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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時評:攜程的冬天

2020年將是有記錄以來氣溫最高的五個年份之一。

但這個夏天,對於攜程,可能卻是最冷的一個冬天。

一、進擊的攜程

攜程是中國互聯網企業的傳奇老兵,同時代的創業公司大多煙消雲散,而攜程不僅僅活下來,還創造出“攜程四君子”的社會名片,以及中國最大OTA(在線旅遊平台)的江湖地位。

1999年,梁建章聯合沈南鵬、季琦、范敏,共同出資創立了攜程,到2002年即實現盈利。

早期的鳥兒有蟲吃,攜程憑借先發優勢,盡享互聯網高速發展紅利,穩坐OTA頭把交椅。

2003年SARS疫情,沒有能阻擋攜程的腳步,當年11月攜程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股價一路上揚。

一派大好形勢下,沈南鵬去玩投資,季琦去做酒店,梁建章則是直接遠赴大洋彼岸去研究人口學,留下范敏一個人看攤兒。

2008年,攜程的三大主要業務增速斷崖式下滑,成立9年以來收入增速首次低於50%,僅僅錄得23.4%的增長業績。

到2010年,攜程股價從30美元跌至10美元,而對手藝龍則從7美元漲至14美元。更為可怕的是另一個新對手“去哪兒”,其用戶規模達2277萬,幾乎是攜程的兩倍,機票業務遙遙領先於攜程,酒店業務增速也領先於攜程。

在這種老大不保的危險時刻,梁建章2013年從美國歸來,一番大手筆乾坤大挪移,用3年時間進行了至少16筆大規模投資並購,用資本手段收編了藝龍、去哪兒等競爭對手,度過了國內的戰略危機。

此時此刻,梁建章意氣風發。

二、商業的攜程

在中國的歷史敘事裡,往往強調“人”的作用,比如“十八羅漢”“五虎將”“七劍客”之類。對事物的真實本質,卻視而不見或者故意略過。

因為,抽離了“英雄”以後,故事本身的可讀性就會比較差。

比如攜程。

如果我們把“時勢造英雄”這個不可控的運氣因素放在一旁,隻分析一下攜程商業運營的業績,就會發現在攜程的龐大身軀之上,其實並沒有什麽值得尊敬的靈魂。

1、競爭手段

在早期的一段時間裡,攜程是不能算“互聯網企業”的。

攜程的起步,是在機場和火車站發小卡片,後來當然升級為發“VIP卡”,業務流程就是打電話。用戶打給攜程,攜程再打給酒店,走個團購價。

技術不足,金錢助力。

2000年,攜程並購全國最大的北京現代運通訂房中心,由此成為全國最大的酒店分銷商。

2002年,攜程並購全國最大的散客票務中心“海岸航空代理公司”,由此成為全國最大的散客機票預訂服務商。

攜程用“互聯網企業”的包裝融資,完成對了傳統行業的第一次收割整合,奠定了十年的江湖地位。

在2010年的戰略危機面前,攜程還是用老辦法,用錢砸。

通過巨資收購同程、藝龍、去哪兒等業內對手,投資高鐵管家、智行火車票等新興玩家,攜程在移動互聯網穩住了陣腳。

不過這一次,攜程沒有能獲得全勝。

旅行產業的大江湖裡,已經有了阿里背景的飛豬,和超級APP美團,這兩個玩家都不差錢。

飛豬在機票領域穩扎穩打,美團在酒店領域攻城略地,攜程目前處於無計可施的狀態。

2、運營手段

旅遊業的“套路”,就像是行業標配如影隨形,攜程自然也不例外。

就在7月8日,《陸玖財經》曝光了攜程旗下去哪兒APP上的“疫情保障險”費用陷阱。通過去哪兒APP購買機票,被強行綁定一個“疫情保障險”費用,無法取消。

7月9日,有媒體進一步也查看了攜程旅行APP,在攜程旅行APP購買機票,儘管沒有38元無法取消的“疫情保障險”,卻給出了一個充滿誘導套路的“金牌延誤服務”套餐。

如果在網絡上搜索一下有關攜程的“套路”,簡直大開腦洞,從瞞著顧客重新出票賺取差價,到各種理由拖欠退款,甚至搞痛宰老用戶的“大數據殺熟”,隱秘搭售保險、優惠券等費用等等令人發中指的手段。

一個成立超過20年、市值超過160億美元、手握680多億人民幣現金儲備的旅遊資深企業,不僅不能承擔行業道德表率,反而屢屢試探社會底線,這樣的企業價值觀,實在令人扼腕,以致於藝人韓雪微博聲討“攜程在手,看清楚再走”。

