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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涵:“躺平”後的海外勞動力損失

  意見領袖丨王涵、卓泓等

  投資要點

  近期,美歐通脹狀況仍然嚴重,經濟增長、勞動力供給等問題卻逐漸顯現,這讓貨幣政策如何施行面臨挑戰。《疫後海外那些事兒》將系列討論海外疫後經濟狀況和復甦策略,本篇報告我們將聚焦海外疫情後就業市場的情況。

  美歐的共同困境:缺人導致的核心通脹粘性。

  • 海外核心矛盾:更陡峭的緊縮←核心通脹粘性←勞動力供不應求。

  • 美歐處於防疫逐步放開後就業市場的第三階段:就業強勁、但很缺人。

  聚焦美國:勞動力市場症結在於參與率缺口。美國就業人數已填補完缺口,但仍非常缺人——就業在總人口中佔比較疫前還有1%缺口,即勞動力市場供給回到疫前水準還需補充至少1%(約350萬)的人參與勞動市場。

  周期性原因:低端勞動力拿了補助不願回來工作。參與率缺口主要集中在低端勞動力:財政發錢帶來暫時不找工作“底氣”。雖然回歸速度較慢,但邏輯上來說,這部分人不可能永遠不工作,大概率終將回歸勞動力市場。

  階段性原因:需警惕疫情對就業供給的中期衝擊。除了周期性原因,可能還有一些疫情帶來的階段性影響,這可能使得工資回落的速度會更滯後於失業率的惡化速度。疫情的影響主要體現在:

  • 因Covid健康原因缺勤增加、工時減少、甚至直接退出勞動力市場;

  • “Long Covid”後遺症對勞動力供應產生的負面衝擊;

  • 學校關停和在家教育對家長工作效率和勞動參與的衝擊;

  • 65歲以上老年人就業意願大幅下降,且返回勞動力時長難度較大。

  菲利普斯曲線陡峭化,意味著對抗通脹需要更大的犧牲。與此前長達十年的“Great Moderation”時期相比,勞動力市場的彈性更大,在未能確保價格穩定時,稍有放鬆可能會面臨通脹失控的風險。

  • 歐洲不僅服務業缺人還有能源短缺問題,美強歐弱格局預期繼續支撐美元。“北溪-1”的停止供氣加劇了市場對於歐洲冬季供暖的擔憂,能源價格持續處於高位也使得歐洲通脹居高不下。歐洲更高的通脹、更脆弱的基本面,使得歐央行的緊縮代價可能更大。

  • 對美聯儲而言,就業數據仍是貨幣政策核心關注變量。參考歷史上的歷次降息周期的開啟,當通脹處於6%高位的時候,失業率至少要到5%以上才會開啟降息。由於本輪通脹聯儲的響應已晚,持續存在貨幣政策超調的風險。

  風險提示:通脹持續性超預期,勞動力市場供需變化程度超預期。

  正文

  美歐的共同困境:

  缺人導致的核心通脹粘性

  海外當前核心矛盾:更陡峭的緊縮←核心通脹粘性←勞動力供不應求。近期海外市場大幅波動,核心矛盾在於美歐央行都采取了更為陡峭的曲線對抗通脹(詳參《美元站上114之後》)。探究通脹居高不下的原因,需求的貢獻其實已經降溫(美債10Y-2Y利差倒掛深度已基本和2000年持平),供給端看,油價和供應鏈的衝擊也在持續改善。但核心依然在勞動力市場的供需失衡。我們正在此前《就業才是關鍵》等多篇報告中討論過,疫後美國勞動力市場修複問題對聯儲決策的指示意義。在本篇中,我們想聚焦美國疫後一些階段性因素對勞動力供應的擾動,基於此,我們能更好地理解當前美歐高通脹的困境。

