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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列平:follow my heart,我要做那前面5%的科學家

這些年,PD-1/PD-L1時不時在刺激我們眼球,這些天,它又火了一把。

先是FDA動作頻頻,連續批準K葯pembrolizumab(Keytruda,派姆單抗)用於治療宮頸癌以及難治性原發性縱隔大B細胞淋巴瘤(PMBCL)。

而6月15日,已先期進入優先審批審評快速通道的納武利尤單抗注射液(商品名「歐狄沃」Opdivo,美國製藥公司百時美施貴寶(BMS)研發)獲批在國內上市,用於治療非小細胞肺癌(NSCLC)。這是國內首個、也是目前唯一獲批上市的PD-1抑製劑藥物。

三大大陸抗PD-1抗體藥物:恆瑞醫藥的卡瑞利珠單抗、君實生物的特瑞普利單抗、信達生物的信迪利單抗,也緊鑼密鼓加快上市步伐,國家葯審中心已把它們列入優先審評名單,最快的有望今年上市。

PD-1抑製劑通過阻斷PD-1和PD-L1的結合,使T細胞從腫瘤細胞上「解綁定」。獲得自由的T細胞立刻抗擊腫瘤,腫瘤細胞不再可以逃逸。

PD-1抑製劑適應多種腫瘤,有望真正改善患者生存期。美國老總統卡特罹患晚期黑色素瘤並已有腦轉移,但經過靶向放療和Keytruda的治療方案後,腦部腫瘤病灶消失。

全球共有5款PD-1/PD-L1單抗藥物上市,總銷售額就超過80億美元。預計國內PD-1/PD-L1 單抗市場將高達千億規模。(平安證券研報)

所有這些藥廠,其實應該向一個人支付專利費好好感謝一下。PD-1/PD-L1單抗藥物風光無限的背後,離不開一個華人的名字:陳 列 平

1977,被「意外」選中的知青

Educated youth

1977年,詹姆士·厄爾·卡特當任美國總統。而對於中國,則是結束文革十年動亂後,兩年徘徊時期的第一年,中國恢復了高考,許多知青通過這次歷史機遇,進入大學,返鄉回城,改寫了自己的命運。其中,有個20歲的福建小夥子,也抓住了這個機會,離開了插隊的農村,考進了福建醫科大學醫療系。在這裡,他的夢想開始起飛,最終,站在了今天離諾獎最近的地方。

40多年後,老卡特患上晚期黑色素瘤,這個小夥子在PD-1/PD-L1方面的研究引起世界矚目,這兩個生活軌跡毫不相乾的人有了交集。

他就是陳列平。

陳列平說,考入福建醫科大學,「這是個意外」。其實,他對數學有著更加濃厚的興趣,原本他的理想就是做一個「高中數學老師」。但如果沒有這次的意外,陳列平也許根本就不會走上免疫學的科研之路,他可能會在三尺講台大放光芒。但是,對於腫瘤研究領域來說,少了一個才華橫溢、能挽救無數患者的華人。

5年之後的1982年,陳列平從中國福建醫科大學畢業了。他進入了臨床,成了一名醫生。不過,陳列平並沒有在這條路上繼續前行。很快,他就考取了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研究所免疫學專業的研究生,開始了他的科研生涯。

魯先平是陳列平的碩士同學,現任微芯生物總裁。同學們在朋友群中將他們稱為「二平」。在魯先平眼裡,陳列平到今天一直沒有改變的一個特點就是,他大多數時候比較沉默,但每次一旦開口說話,總是很有意思,發人深省。

陳列平是一個非常善於思考的人,他一直在不斷地問自己問題,尋找不一樣的答案。經歷了上山下鄉、5年醫科學習和短暫臨床的陳列平年紀要比其他同學大些。有的同學來自於綜合大學,知識面相對比較廣泛。為了彌補和這些同學的知識差距,陳列平總是非常勤奮。

陳列平還是一位出色的運動員,擅長籃球和鉛球。田徑的能力,在高中時代就播下了種子。直到現在,他還一直保持著對體育運動的興趣。不僅德智體全面發展,陳列平還謙和、低調,始終帶著微笑,它贏得了同學們一致的尊敬。敏於事而慎於言,勤於思考,甘於寂寞,是許多多治學有成人士的共同特質。魯先平覺得,這就是陳列平能夠堅持並且走向成功的原因。

1986年

陳列平結束了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研究所的學習,去往美國德雷塞爾(Drexel)大學攻讀實驗病理學博士,1989年畢業。同當時赴美留學的很多醫生一樣,陳列平也處在又一個人生的十字路口:到底是考專業領域證書去當醫生,還是做科學?

陳列平又一次顯示了他的能力和穩重。為了生存,陳列平先考了專業領域證書,但他最終還是「follow my heart」,做起了「真正的科學」。1990年,陳列平來到了華盛頓大學從事博士後研究。

不過,陳列平的博士後生活,和他大學畢業進入臨床的時間一樣都很短暫。同年,陳列平迎來了他的又一個職場轉折點,製藥公司百時美施貴寶(Bristol-Myers Squibb)向他拋出了橄欖枝,邀請他加入基礎和腫瘤免疫學研究以及藥物研發團隊。陳列平接受了。很快他就脫穎而出,7年間,他擔任科學家、資深科學家,直到首席科學家。

寂寞的17年(1997-2014)

