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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順風車春運缺位:安全漏洞致命一擊 誰在補缺口?

記者|陳曉雙 楊霞

編輯|沈霄戈

2019年的春運已經拉開大幕,預計全國旅客發送量將達到29.9億人次。除了乘飛機、高鐵,自駕、搭順風車也是很多人選擇的回家方式。

一年前的2018年春運期間,滴滴順風車共運送3067萬人次乘坐跨城順風車回家和返程,相當於民航在春運40天運力的46.9%,等同於增開了45913列8節動車組和170388架波音737飛機。

然而,上周滴滴已經公開回應,今年春運無法提供順風車服務,仍在全力整改,目前各方對順風車的產品設計、安全標準以及責任界定尚未達成共識,相關方案在討論中。

最大的順風車平台暫不上線,而拚車的需求並沒減少。

“有27、28號上海到廣西賀州附近沒買到車票的老鄉嗎?我開車還有兩個位置。” “哪兒能打到順風車啊?過年要回不去家了,我還帶著拖油瓶的小貓咪。”朋友圈、QQ、微博、58同城這樣的發帖絡繹不絕,甚至網上新聞評論留言區,都成了拚車論壇。

安全漏洞致命一擊

滴滴順風車一問世就備受歡迎。

2015年6月,滴滴順風車產品上線僅1個月後,日訂單量就超過了180萬,一舉拿下近七成的順風車市場份額。2016年借春運勢頭,滴滴開啟了跨城順風車業務。2017年末順風車日均訂單量達到200萬,約佔滴滴總訂單業務的十分之一。

然而,滴滴最初對於順風車業務的定義,為其埋在了隱患。

作為自發的拚車、搭順風車,早已有之,主要存在熟人、同事之間,免費或者支付少量友情價費用。但發展到滴滴網上平台這麽大規模的訂單量,顯然已經不能用單純的“搭便車”概念來運營、管理。

滴滴對順風車業務,沒有明確車主與乘客之間的服務責任、消費關係,對於社交屬性灰色地帶的暗許,導致安全隱患,最終帶給滴滴致命打擊。

之前滴滴順風車車主的申請條件相對寬鬆,注冊車輛是否在本人名下均可,只需要有3年以上的駕齡,一台價格6萬元以上、車齡8年以內的車即可。車主審核時效最快為48小時,新車或新駕照則需要7~14天。

2018年5月,祥鵬航空空姐夜間搭乘滴滴順風車,被司機殺害,此後滴滴順風車業務全國停業整改一周,並上線了注冊身份驗真、接單身份驗真、隱私保護設定、夜間出行保護等保障措施。

而不到100天,浙江樂清再次發生順風車車主殺人事件。

順風車安全問題和滴滴平台的主體責任問題,引發廣泛關注。隨後滴滴宣布將全國無期限下線順風車業務,並免去順風車事業部總經理和客服副總裁的職務。

誰在補滴滴的缺口?

滴滴順風車安全事故,讓其他躍躍欲試的出行巨頭也暫緩了腳步。2018年8月,高德地圖宣布暫時下線了順風車業務。

不過,順風車模式並非滴滴獨創,嘀嗒拚車、51用車、天天用車等都有順風車服務。滴滴順風車停擺,競爭者正在收割滴滴釋放出來的市場份額。

“想去五棵松逛逛攝影器材城,打開嘀嗒發現附近訂單竟然有82個。” 車主回憶起今年5月滴滴順風車因惡性事件下線一周時的情況,而往常一般只有十幾單。

滴滴第二起惡性事件爆發後,嘀嗒平台注冊車主迎來了一個高峰期。“當時平台突然湧入100萬車主。”嘀嗒出行市場部副總裁李金龍告訴界面新聞記者,“但我們還是堅持人工審核。起初一個車主最久要等1個月完成審核。” 滴滴的前車之鑒,讓他們不敢掉以輕心。

“低門檻、高補貼為這個業務業帶來了認知畸形,嘀嗒想以自身堅持為順風車正名。” 李金龍表示。目前嘀嗒平台活躍車主每天接單量為1.3單,更符合上下班搭車的順風概念。

但順風車匹配幾率、順路程度,要依靠足夠大規模的用戶群和數據精準匹配。而基於目前嘀嗒平台的規模,顯然還無法支撐起龐大的人群需求。

滴滴順風車暫停後,李傑轉而注冊了嘀嗒車主,他習慣上下班接上一單順路的。在他看來,嘀嗒順風車使用體驗還是略差於滴滴,“訂單挺少的,拚成概率不如滴滴高。”

滴滴曾經做的風生水起的跨城順風車領域,也陸續有新的進入者。在高鐵不能直達、公共交通系統欠發達的三、四線城市,跨城拚車符合人們的使用習慣,也是日常性需求。

2017年初,在滴滴佔據順風車主流時,總部位於鄭州的拚客順風,就上線了順風車業務,他們認為在跨城順風車仍有巨大市場空間。

拚客市場部負責人袁奇傑表示,拚客平台之前新增用戶每天在1萬人左右,去年年中每天注冊用戶增加到達1.7萬左右。據其介紹,目前拚客順風車平台用戶注冊量700萬,認證司機128萬。

