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安德魯與中國：為何讓他設計國家大劇院

丁俊

【編者按】法國當地時間10月11日，中國國家大劇院的設計者、法國著名建築師保羅·安德魯逝世。這位建築師以機場建築設計聞名於建築界，又以中國國家大劇院的設計而成為耀眼的明星。安德魯在北京、上海、成都、廣州等城市留下了多個建築設計作品，對中國建築的推動作用也十分明顯。本報特組此文，以向讀者講述安德魯和中國建築，尤其與中國國家大劇院的故事。

保羅·安德魯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保羅·安德魯（Paul Andreu）並不是一個獨立建築師，而是供職於巴黎機場集團下屬的工程公司（ADP Ingénierie），因此他才會在世界各地設計建造了包括巴黎戴高樂機場、馬尼拉國際機場、雅加達國際機場、文萊國際機場、阿布扎比國際機場、杜拜國際機場等60多個機場建築項目。可以說，在機場建築的設計上，伴隨著巴黎機場集團的國際業務擴張，安德魯也積累了相當的經驗與名望。但在21世紀到來之前，這位建築師的實踐僅僅限於機場設計。

1999年對於安德魯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一年：他贏得了中國國家大劇院的建築設計招標，得以在中國最重要的一個廣場旁邊完成這個國家級建築。2007年9月25日，在長安街上，醞釀時間近半個世紀、施工時間近六年的中國國家大劇院，首度亮相即成為全球建築界和文藝界矚目的焦點。

保羅·安德魯設計，中國國家大劇院

中國國家大劇院建築屋面呈半橢圓形，由具有柔和的色調和光澤的鈦金屬覆蓋，營造出舞台帷幕徐徐拉開的視覺效果。因為水的緣故，人無法靠近建築，劇院的周圍空曠，水面上倒映的影子形成了一個大的圓，似乎讓整個劇院漂浮著。國家大劇院龐大的橢圓外形在長安街上像個“天外來客”，與周遭環境的衝突讓它顯得十分搶眼。可以說，國家大劇院建築造型新穎、前衛，構思獨特，整體上體現了21世紀世界標誌性建築的特點。中心建築為獨特的橢球體，四面水池環繞，建築主體與綠化廣場、路線水池有機構成一個水上明珠建築造型。

儘管直到今天，國家大劇院仍然在國內受到眾多建築師、藝術家和文化界人士的非議和指責，但它在工程結構上的完善和建築材料上的精益求精，讓建築本身符合了國家大劇院的定位，至今也是數以百萬計的遊客最樂意觀光的地方。即便大劇院在造價和維護成本上遠遠超過了預算，但從某種意義上說，繼上海浦東國際機場的設計之後，這顆“古城中的巨蛋”最終矗立在天安門廣場的西側，就是安德魯的成功。正如安德魯自己所說的，“中國國家大劇院要表達的，就是內在的活力，是一種在外部寧靜籠罩下的內部生機。當人們把它稱作‘蛋殼’的時候，我覺得正中下懷！正是如此：一個簡單的‘蛋殼’，裡面孕育著生命。”深諳中國決策者心思的安德魯，最終向中國人民交出了一份雖不令所有人滿意，但足可以讓後世長久回味的答卷。

國家大劇院為奧運會之前跨越式發展的北京城添上了相當濃重的一筆，同時也成就了一條安德魯在中國順風順水的星光大道。安德魯隨後把幾乎所有精力都投入了來自中國的設計項目，並成立了個人的建築事務所。於是，我們又看到了上海東方藝術中心、濟南藝術中心、成都政務中心（後改為金融城）、廣州體育館等一個又一個安德魯式的建築在中國各地開花。

安德魯走了，他給中國留下的遠遠不止一座國家大劇院和其他現代建築，倒還有一種敢於超越的精神。世界各國的城市化進程，往往都必須經歷一個摸索的時期，傳統與嘗試、讚美與爭議同時存在，這也是一個地區邁向現代化的路途上必須經歷的“陣痛”。當初貝聿銘在盧浮宮門前設計的那座驚世駭俗的金字塔，同樣在設計方案出爐之時受到了強烈的抵製，但它現在已經成為法國引以為傲的經典。以國家大劇院為開端，走出民族建築的形式製約，創造符合中華民族現代審美的現代建築，才是中國建築界當今的主題。“英雄末路，美人遲暮”，這是很讓人悲哀的事情。安德魯走了，走就走吧，總要老去。

保羅·安德魯設計，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夜景 圖片：archda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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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一個對所有人開放的劇院

每次來到中國，哪怕日程再緊、工作再忙，安德魯都會特意擠出時間，到國家大劇院裡看上一場演出。他坦言：“在我此生所設計的諸多建築作品中，中國國家大劇院在我心中排第一！”可以說，國家大劇院對於安德魯來說，已經超越了建築作品本身，而是希望成就一個完全的藝術。無論是建築中內部太空、大廳以及通道太空，安德魯所要表達的，正是廣闊與慷慨、巨集大與通向夢想的意味，“站在長安街上看大劇院，它像一個兩邊拉開幕布的舞台，街上的行人全是它的觀眾。這是我的理想。這裡不只是一個看演出的地方，也不是隻面對買得起票的人開放，而是要對所有人開放，它是屬於大眾的！”

險些卷入戴高樂機場事故

保羅·安德魯設計的巴黎戴高樂機場1號航站樓，1974年落成 圖片：安德魯建築事務所

2004年5月，巴黎戴高樂機場2E航站樓的一部分天花板突然坍塌，4人不幸遇難。這在法國可謂是難得一見的重大責任事故。相關部門立刻開展了事件原因調查，2E航站樓的設計者——建築師保羅·安德魯自然第一個被列為調查的對象。

調查的結果對安德魯來說是幸運的，事實也證明了這次事故與這位機場的設計者並無直接關係。然而除了其老東家巴黎機場集團工程公司（ADPi）承受了大部分指責之外，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建築事務所的安德魯也受到了牽連。而當時的安德魯，正在北京指揮國家大劇院的設計建造。

建築師身份的藝術家

也許和很多歷史上著名的建築師一樣，安德魯年少時的夢想是成為了不起的藝術家，而非建築師或者工程師，但生活的壓力讓他在學習藝術之時，同樣成為了頗有成就的工程設計者。安德魯畢業於法國橋梁學院與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他不僅是一位具有豐富想象力的建築師、一個優秀的畫家，而且還是一位頗有造詣的文學創作者，他將自己對太空、人生與時間的思考融合到每一個設計計劃中，在建築圈子中被公認為詩人建築師。2007年11月，安德魯在中國出版了《國家大劇院》一書。

保羅·安德魯設計的杜拜國際機場 圖片：杜拜日報

（本文原載於《中國美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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