The Precursors

陳列平是當代全球腫瘤免疫治療的先驅者,一直致力於免疫細胞共刺激、共抑製機理及腫瘤免疫治療和免疫疾病治療的相關研究。

早在BMS的日子,陳列平就把興趣延伸到蛋白和抗體藥物研究上。上世紀90年代早期,陳列平就提出腫瘤微環境中存在免疫逃逸關鍵分子的假設,並集中力量鑒定這類分子。不過,格列衛治療慢性髓性白血病等的成功,極大地刺激了小分子藥物的研發熱情。而其他的基礎研究,都被打入了冷宮。陳列平所在的部門被BMS大幅裁減,至於留下來的人也只有一個選擇:轉向小分子藥物。

BMS雖然慧眼識珠將陳列平招致麾下,但市場導向終究讓管理層做出了並不完全正確的決定。不知道多年之後,BMS是否會遺憾,他們不僅失去了搶佔PD-1/PD-L1市場的先機,還失去了開創這個市場、或將問鼎諾獎的核心人物。

志不同不相為謀,是時候離開了。陳列平對BMS心灰意冷,最終出走美國總統的「禦用醫院」:梅奧診所(MayoClinic)。

事業的騰飛,需要堅固的基石。陳列平的學術高地,就是在梅奧打下的基礎。梅奧為他提供了施展才華的天地。冬去春來又一個七年,PD-1/PD-L1通路在此被首次揭開面紗。陳列平和他的團隊率先發現腫瘤微環境中,特別是腫瘤細胞上過度產生一個免疫球蛋白樣的分子,將其命名為B7-H1(現在又稱 PD-L1),該分子會抑製腫瘤的免疫反應。還和其他實驗室共同發現B7-H1(PD-L1) 結合PD-1,會抑製免疫細胞的激活。陳列平用單克隆抗體阻斷PD-1/PD-L1的結合,抑製小鼠模型腫瘤生長。

從此,抗PD-1/PD-L1抗體藥物的臨床研究有據可依,腫瘤患者治癒曙光從來沒有這樣耀眼過。

儘管巨大的成就,但由於當時腫瘤疫苗在臨床治療的失敗,該領域處於谷底。所以在臨床試驗的問題上,雙方還是起了分歧。

被迫再次抉擇,2004年陳列平遠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

或許事後追悔陳列平的離開,梅奧事後在創新方面的態度更加大膽。陳列平曾開玩笑說:「我走了,後面的科學家日子變得好很多。」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開放的氛圍讓陳列平如魚得水,如龍飛天。 經過了多年的艱辛籌備,2006年,PD-1抗體的I期臨床試驗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院開始,同時陳列平開發出以PD-L1染色作為生物標記物檢測癌症的診斷方法。

腫瘤免疫治療,由此掀開了歷史新篇章。

2008年,抗 PD-1 藥物I期臨床結果喜人。

2012 年,抗 PD-1 藥物 I/II 期臨床試驗結束,療效非常明顯。

2014年,PD-1抗體(默沙東的Keytruda &BMS的Opdivo)先後得到美國食品藥物監督管理局(FDA)批準,用於腫瘤臨床治療,PD-1/PD-L1藥物開始大放異彩。在接下來不到 3 年的時間裡,FDA已批準了5個PD-1/PD-L1抗體藥物。

如同青黴素挽救無數生命,現在,PD-1/PD-L1 抗體被譽為了「腫瘤治療的抗生素」。

諾獎,有多近?

Nobel prize

陳列平博士畢業之際,導師 Frederick Earle Wheelock 曾對他說過:一個領域中,獨立做出重大發現的隻佔 5%,另外有5%是不合格的,而絕大多數的科學家屬於中間的90%。「我知道你終有一天會獨立研究,你如何選擇:是前面的5%,中間的 90%,還是後面的 5%?」。

他的成就已經給了這個問題最好的注釋。

2014年開始,重量級大獎開始向陳列平頻頻招手。

2014年,獲國際免疫學威廉·科利獎 [William B. Coley Award],腫瘤免疫治療領域的頂級科學獎。

2015年,獲美國華裔血液及腫瘤專家學會 [CAHON] 終生成就獎 。

2016年,獲美國免疫學會斯坦曼獎 [AAI-Steinman Award] 。

2016年,獲中國旅美科技協會卓越創新領袖獎 。

2017年,獲中國生物物理學會貝時璋獎 。

2017年,獲沃倫·阿爾珀特獎(Warren Alpert Foundation Prize)。陳列平是繼遺傳學家簡悅威(因在產前篩查血液病上做出貢獻而獲獎)、藥學家屠呦呦(因在發現青蒿素上做出貢獻而獲獎)之後,第三位獲得該獎的華人科學家。30 年來,沃倫·阿爾珀特獎在國際上享有著極高的聲譽,先後有 7 名諾貝爾獎得主曾獲得該獎項。

2018年,獲「全球華人科學家·CST卓越創新轉化獎」。

許多人預言,陳列平將問鼎諾獎。

諾獎的份量不言而喻,是每一個科學家的夢想。也許諾獎會花落別家,但是在陳列平的每一個人生轉折點,他都「follow my heart」,做了最正確的選擇。這對一個務實、穩重、低調、睿智的科學家來說,或許已經足夠。

現在,癌症免疫治療如火如荼發展之時,陳列平又選擇回歸基礎科學,到耶魯大學繼續從事免疫學的研究,享受自己的一片樂土。

做好人生的每一次重大抉擇,駕馭每個路口的彷徨。來與不來,「轉折點」始終在這裡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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