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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6.6到7.3分,《如懿傳》逆風翻盤勝算幾何?

“皇上與臣妾曾經結發為夫妻,如今臣妾斷發為祭,給去了的青櫻和弘歷……”一縷青絲剪斷,一場悲劇落幕。

同樣是繼後斷發,佘詩曼演繹出了求而不得的癲狂,預告片中的周迅演繹出了對愛情和自由的向往,對權位的淡漠,以及婚姻圍城中的七年之癢,提前鎖定全劇高潮。

命運多舛的《如懿傳》自8月20日騰訊首播以來,上線17天,總共87集已經播出了30集,大約三分之一。該劇斥資超3億,騰訊版權費用8.1億,前期廣告中插比《延禧攻略》(以下簡稱《延禧》)至少多賣出5100萬。

開播時因底部廣告BUG、不再年輕的霍建華周迅強演少年男女、色調奇異、無濾鏡無美顏加上蝴蝶結綠馬甲等服化道反差感,《如懿傳》遭遇萬眾吐槽被評“高開低走”,在一集定生死的快消時代可謂開局不利。豆瓣目前已有86728人評價,評分從開播時的6.6.分回升到現在的7.3分,比《延禧》小勝0.1分,累計播放量破30億,流量和微博熱度呈緩慢上升趨勢,網劇排名第一,在全平台排名中實時播放量為2.6 億,遠遠高於同期的《鬥破蒼穹》《天坑鷹獵》等大男主大劇,以8月28日17、18集如懿入冷宮這一高潮為節點基本突破2億。

其口碑回升有以下原因:一、技術輸出問題導致的廣告BUG和發紅色調得到解決,畫面“辣眼睛”有所改善;二、兩大主演狀態回升,演技得到肯定;三、熬過脫節的前兩集之後,劇情漸入佳境。

檔期和口碑都給了平台信心,9月1日起周五加更兩集,在缺乏對手的檔期優勢下能否持續發力戰勝爆款《延禧》,有待觀望。

清宮宇宙脈絡:權力的遊戲抑或真愛至上?一個失敗者的傳奇

宮鬥劇是一種具有中國特色能夠融合權謀、懸疑、愛情等諸多元素的劇種,從早期的偶像愛情劇、政治色彩濃厚的歷史正劇等清宮劇中分化出來,構建出兩種不同的走向:愛情至上與權位至上,而成功登上權力頂峰往往以愛情幻想破滅為契機。作為女性觀眾閱聽人為主的清宮劇,這兩大主題也反映著女性心理投射。從歷年宮鬥劇的變遷中能夠看出,權力上位結構在逐漸強化。國內一直試圖複製“漫威宇宙”,於是“西遊宇宙”充斥銀幕,但成熟的工業類型化卻被被女性向的“清宮宇宙”提前實現了。

從歷年來重要清宮劇作品來看:《還珠格格》繼承自清末民初鴛鴦蝴蝶派,瓊瑤式愛情幻想一以貫之;《金枝欲孽》描繪出“有情皆孽無人不苦”的複雜人性,成為宮鬥劇鼻祖,憾在當時技術有限服化道不夠考究;《甄嬛傳》將清宮宮鬥戲的服化道精細程度、台詞禮儀打磨等上升到一個全新的標準,從此在內地熒屏上開啟了影響深遠的“權力勝過愛情”大女主模式:女主本性善良,後期不得已而黑化,善惡有報,男人們都愛著女主而為其開路,通常具備太醫+年輕英俊貴族+異邦君王+皇帝這樣的全方位覆蓋開掛配置,以唇色的加深寓意人物的黑化,皇帝以外男性角色承擔愛情戲份並注定走向悲劇,憾在立意不足,表面上的獨立無法掩蓋靠男性上位的封建父權結構;《步步驚心》與於正的《宮鎖》三部曲以清穿之殼裝偶像劇之魂,力圖反套路的《延禧攻略》以經典的“灰姑娘”戲劇結構,把現代人的升職記裝進了宮鬥的殼裡,在人設節奏等方面都有所創新迎合網絡時代年輕閱聽人心理,更是借由觀眾對於正的低期待值而成功逆襲,但劇情不合邏輯之處頗受質疑。

而《如懿傳》並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大女主戲。從始至終,女主如懿並未得到瑪麗蘇式大女主光環加持,隻愛過皇帝一人,也隻獲得過皇帝部分的愛。創作者試圖以此反映封建帝王夫妻的婚姻圍城悲劇,如何從青梅竹馬走向死生不同穴的怨偶,群戲細節頗多靜心雕琢:節儉令前後人物毛領不同,《紅樓夢》正劇式的對白、以細微神情刻畫人物關係心理,使得該劇呈現出一種文藝片的氣質。

只看前兩集即下定論,單以色彩是否低飽和度來論斷色調是否高級有失偏頗,目前看來美指韓忠的古樸風格和服裝陳同勳的華麗風有衝突之處。《如懿傳》試圖逆流而行,吸引更能靜下心觀摩劇情的觀眾,而現在又是一個注意力高度碎片化的時代,觀眾偏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快節奏解壓“爽劇”,《如懿傳》緩慢的節奏同樣飽受質疑。

