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很多朋友都像小編一樣,很久沒有如追《都挺好》這樣追一部劇了。
2019年以來,這部劇所帶來的社會反響,讓其提前預定了今年熱劇榜前三的一席之地。原生家庭、重男輕女、買房、養老……46集劇情,居然花式上了超過130個熱搜!
但本周大結局播出,蘇家人均被洗白,蘇明玉也與家人和解,搞得義憤填膺的觀眾有點無所適從:我們是為誰生氣的來著!
這樣輕描淡寫,一筆勾銷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是不是太理想化,也太不負責任了?誰TM想看Happy Ending啊!我們就想看蘇明玉氣場全開懟翻蘇家人,把一個個傷害過她的人,全都踩在腳底下!
結果就是,蘇家人關係越和諧,《都挺好》的豆瓣分數就越低,一路從8.5分跌到7.9分……
暴漲的評論人數,暴跌的劇集評分
大家熱議的關鍵點是,憑什麽攤上了一個這樣的家庭和父母,我們還必須選擇原諒?
1
因為真實,所以好看
還記得開播時,全網誇《都挺好》的話主要是倆字兒:真實。對觀眾的精準定位也很厲害,女性、白領、原生家庭和職場焦慮。血緣羈絆下的親情疏離,三集已經完全交代出來,處處有跡可循。
在中國人一般的觀念裡,家庭是,父嚴,母慈,子孝。規矩分明,又其樂融融。
《都挺好》一上來毫不留情撕開了這層粉飾和偽裝。母親強勢毫不講理,父親做事毫無主見卻又自私、小氣。
大兒子蘇明哲一心愚孝,不願意面對現實的自以為是又虛偽,二兒子明成,從小備受母親溺愛,婚後仍將依靠父母視為理所當然,典型的媽寶男。
三女兒明玉叛逆、獨立、堅強於一身的金領女強人,十八歲起就和家裡斷了來往。
一家人的關係也頗為疏離,剛經歷了喪偶之痛的父親最惦記的,是回到老宅,找存折,因為他終於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明玉在處理母親的後事時,像在處理一件公務,淡然地說這都是“給別人看的”。
老二老三幾乎像是仇人,彼此不說話不說,背後說起來會把對方當怪物。
隨著劇情展開我們看得越來越清楚,去世的母親留下的,是一個彼此仇恨、千瘡百孔的家庭,甚至整部劇都是這家人在填補母親釀就的仇恨留下的巨大空白。
有的人的家是愛與溫暖的傳遞通道,有的人的家是恨與傷害的傳遞通道,毫無疑問,對於蘇明玉,她的家是後者,她的母親打著“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的旗號,肆無忌憚地傷害著她。
而受傷的又何止是一個蘇明玉?二嫂朱麗說蘇明成在母親死後似乎越來越暴躁,明哲不斷強調自己應該擔負起這個家的責任,以及他們面對妻子的柔弱和優柔,都是童年時代耳濡目染的父母相處方式留下的痕跡。
甚至自絕於家庭的明玉,蘇大強最能傷害她的話,不就是那句“你真像你媽”嗎?她的痛苦,源自她一直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當年屠龍的少女,最終成長為惡龍。
支離破碎的家庭,留給家裡每個人的都是千瘡百孔的自己。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母,為什麽依然有資格以“家”的名義,召喚子女的順從回歸?
2
要撕就一撕到底
如《都挺好》裡的父母,甚至更惡劣的例子,影視劇裡同樣不少見。
而在這些故事裡,我們不會看到什麽合家歡的和解,他們旨在講述在黑暗生活裡長大的孩子的痛苦,以及童年對他們未來人生毀滅性的傷害。發生了這些故事之後,還原諒個錘子啊。
比如去年的英劇《梅爾羅斯》,一個40歲的成功男人,回家參加父親的葬禮,瞬間被自己悲慘童年的回憶擊潰,把入住的酒店砸了個亂七八糟。
兒時他要忍受父親性侵與虐待,父親死後,還要面對母親的毫不關心,推卸責任說她做了最大努力保護孩子。於是,他吸毒、酗酒,毀了他人生的,不就是童年時代的噩夢嗎?