  美歐處於防疫逐步放開後就業市場的第三階段:就業強勁、但很缺人。貝弗裡奇曲線是我們觀察當前海外經濟矛盾的很好指標,它衡量了失業率與職位空缺率之間的關係。在正常的經濟周期中,勞動力市場往往表現為“經濟景氣——職位空缺上升——失業率下降”,反之亦然。疫情封控逐步放開後,美歐動力市場修複均經歷了類似的三段變化:第一階段,解封後相當部分人返回工作崗位,失業率快速下行,但因為摩擦較小的自由匹配階段,並未顯著缺人;第二階段,失業率改善斜率放緩,同時因為政府大規模補助以及疫情導致的一些損耗(後文討論),缺人情況陡峭惡化,這一階段工資漲幅尚不顯著——因為企業在周期中傾向於先讓在崗員工加班、之後才會漲薪招人(詳參《美國工資的正確打開方式》)。而從21年底至現在,美歐均處於第三階段:雖然經濟開始趨弱但失業率持續處於歷史低位區間,同時缺人的情況未見顯著改善。

  聚焦美國:

  勞動力市場症結在於參與率缺口

  雖然就業人數已經補齊疫情砸坑,但缺人的核心在於勞動參與率缺口。疫情使得非農就業砸坑後,2020年4月以來缺口逐漸補充,就業人數2022年8月填補完缺口。那麽如何理解現在仍然缺人?如果只看就業人數,其實隱含的假設是過去幾年企業是不擴張的,這顯然與現實不符,因此我們還需要看就業人數/總人口。2010年以來這個比率是持續上行的,即隱含的假設是企業是持續擴張的,就業人數比例也需要持續上行。疫情前就業人數/總人數的水準為61%,而當前的比例為60%,換言之,美國勞動力市場的供給還需要補充至少1%的總人口。這其實就是勞動參與率的概念,先要有一部分人決定找工作,再討論這部分人的就業/失業問題。

  周期性原因:

  低端勞動力拿了補助不願回來工作

  參與率缺口主要集中在低端勞動力:財政發錢帶來暫時不找工作“底氣”。與疫情前相比,當前20-24歲年齡段的勞動參與率缺口為2.9%,是勞動參與率缺口最大的年齡段。分學歷來看,高中及以下學歷的勞動參與率較疫情前仍有2%左右的缺口,隨著學歷的提升,勞動參與率缺口逐漸縮小。

  由於這部分人本身收入就較低,所以較大規模刺激支票疊加失業補助金的發放,使得他們疫後找工作的緊迫性快速放緩,這對應著疫後到21年上半年勞動參與率基本未見改善。但邏輯上來說,即使有超額儲蓄的支撐,但總有花完的時候,且現在可能絕大部分人已經接近消耗殆盡的終點,這些年輕人總會回來工作——我們在21年四季度以來也觀察到勞動參與率開始逐步回升。但截至目前,仍有1%左右的缺口未能補齊,這可能說明,除了周期性原因,可能還有一些疫情帶來的階段性影響,這可能使得工資回落的速度會更滯後於失業率的惡化速度。

  階段性原因:

  需警惕疫情對就業供給的中期衝擊

  關注新冠肺炎對生產效率產生的負面衝擊

  疫情使得因健康原因缺勤增加、工時減少、甚至直接退出勞動力市場。NEBR 9月的論文中討論了Covid導致的健康原因對勞動力出勤和市場的影響。數據表明,新冠肺炎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體現為因健康原因造成的缺勤、減少工作時長、換工作強度更低的工作或者直接退出勞動力市場。研究表明,與沒有因為健康原因導致缺勤的人相比,因為Covid導致缺勤一周以上的人一年之後仍在勞動力市場的概率降低了7%。在因Covid導致的健康原因缺勤後的 14 個月內,勞動收入減少約18%。

  關注“長期新冠肺炎(Long Covid)

  ”對勞動力供應產生的負面衝擊

  長期新冠肺炎(Long Covid)的影響正在體現。在新冠肺炎感染病例中,有10%(EPIC研究)-33%(KFF統計)為長期新冠肺炎患者:EPIC研究(EPIC Research)在2021年7月的文章中指出,近1/10的COVID患者尋求長期症狀治療(Nearly 1 in 10 COVID Patients Seek Treatment for Long-Term Symptoms);KFF的研究員Katie Bach在22年1月的“Is ‘long Covid’ worsening the labor shortage?”文章中估計,每1億個新冠肺炎感染者中,約有2700-3300萬人確診為長期新冠肺炎(between 27% and 33% of COVID-19 patients still experience symptoms months after infection)。

