普通人大街遛彎也需要。

記者問及一般的近視眼鏡和墨鏡是否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王廣發表示,的確能起到一定保護作用。當時與他一同進入病房的其他專家戴著近視眼鏡。不過他再次強調,在正常環境中,普通人並不太需要特別專業的醫用眼鏡。

“一種抗艾滋病病毒的藥對我很有效”

在記者長達50分鐘的採訪中,王廣發除了偶爾有咳嗽,聽不出與正常人有明顯區別。採訪期間,他的主治醫生在門外與他打招呼,王廣發脫口而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王廣發告訴記者,這是因為這位醫生建議他用了一種名為“洛匹那韋利托那韋片”的藥物,這是一種治療艾滋病的抗病毒藥。這種藥物就他的個例來說是有效的,但目前還不清楚對其他病患是否有效,需要後續觀察。此前,鍾南山院士曾經表示,目前這種新型肺炎暫無特效藥。

王廣發表示,很多病人一般需要一周多到兩周,病情才能逐漸控制和好轉。而他隻用了一天的時間,體溫就降下來了。體溫正常三天之後他還要經歷兩次檢測,如果都是陰性,才能出院。最樂觀估計也要5天以後出院。

“中國公共衛生防疫水準今非昔比”

對於自己染上病毒引發的外界關於中國公共衛生防疫水準的質疑,王廣發受訪時表示,他曾去過一些國家,相比較而言,中國整體的公共衛生防疫水準還是可以的。

“我們和SARS時期相比,當年SARS病毒的檢測還得靠香港,大陸根本沒有這樣的能力。而如今從發現疫情到確定病毒基因組,大概就兩周的時間,很迅速。試劑盒現在全國各地都可以使用,這對疾病的控制是非常有利的。”王廣發說。

他還在微博中寫道:在(此次)疫情初期,針對華南海鮮市場的處理措施是迅速、有效的,而且很快初步認定了病原。這較之2003年SARS疫情,無疑是巨大的進步。有了病原學的認定,很快發展起了核酸診斷方法,雖然專家層面對檢測的敏感性和特異性曾有過爭論,這無疑對疫情控制提供了有力保障。

“我們的防疫水準雖然並不完美,需要持續不斷地改進,但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程度的進步,今非昔比了。”王廣發對記者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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