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報記者 張蓋倫 操秀英
在被列入美國商務部“實體名單”後，華為已經遭遇了一系列“禁止”。這次，向華為關上門的是學術組織IEEE（Institute of Electrical and Electronics Engineers，國際電氣與電子工程師學會）。
圖為網上曝光的IEEE / ACM網絡交易副主編、麻省理工學院教授 Eytan H modiano 發給編輯部的內部郵件。
29日，社交網絡上流傳開一張截圖，顯示IEEE向期刊主編發送郵件，禁止華為員工以審稿人身份參與其旗下的學術活動。隨後，多位相關人士證實了郵件的真實性。
截圖自新浪微博
消息一出，讓很多人大跌眼鏡。南京大學人工智能學院院長、IEEE Fellow（IEEE會士）周志華在微博上直言，這是赤裸裸地（政治）干涉學術，“毀盡三觀”。
在另一封被曝光的郵件中，IEEE列出了更為具體的要求。
IEEE成立於1963年，總部位於美國紐約。它是國際上電子、電氣、計算機、通信、自動化工程技術研究領域最著名、規模最大的非營利性跨國學術組織。它出版了該領域30%的文獻，每年發起或者合作舉辦超過300次國際技術會議。華為是其多個國際會議的最高等級讚助商，華為的多位研究人員也在IEEE擔任主編或者副主編。
但根據IEEE的郵件，由於華為被美國列入“實體名單”，其員工不能任審稿人。
一位了解IEEE的人士進一步解釋說，IEEE的規則是，實體名單上的相關人不允許接觸非公開信息。審稿人能接觸到未發表的論文，所以審稿人不能是名單上實體相關人。不過，參加公開會議，傳播公開信息是被允許的。
聽說此事後，作為IEEE的會員和期刊編委，北京大學信息科學技術學院教授張海霞以個人名義寫了封郵件給IEEE候任主席福田敏男，表示她對這一行為完全無法接受，也決定退出其所在的兩個IEEE期刊編委會。
“我太驚訝了，這太過分了。這件事情挑戰了學術底線。”張海霞說，從學術角度來說，只要你足夠專業、有能力為學術成果給出科學意見，就能夠成為審稿人。“只要你科學上是夠格的，我不在乎你出身何處，我只想聽到最科學合理的意見。”她認為，禁止來自華為的員工擔任審稿人，違背的是科學界公平、公正、公開討論問題的基本原則。“這種選擇性，也背離了建立國際性學術組織的初衷。”
科學家確實有國籍之分，但對科學問題的認識不分國籍。張海霞說，如果公然對某一類群體下禁止令，這個組織就不是一個具有科學精神的學術組織。在博士階段，張海霞就加入了IEEE，她也一直積極參加IEEE組織的各類學術活動，因為她相信這是一個能讓各國科學家平等交流的公正平台。“IEEE這樣做，傷害了自己的聲譽，也傷害了國際學術界的聲譽。你如此不專業，以後學者就不會加盟你，甚至要拋棄你。”
周志華也表示，禁止華為員工擔任審稿人，對華為的研究不會有太大影響，但禁止有資格的專家為科研社區做回報，這是反科學、阻礙科技進步的。
海斯凱爾醫學技術有限公司聯合創始人孫錦博士從IEEE郵件中看到的，是西方的學術霸權。“以前，我們投稿國際刊物時，也能隱約感覺受到阻礙；這次，他們把隱性門檻公開了。本質上來說，他們就是不信任來自中國的科研人員。”孫錦認為，這可能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也許來自華為的稿件、基於華為技術所做的研究，都會被采取限制措施。隱性的西方學術霸權，可能變成公開的“封禁”。
“這一事件可能沒有動搖‘科學無國界’這一信念，但動搖了人們對美國學術公信力的認知。一直以來，大家都認為美國的學術氛圍相對自由，但我們明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孫錦坦言，此事也提醒中國的科研人員，應該自信，不要一味迷信西方。“要掌握學術話語權，要建立和完善自己的學術組織、學術平台，擴大自己學術期刊的影響力，不能盲目認為只有發表在西方刊物上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研究員包雲崗告訴科技日報記者，雖然每個人都有民族、國家、宗教等多重屬性，但“為全人類服務”依然是大多數科研人員內心的終極目標，也可以說是一種信仰。“但在今天看來，這個目標顯得有些虛幻，這個信仰顯得多麽脆弱。”他說，這些事會讓很多科研人員遭受某種程度上信仰破滅的失落感，“但我相信這種狀況終究只是暫時的”。
包雲崗在朋友圈上問道：未來學術還能國際化嗎？未來科研又會走向何處？“這只是問題，但我暫時還不知道答案。”他說。
（科技日報記者劉豔對此文亦有貢獻）
來源：科技日報 文中圖片除注明外均來自網絡
編輯：朱麗
審核：王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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