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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前香港老師的國語教學

中國青年報·中國青年網香港報導組

“你們的國語水準真的很差,怎麽會差到這個程度。”

當看到同學比手畫腳都形容不了一個簡單的成語時,徐麗(化名)總忍不住揶揄幾句。

在香港出生的徐麗曾在香港教授過4年國語課程。徐麗從聲母、韻母開始教起,引導學生一步步升級打怪,克服語言障礙,“不是所有學生都喜歡學國語,但是他們特別喜歡上我的國語課”。

自香港回歸祖國以來,國語課成為香港中小學核心課程之一,特區政府也開始培養國語師資。2009年,香港高中學製改革,國語課程涵蓋小一至中三(相當於內地的初三——記者注)。公立院校是教授國語課程的主力軍。

2014年,中文教育專業碩士畢業後,徐麗進入母校下屬的大專院校中文科擔任老師,主要教授實用國語、國語溝通與交流、中文閱讀與寫作三門課。學生大多因中學畢業考試成績不理想,進入大專院校裡學習課程,成績優秀者還能獲得直升大學的機會。

國語的語音、詞匯、語法與粵語有所差異。無論是在課上還是課間,以粵語為母語的香港學生總是習慣性用粵語和徐麗交流。回答問題時,遇到沒法用國語表達的情況,學生總是習慣性拋一句粵語來請徐麗翻譯。

“請和我說國語。”徐麗要求學生,國語課程全程使用國語交流。

慢慢地,徐麗摸索出一套進階式的課程內容。開學第一課,徐麗根據學生的自我介紹,評估學生的國語基礎。如果班上學生平均水準不佳,她從最簡單的聲母、韻母開始教起,然後引導學生進行粵普互譯,語境練習。如果學生大多有一定國語基礎,她就直接按照詞匯、句子、語境的順序一步一步教導。

她的課堂上,一般有30個學生左右,每節課3個小時。按照三七的分配比例,徐麗在課程設計上總是引導學生說七分,自己說三分。“學生說得多才能練習運用語言。”

她發現,有時候學生說得不是特別好,反而刺激其他同學的關注和學習熱情。“在笑聲中,我才知道原來十個同學有一半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但有些錯誤一時很難改過來。學生被糾正後點點頭,下次繼續犯同一個錯誤。

比如,香港學生在表達“你先吃飯”“你先走”時,總習慣性地說“你吃飯先”“你走先”。這是因為在粵語的語法裡,副詞常在動詞之後,即“你吃先”“你行先”。

另一個改不掉的習慣,是學生喜歡在每句話的開頭加一個詞“然後”。徐麗解釋,因為粵語和台普都沒有翹舌音,學生學台灣國語更容易。受到台灣文化影響,香港學生喜歡以“然後”作為表達一句話的開始。

“很多學生特別努力,筆記上都標滿了拚音。”徐麗觀察到,課堂口語練習後,有學生回家後也會自行練習口語。

期末考試前兩周,她會提前公布6個場景的考試題目,由學生自行準備。考試時,學生抽中其中一個題目,在她面前一對一表達出來。“我會設計一些口語場景,比如你是一個餐廳的營業經理,有顧客不滿意時,你應該如何處理。”

有勤奮者事先把6個場景的答案想好,謄寫在紙上,開始背誦。徐麗總引導他們盡量不要用這種方法:“在紙上寫出來的是書面語,我希望他們說的是口頭語。”

課余時,徐麗曾問過學生:“有什麽興趣愛好?”

答案之一是“看起點中文網的原創小說”。

徐麗自己也天天看,失眠時就讀一兩章。“這屬於文化方面的交流,屬於學生的興趣愛好,但是挺起作用的。”

在課上,徐麗不會刻意教簡體字,學生也很少看內地報紙,但學生基本能讀得懂起點中文網的原創小說。有些網絡新詞匯,比如“很牛”“搬磚” ,香港學生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在語境下,很容易就能理解了。

“閱讀上沒有問題,我就是拚音轉文字不太懂。”1997年出生的陳科(化名)是徐麗2015屆的學生。他在香港讀大學期間曾到清華大學交流,也在中央電視台實習過。

早在中小學階段,陳科就已經學習國語。

自1998年起,國語成為香港小學核心科目。在1998年及以後入學的學生,都會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學習國語至初中三年級。2000年,國語成為香港中學會考科目(在2011年以前,香港中學會考的成績影響學生升學和就業——記者注)。

2002年,香港課程發展議會提出,國語課成為中國語文教育學習領域下的一門學科。根據2017年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教育局建議學校採用的《中國語文教學學習領域國語科課程指引(小一至中三)》,國語課程設計要重視實際應用,包括聆聽、說話、閱讀、拚寫4個學習範疇。

其中,學習聆聽和說話,要求學生能聽能說,準確理解和表達,滿足學習、生活和日後工作的需要。學習閱讀和拚寫,注重語言的積累、語感和自學能力。

陳科介紹,在中小學階段,國語的教學偏向於學習一門語言,而中國語文則是應用粵語教學。“大部分同學都當它(國語課程)是一門課程,沒有特別抗拒,也沒有特別熱衷。”

即使在徐麗的課程上用心學了一個學期,陳科的國語依然“很普通”。百分製的國語考卷,陳科剛剛能過50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拚寫。總有幾道題是他的難關:讀拚音寫漢字、看漢字寫拚音、以及聽一段話後填空詞語。“有時候拚音我讀出來了,但是要寫成漢字,我就不知道了。”

直到來內地交流實習,與內地人頻繁用國語交流,陳科的國語才開始突飛猛進。

除了公立學校外,在香港,還有一些國語補習機構提供國語課程服務。

有的是提供中介服務,機構為幼童、中小學、成人等各個年齡段的學生介紹匹配的導師,導師可以到機構上課,也可以提供上門教學服務;有的瞄準2.5-4歲的幼兒,通過互動遊戲、學習兒歌、主題繪畫、角色扮演等方式,培養幼兒的國語基礎。

還有的打出“專為香港人設計的國語課程”的口號,提供商務談判類的國語培訓課,滿足學生商務工作的需要。

正在求職的陳科認真看過許多招聘廣告。廣告上大多要求求職者掌握兩至三門語言,必須會英語,而會國語的求職者能加分。“尤其是零售業,更需要會國語的人。”

這也是徐麗所在的學校開設國語課程的初衷:符合學生未來工作的最低要求,幫助學生找到心儀的工作。

從電視和社交媒體上看到香港一些街頭畫面時,徐麗總忍不住留下眼淚:“我有時候挺心疼的,我要是有學生去了,我心裡會覺得很難受的,因為你得一直擔心他們。”

徐麗認為,香港社會面臨不同的問題,很多學生罷課只是為了自己某一些自由、某一些權利。2014年剛參加工作時,她也經歷過學生罷課兩周後仍不上課的情況。當時有位高校老師發在社交媒體上的話,讓她記憶猶新。

這些話包括:“大學有責任維持正常的教學環境,確保所有學生無論參加罷課與否都能得到同樣的照顧。”“但同學必須明白,缺席課堂要承擔一定後果,不但失去同學在課堂內正常學習的機會,持續缺課可能導致部分同學未能達到所選修的學科的要求,甚至對學業有影響。”“作為一所高等學院大學,學校不希望學生的學業長期受影響,所以學校呼籲罷課的同學盡早重回課堂恢復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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