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都挺好》，你能不生氣嗎？

正午陽光最近幾乎稱霸了整個電視螢幕。前腳送走了《大江大河》的年度最高口碑，後面又迎來了《知否》的熱度大席卷，接著一部《都挺好》立馬教你做人。

看之前，我還以為又是一部母慈子孝，其樂融融的都市輕喜劇，就如其海報一般，溫馨又歡樂。

沒有想到的是，剛看了十五分鐘，我就感到了深深的壓抑，仿佛快要窒息。

最諷刺的是：這部劇裡沒有一個人是真的過得好的，每個人都有他的難處和不堪，更適合的名字，應該是《都不好》。

故事一開頭就直奔主題。蘇母過世，蘇家老大蘇明哲接到父親的電話要回家奔喪， 十分悲痛的他在路上都不忘與妻子抱怨：母親離世，自己的弟弟妹妹居然一個都不在身邊。

這個細節是非常值得玩味的，人總是下意思的為自己找借口，替自己開脫。

他認為遠在美國的自己無法陪著母親走完最後一程，是理所應當的。在不清楚事情因果的情況下，將所有的責任推脫到他人身上。

並且這次回去，他發現——他所熟悉的蘇家，記憶中的親人，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第一個出現在蘇明哲面前的妹妹，蘇明玉。

見到家人，剛下飛機的蘇明哲萬般愁緒湧上心頭，想要來個擁抱然後互訴衷腸。但對面的妹妹，正沉浸在工作電話裡，敷衍的擺了擺手。

後來在車上，妹妹冷靜的和他講述母親的死因和後事操辦的具體事宜時。他卻認為妹妹太過冷漠，仿佛在敘事別人的家事一般。

儘管自己從未盡過大哥的義務，卻總是端著架子一天到晚講大道理。

而妹妹明玉似乎和哥哥明成的關係也很陌生一樣。兄妹三個陪老父親聊天，明玉也是一直看手機，根本不理不問。

二嫂端過來杯咖啡，她像是對待服務生一樣回了句：“咖啡不錯”，就再沒有話。甚至這是她與二嫂的第一次見面。

二哥也是趁著明玉不在，說起明玉的各種不是來。

這樣的家庭關係似乎令人無法理解。

但隨著明玉的回憶，我們就很好明白為什麽他們家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10年前，明玉正在高考複習的衝刺期，此時大哥明哲已從清華畢業，準備去美國念書，二哥明成也剛被家裡人安排了工作。

明成休息回家一上來就幹了兩件事：

1. 圍著媽媽撒嬌。

2. 把一包髒衣服丟給妹妹，命令她去洗。

正值備戰高考的階段怎麽可能浪費時間去做這個？但是蘇母卻不以為然，她明顯偏向哥哥，命令明玉快去洗衣。

很明顯，這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還沒完。

二哥為了報復明玉不給他洗衣服，在房間裡很大聲音的打著遊戲以打擾妹妹學習。妹妹無論如何威脅都不肯關，直到在房裡備考的大哥出來訓斥他們，蘇母才下命令讓明成別打擾明哲複習。

看起來可能是哥哥在維護妹妹。事實卻是因為觸犯到了自己的利益，明哲才出來製止。

這裡有一個小細節是，兩個哥哥的房間裡都放有電腦，只有明玉的書桌上沒有。

於是後面的蘇母為了讓大兒子出國留學而賣掉明玉的房子一事，似乎也沒那麽意外了。

再比如，明成出去旅遊張嘴就要2000塊錢，媽媽連眼睛都不眨。而明玉想報學校裡的衝刺班，要個1000塊錢，卻被媽媽無情駁回。甚至被告知，你不用再去努力讀書，隨便上個師范就好了。

也許傷害最大的是：明玉有和明哲一樣考上名校的實力，但這一切在媽媽眼裡都不值一提。在她看來，作為女孩，去個師范就是頂天的好歸宿了。

哪怕明玉再怎麽反抗，家人對她的評價都只有一句“脾氣倔”罷了。

沒有人意識到她所承受的不公，也沒有人去在乎她所收到的傷害。

懦弱的一直被母親壓迫的父親，或許心裡是心疼女兒的。偷偷給她夾雞腿，不忍心看女兒被打被罵。但是因為他的懦弱，他不敢替女兒聲張一句。

這又何不是一種心酸。這樣的家庭在蘇母死後，問題終於爆發。

從小優秀的明哲沒有經歷挫折，自尊心極強的鳳凰男，失業後也不願放下身段，不明白為什麽生活不容易。

一直嘴甜的明成，能夠哄得蘇母開開心心，一直索取卻不自知，從小獲得的寵愛讓他變成一個啃老族。

一直被蘇母壓抑操控的蘇大成，在蘇母死後膨脹起來。想要坐豪車住豪宅去美國，一直在逃避，最終造成兄妹矛盾惡化。

看似心狠的明玉，卻妥當的為蘇母料理後事，哪怕與明成的爭吵在葬禮上先行離開，也偷偷的回來給蘇母獻花。說是與蘇家分離，卻也一直在照顧蘇大成。

越是想要逃離，就牽扯的越緊密。

過去和現在的穿插，仿佛每一個閃回的過去都是那一刻人物真的回想到的過去，是我們每一個人在情緒被牽動的時候，回頭質問的那個過去的自己。嘿，是不是那一天，那件事，那個十字路口，造就今天這個不堪的自己？

這實在是部悲劇，這也實在是部喜劇。

最可笑的是懦弱的老父親，在喪妻之後仿佛重獲新生，張牙舞爪，揚眉吐氣。那一代人的婚姻攜手共度了最艱難的日子，養育了三個儘管心靈有缺卻也世俗有成的子女，但還是沒留下半點懷念的樣子。

真幸運，人性健忘。

我期待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我覺得那是現實，是每一個家庭代代輪回，攻克不了的心理難題。母親的克制與剛毅傳給了女兒，女兒亦難以成為一個溫柔的母親。

我們都知道石天冬是難得的一抹暖色，可石天冬也恰是劇集浪漫的幻想。

幸運者少，走向性格與命運交錯輪回者多。

我也期待這是一部重歸於好的喜劇，誰不樂於每個人都能被治愈呢？劇終之時，哪怕是能給予一個觀眾重塑自我的力量，也是功德一件。神奇的是，每每蘇州評彈響起的時候，我都感到絲絲暖意。

想探討我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的這部劇，野心，真大。

作者 鄧濟薇

排版 周沁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