“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有些人,成年後讓自己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忘掉童年的陰影。
又如東野圭吾的《白夜行》,改編了諸多版本,所講述的也是一個被原生家庭逼上絕路的故事。
少女雪穗被母親強迫賣淫,而她的好友亮司看到自己的父親要侵犯雪穗時,一時急怒犯下了弑父的罪行。最終,他們要用不斷的犯罪去填補當年明明不是他們的錯誤。
甚至有些孩子直接選擇逃離。之前爆火的美劇《去他X的世界》,詹姆士在媽媽意外死亡後幾乎被自責和抑鬱擊垮,可是叔叔卻找準時機對他性騷擾,父親更是一點點把他推向絕路。
當他遇上同樣有家庭陰影的艾麗薩,後者邀請他踏上離家出走的旅途,詹姆士在給了父親一拳之後坦然上路。前途如何,都不會比他們來的地方更糟。
而這些主角,沒有一個在遭遇了什麽磨難之後覺得,我需要有個家,那才是我的避風港。瞎扯,在他們的人生路上,家從來都是恐怖的代名詞,回歸難道是因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那就只有徹底的剔骨還父、割肉還母了,離開了家,或許不幸福,回家,則肯定是痛苦。
我們或許會說,這些傷痛太重,這些已經逾越了道德的底線,造成了孩子的永久性傷痕。
那麽《都挺好》就沒有嗎?
3
蘇明玉你清醒一點!
就像蘇明玉自己說的,多少年了,事實上她還在那個深深的湖底。
簡直不能腦補,明玉小時候是怎麽被她媽媽暴力,被他二哥打,他爸漠不關心,大哥在國外裝死……即使在成年了、強大了的蘇明玉被打之後,都會在夜裡不敢關燈,少年的她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甚至於,把她逼成一個惡魔,逼她二哥錄下不斷侮辱自己的道歉視頻,還露出充滿復仇快意的微笑。
即便有老蒙的幫助和關愛,有石天冬的溫暖和摯愛,有柳青的仗義和擔當,有大嫂的理解和同情……他們是她的人生光亮,但這光亮不足以穿透曾經的黑暗,她的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而她對於這些男性的莫名依賴感,是否源於她從小,根本沒有一個男性能夠扶她一把?
這樣的裂痕,真的彌得平嘛?
有些事真的不能原諒。明玉說明成過去也經常打她,這種內心的傷口,是永遠都無法愈合的。往根上拋,父母的不公與漠視,讓孩子比孤兒更沒有安全感。
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做父母,所以也煩透了那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憑什麽原諒對於我們不可逆的長久傷害,即使施害者是父母,不,或許應該說,尤其施害者,是原本最應該愛我們的父母?
許多人會為蘇明玉叫好,是因為她以自己的能力,足以抗衡來自於家庭的傷害,沒有最終活成憋屈的樊勝美。
但當她也最終低下頭去“發現”家人的寶貴,會讓那些選擇不原諒的人們更加孤獨。
《都挺好》原著也就是明玉表面做到了和平,但實際上心已經灰了,也就只能做到表面文章。
偏偏電視劇的結尾,給我們來了一個用力過猛的合家歡。哪來那麽多廉價的溫情?我們看了太多偽現實的和諧,真的不想再落入偽善的套路。
當撕到所有人傷痕累累的蘇家人,最終坐在一起包餃子大團圓,看著總是有說不出的違和感。那不是渡盡劫波兄弟在,而是被唾沫星子硬生生砸到一起的“家”。硬扭的瓜,不想說甜。
不妨真實一點,愛與恨,自己還能說不清楚?
4
恨清楚,愛也清楚
當我們愛父母,不應該只因為他們是“父母”,而是因為他們有作為父母的偉大。
我們明明知道父母可以給孩子帶來怎樣光明的影響,甚至明明遭遇了非常不幸的童年,卻因為父母而得到救贖。
他們會經歷命運的殘忍。去年的爆款家庭片《奇跡男孩》,小男孩奧吉天生臉部畸形,但父母的教育幫他逐漸走出陰影健康成長。
因為有父母的關愛,奧吉沒有沉浸在缺陷中不能自拔;因為有姐姐的體貼,奧吉變得調皮活潑;因為正確的教育,奧吉能正視命運的包袱。世界吻他以痛,他卻報之以歌。
再比如時代的迫害,意大利電影《美麗人生》。父親奎多因猶太人的身份,全家被送往集中營時,他竭盡全力編造謊言保護兒子,告訴他身邊殘酷甚至血腥的一切,都是一場巨大的遊戲,獲勝的孩子才會有獎勵。
他希望給兒子幼小的心靈種下美好的種子,而不是讓它充滿屈辱和仇恨。當逃出集中營的兒子攔下了盟軍坦克希望領取獎勵,我們相信他一定會有一個美麗人生。
而這種不幸,或許是加諸父母的。《房間》中的少女被鄰居誘騙禁閉,被囚禁7年並生下了兒子傑克。那間囚室,在母親的呵護下成為樂園,成為堡壘,守護著孩子最純真的美好。
父母無私的愛,是兒女心靈成長中最重要的養料。而這樣的無私,或許是蘇家兒女不曾體驗過的奢侈品。
在長大成人的蘇家兄妹身上,我們可以明確地看到原生家庭對孩子成長的傷害。而這種不可逆的傷害,成為伴他們一生的原罪。
如果我們擁有愛父母的權利,也理應有選擇不原諒的權利。
這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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