  2021年以來,美國申請殘疾的人數由降轉升。隨著感染人數的上升,美國申請殘疾的人口比例明顯上行,研究認為這與Covid後遺症息息相關。這些後遺症輕則導致注意力、記憶力下降,嚴重的甚至難以獨立完成穿衣或洗浴等日常基本活動。根據KFF 22年8月發布的“What are the Implications of Long COVID for Employment and Health Coverage? ”文章,在感染前工作但最終患長冠新冠肺炎的成年人中(Adults with long COVID who worked prior to infection),感染後僅有44%能夠全職工作的,31%減少了工作時長,剩餘25%停止了工作。根據測算,180萬(Fed口徑)至410萬(柳葉刀口徑)原本就業的人群可能因為“long covid”原因而失業或者被迫退出勞動力市場。

  關注學校關停和在家教育

  對家長工作效率和勞動參與的衝擊

  學校關停和在線教育使父母工作效率減少,尤其衝擊女性的勞動參與意願。學校的關停和在線的教育,使得很多家庭可能面臨著工作時長的減少和工作效率的損失。數據顯示,美國家庭中如果必須有人要犧牲工作來照顧小朋友,女性可能承受了更大的犧牲:美國有年輕小孩的家庭裡面,截至21年7月,女性的勞動參與率相較疫情前仍然有3%沒有閉合,與之相比男性勞動參與率已經回到了疫情前的水準。也就是說,家庭中的女性因為要照顧家裡的小朋友,所以在找工作的時候,可能也會有一些階段性的摩擦,比如希望能夠居家辦公,或者希望工作時間更加靈活等等。

  關注老年人提前退休的影響

  疫後65歲以上老人返回工作崗位的意願一直沒有獲得修複。2015年到2019年,55歲以上老年人勞動參與率從大幅上行,持續補充了美國勞動力市場供給。然而,部分老年人在疫情之後或已主動退出勞動力市場。進一步細分來看,原本有提前退休傾向的55-64歲勞動力已經逐漸回歸勞動力市場,勞動參與率回歸至疫情前的65%以上的水準;而65歲以上勞動參與率從21%下平台至19%,對應約100萬的人口,65歲以上勞動力回歸難度較大。

  勞動力短缺給貨幣政策帶來的挑戰

  菲利普斯曲線陡峭化,意味著對抗通脹需要更大的犧牲。疫情以來,美歐都呈現菲利普斯曲線陡峭化的趨勢,即失業率的下降對應著更大的通脹漲幅。因此,與此前長達十年的“Great Moderation”時期相比,美歐央行抗通脹所作出的犧牲可能更大。一方面,勞動力市場的彈性更大,在未能確保價格穩定時,稍有放鬆可能會面臨通脹失控的風險;另一方面,由於本輪美歐央行的響應時間已經滯後,通脹的高企也使得央行更加謹慎。Jackson Hole以來,美歐央行官員的發言均透露出“為了壓低通脹可以適當犧牲增長和就業”態度。

  歐洲不僅服務業缺人還有能源短缺問題,美強歐弱格局預期繼續支撐美元。比美國更嚴重的是,歐洲不僅服務業缺人,製造業還面臨原材料短缺的問題。“北溪-1”的停止供氣加劇了市場對於歐洲冬季供暖的擔憂,能源價格持續處於高位也使得歐洲通脹居高不下。歐洲更高的通脹、更脆弱的基本面,使得歐央行的緊縮代價可能更大,這預期對強勢美元形成支撐。

  對美聯儲而言,就業數據仍是貨幣政策核心關注變量。正如鮑威爾在Jackson Hole會議所表達的,“聯儲不能過早放鬆政策”,直到看到明確的勞動力市場放緩和通脹持續下行的信號。參考歷史上的歷次降息周期的開啟,當通脹處於6%高位的時候,失業率至少要到5%以上才會開啟降息。因此,對於當前的聯儲來說,失業率至少一個月的改善是不夠的。由於本輪通脹聯儲的響應已晚,持續存在貨幣政策超調的風險。

  風險提示:通脹持續性超預期,勞動力市場供需變化程度超預期。

  (本文作者介紹:興業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經濟與金融研究院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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