除了私家車承載順風車業務,“拚車順路”這種共享經濟的概念和需求,也衍生出了類似公車、班車的服務模式。

蘇州的巴士管家,以順風車的替代業務承接用戶需求。在定製客運上開辟了三條業務線:城際快線、城際拚車、定製包車,服務覆蓋蘇州、南陽、蘇州等城市,車型以七座的商務車為主。有不同城市主城區到主城區的“門到門”雙向線路,可以在平台上隨時預約。

不過,目前這些平台用戶聚合能力還遠趕不上滴滴。在社交平台上,每天仍有眾多用戶搜索“順風車幾號恢復”、“順風車最新動態”、“哪個順風車客源最多”等關鍵詞。

順風車困境

春運是一年中國人出行頻次最為集中的時間段,哈囉出行順風車項目也借勢而為。

2019年1月25日,哈囉出行宣布在上海、杭州、廣州、東莞、合肥、成都等6座城市開通試運營順風車,車主招募注冊量在20天內已經破百萬。

除了首批試運營上線的6個城市,在1月25至2月4日期間,還會新增上線16個春節期間用戶跨城回家需求較大的城市,包括:蘇州、寧波、無錫、南京、深圳、佛山、中山、惠州、北京、天津、沈陽、青島、武漢、鄭州、珠海、廈門。

順風車能否借春運之勢逆襲?安全與社交的平衡依然是橫亙在順風車面前的主要問題。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副教授丁海俊在E法論壇上表示:“順風車天然具有社交本質,但不應該以它為追求目的,順風車平台不應該通過社交吸引用戶。”

然而,如何界定社交屬性的尺度,在實際業務運營上並不容易把握。滴滴發生惡性事件後,有些用詞不堪的用戶評價在網上曝光,滴滴、嘀嗒等平台隨即下線用戶個性化標簽等資訊。

但此舉也收到了反對聲音,缺少個性化標簽也就缺少了用戶在選擇服務前的一個參考維度。事先彼此不了解,很多人擔心同行一路遇到尷尬、分歧甚至糾紛。比如,網友@w do 稱,“以後不會再用滴滴順風車接人了。乘客怕遇到壞人,我還怕遇到不講理的人呢,現在性別、評價都看不到,順風車本來就應該雙向選擇的。”

另外,壓低順風車價格,讓以盈利為目的的車主失去接單動力,是回歸順風本質的方法。但與此同時,價格偏低也可能造成車主和乘客發單量不足,讓平台的用戶粘性降低。

有車主抱怨:“嘀嗒價格太低,車主也少,稍微有點繞路就沒順風車車主願意接了,非常順路的沒幾個。”

李金龍坦言,嘀嗒平台用戶打到順風車概率是35%。他認為,順風車的非即時性和公益性不能保證接單率,希望用戶打順風車時候的心態應該是:打到覺得賺到了,就很開心了。

安全隱患,也依然是未能徹底解決的問題。尤其跨城順風車,由於行駛裡程和持續時間長,安全問題顯得更為突出。

拚客順風車方面介紹,從去年6月其開始與微眾銀行合作,驗證車主資訊,對於線上行駛證和行車執照驗未通過的,則進行人工審核。此外拚客方面也通過加強客服投入,黑名單機制等方式提高安全等級。

即便如此,袁奇傑也坦言:“長途訂單,司機不會一直開著軟體,有的接到乘客就關掉了。” 而如果乘客和司機都關閉了拚車軟體,平台想要做到行程中監管一環變得非常難。“我們在不斷加強平台防護,但想通過一款軟體避免犯罪誰都做不到。”

商業化的平台仍然在謹慎行事,但龐大的人群需求讓不少人覺得有利可圖,“黑著”做起了這門生意。

袁奇傑告訴界面新聞記者,“在河南有108個縣,現在每天每個縣到鄭州至少有500輛黑車往返運營。” 在其他各地情況類似。

尤其春運期間,盛行外出打工的老鄉一起拚車回家的方式,老鄉的老鄉,紛紛被拉進了“老鄉拚車群”,有些就直接在網上發資訊,征集同路拚車的人。甚至有些群主,就是手裡有好幾輛車,專門拉活做生意。

這樣的群體,規模早已經擴展到了熟人圈之外,既無法依靠老鄉熟人的親情維系拚車的可靠性,又沒有正規順風車平台的客服保障,安全隱患、風險系數更大。

盡可能消除這種灰色地帶盛行,還是讓商業化平台更加健全完善起來。儘管仍處於業務暫停,滴滴豐富的車主與乘客資源、平台算法、地圖技術,依然是開展順風車業務其他競爭平台遠不能相比的。順風車也是滴滴重要的盈利業務線之一,依靠每單抽取10%-20%的資訊費和保險,順風車為滴滴貢獻年淨利潤達8億元人民幣。

據21世紀經濟報導,中國社科院大學互聯網法治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劉曉春認為,平台責任應該設定在相對比較精準、合適的範圍之內。“順風車下線應該是典型的制度成本過高使得這個行業沒法做,制度成本太高之後,很可能最後就是窒息性的成本。”

在巴士管家CEO曹歡看來,順風車是共享的產物,可以滿足旅客順風車需求的不一定都是私家車,營運車也可行的模式。

春運讓人們對順風車的需求激增,滴滴仍然在小心謹慎修補“安全門”,新入場的競爭者能否借春運逆襲,順風車市場還能回歸往日繁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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