從一開始,就注定這不會是一部逆襲“爽劇”,人物歷史原型和原著是一曲失敗者的挽歌:乾隆三十年,繼後烏拉那拉氏在江南水鄉斷發請求出家,大量史料、畫像被皇帝銷毀,收歸四份冊寶,後位不廢而廢,喪禮規格等同妃位,乾隆認為“她恨我必深”,“乃至自行翦發。則國俗所最忌者。而彼竟悍然不顧。然朕猶曲予包含。不行廢斥。後因病薨逝。隻令減其儀文。並未降明旨,削其位號。朕處此事,實為仁至義盡。”

而由於檔期一拖再拖,選在《延禧攻略》之後,暑期檔末尾上映,同一個后宮正反派互換,難免被反覆比較,背後是優愛騰幾大平台Battle。在首個網劇戰勝上星劇的暑期檔,優酷圈層爆款《鎮魂》拿下前半場,愛奇藝《延禧》後半場獨領風騷,騰訊《沙海》水花不及同系列《盜墓筆記》《老九門》,急需一部大劇提升熱度。

受首因效應影響的觀眾難以接受劇情人設,選擇這樣一個失敗者的角度將故事再講一遍,無疑是兵行險著。如懿與乾隆對話質疑一夫多妻製,使人物身上帶有現代女性追求自由解放的色彩,為悲劇埋下伏筆。

而傳統“后宮升職記”“開掛瑪麗蘇”立意之弊,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鼓勵著少女期望從某個迷人王子那裡得到幸運與幸福,多虧有了他,她才特別有希望能夠升到高於她自己等級的等級,進入以她用平生的勞動也不可能換取的奇跡般境地。於是,女人的最大需要就是迷住一顆男性的心。”

周迅傳:大花旦之困,演技重要還是人設重要?

作為靈魂擔當第一女主,眾多炮火都落在了周迅一人身上:少女扮相原音聲線為人詬病,為趕工期前兩集恢復不足臉部僵硬等等。製片人黃瀾和導演汪俊稱,原著中不具備的青梅竹馬情節是最後為了兩者感情線完整度加上的,周迅拍攝9個月隻休息了兩三天,工期安排導致前兩集狀態不佳。周迅自己之前在採訪中說過,“變老是生命中不可跨過的一個過程。而作為演員,跨過時間的長河,就會變得無比自由。”

第8集的倚門回望登上熱搜,被網友盛讚電影質感

從《大明宮詞》《像霧像雨又像風》到《畫皮》《射雕英雄傳》,再到《紅高粱》《明月幾時有》,周迅足足在熒屏和銀幕上扮演了27年少女。“不老精靈”神話破滅,“周迅霍建華中老年黃昏戀”之聲不絕,這其中固然有片方資方市場的多方角力,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反映了新生代演員的青黃不接。“充滿靈氣且為愛癡狂”的人設,國內幾乎沒有同類型演員。

而從目前來看,周迅的演技也確沒有辜負角色的分量。“周迅演技”此前登上微博熱搜第二名,鄭曉龍曾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周迅一樣的演員,她太真實了。”陳凱歌稱她為“心靈溝通者”,一直以來“化身為這個角色”的沉浸式表演方法在《如懿傳》中處處可見,周迅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直接呈現人物內心,倚門悵望的悲傷,被阿箬背叛時茶碗失手摔落而不知的絕望,並為人物設計了諸多細節令其更有層次,她甚至不顧生活不便留長指甲以便代入角色。原音台詞功力十足,另外陳衝和鄔君梅兩位影后、辛芷蕾等複雜反派的演技亦是可圈可點。

這個在史書中被抹去痕跡的清朝皇后,也隨著諸多細節鋪陳一點點生動鮮活了起來:她做得一手好女紅,以此冷宮求生;她懂詩詞,與上萬詩詞傳世的乾隆心意相通。

同期播出的大劇《天盛長歌》收視低至0.154創湖南台黃金檔最低收視紀錄,《如懿傳》前期未能達到較高期待,“電影咖下凡效果不佳”、“流量與演技雙雙失靈”等聲音絡繹不絕。明星演技或將讓位於人設爽感?觀眾答案不容樂觀。熱度和口碑呈現兩極分化,呈現市場的代際更迭:年輕網絡一代的“九千歲”觀眾成為主導,得之得天下。《香蜜》大熱與其網絡年輕化觀感、甜寵屬性不無關係。《延禧》花式CP加持,造梗眾多,行銷能力突出。《天盛長歌》《如懿傳》則是傳統正劇手法居多,在網絡造梗能力等方面有所不及。

周迅本人折射著國內大花旦們的尷尬處境:同齡男星的戲路要寬廣得多,47歲張嘉譯在《我的!體育老師》中與小自己18歲的90後小花王曉晨談戀愛,而過了35歲的女星能拿到的角色通常只有媽媽婆婆前任一類,蔣勤勤在《海上牧雲記》飾演皇子之母南枯皇后,賈靜雯在《宮鎖連城》中飾演高雲翔養母,對比法國影后伊莎貝爾·於佩爾以六十歲“高齡”在《她》等影片中談情說愛,在國內幾乎是不可想象的。社會對女性年齡的歧視壓力折射到熒屏上,就是中生代女星難有適合自己的劇本。當總體大環境給予她們更多寬容,才可能期望“中國版欲望都市”《淑女的品格》出現,伊莎貝爾·於佩爾這樣的國寶級演員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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