3、考核方法

高度理性、崇尚技術是外界對梁建章的一致評價,這多少來自和去哪兒一役的教訓,也深刻影響了攜程的文化。

“梁建章絕不會任人唯親,誰有本事誰來,絕對的KPI導向。”一位前去哪兒員工稱。攜程如今的技術高管悉數來自去哪兒。

從商業倫理的角度,KPI導向並不直接等同於作惡,但過分追逐KPI可能導致一家公司本能地輕視一些無法用數據衡量的東西,比如價值觀。

當梁建章2013年臨危受命重新執掌公司時,除了動用資本力量吃下對手之外,還對內進行了重要改革,即推行事業部製。

攜程把公司的組織架構按業務線劃分成一個個獨立的BU,如大交通、大住宿、度假,BU之下還有SBU(Strategic)、EU(Entrepreneur)等次級的業務單元,每個BU的CEO對成本和收益全權負責,而攜程考核BU的方式,是一條嚴格的估值公式:四倍收入(revenue)+20倍淨利潤(profit),再除以二。這個公式相當於攜程扮演股票交易所,為各BU定價,價格高低直接和人員獎金掛鉤。

由此,每個BU都在自己的商業化之路上做利益最大化。

至於這些BU對社會造成什麽影響,可能不在攜程的思考裡。

三、疲憊的攜程

用並購結束戰事,這個說法已經成為段子。

曾經在2015年前後壕擲巨資來兼並對手的科技企業,都陸續迎來了更具挑戰性的敵人。

2012年,現任美團酒旅事業部總裁的陳亮,領銜成立了一個只有三五個人的“西瓜組”,切入到了酒旅業務,此後逐步發展出住宿、境內外度假、大交通等業務。

2015年7月1日,美團成立酒店旅遊事業群,並拿出上半年整體交易額71億元的成績,其中通過美團銷售的酒店間夜數量達到了3356萬,美團一舉成為國內第二大酒店在線交易平台。

據美團最新財報,2019年,美團到店、酒旅營收,同比增長40.6%,達223億元。酒店間夜量首次全年持續超過攜程系總和,Q4已拉大差距至1.22倍。

一邊是美團正在切分攜程酒店業務蛋糕,另一邊是背靠阿里的飛豬,以出境遊市場為發力點,面向攜程機票業務磨刀霍霍。

據調研機構Fastdata的數據,2019年上半年,OTA行業市場交易額超7000億元,其中攜程佔比55.7%;飛豬位列第二,佔比18.4%,甚至超過了攜程旗下的同程藝龍,後者佔比僅12.1%。

攜程曾經慣用的打價格戰、玩投資並購,在這兩個財大氣粗且用戶量更大、獲客成本更低的對手面前,無可奈何。

攜程選擇的突破路線,是全球化。

2016年起,攜程在梁建章的指揮下,陸續布局海外市場。

2019年Q2財報中,攜程正式披露全球化的成績單:其國際業務收入佔比已超過35%。

2019年12月,梁建章在攜程20周年的慶典上,正式對外發布G2戰略,即“品牌化+全球化”:

“三年成為亞洲最大的國際旅遊企業,五年成為全球最大的國際旅遊企業”。

2020年1月,疫情爆發,全球旅遊業停擺。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尾聲:梁建章的願景

放眼“成功”企業,大凡都在前進的道路上不斷修正業務方向,IBM以前做打字機,寶馬做飛機發動機,3M做礦業機器。馬雲本是做黃頁,馬化騰要搞網絡BB機,最近風頭最熱的美團點評,從名字就知道開始是做團購的。

這些企業追隨著市場,不斷發現和滿足用戶新需求,從而實現企業自身價值的不斷提升。

攜程是個例外。

從創立,到現在,專注於賣票。利潤不夠,套路來湊。

在今年的特殊時期,梁建章再次試圖力挽狂瀾,親自上陣帶貨直播,戰術表現十分出彩。

只是諸如當前最熱門的“免稅”旅遊概念,攜程其實最應該早有戰略布局,結果卻是兩手空空。

“攜程將成為世界上最成功的在線旅行公司。”梁建章說,“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會去全世界旅行,我們有信心做到這一點。”

只是,不知道他理解的“最成功”到底是什麽?

---歡迎留言,感謝轉發----

作者:張棟偉(市場行銷專家、資深互聯網人士、“酷實習”大學生就業創業平台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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