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敦煌,在很多人心中,
是當之無愧的歷史文化聖地。
這座跨越了1600多年,
擁有735個洞窟的藝術寶庫,
容納了2000多尊彩塑和45000平米的壁畫,
其藝術價值無與倫比。
近年來,隨著中國一帶一路的推進,敦煌——這座藝術寶庫越來越吸引著國人與世界的目光。
然而,說到敦煌,就不得不提到一對為中國留住1700年文化遺產的夫婦——樊錦詩和彭金章。
樊錦詩: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長,25歲扎根敦煌,潛心研究、保護敦煌文物50余年,被譽為“敦煌的女兒”。
彭金章:武漢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的創建者,在考古發掘和文物保護工作中建功卓著,與樊錦詩從同窗到伴侶,相伴一生。他笑稱自己是“敦煌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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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一起走進這對伴侶與敦煌的故事
董卿說:“文學家喜歡說永遠的敦煌,永遠的莫高窟,而我們今天真的是看到了兩位老人為了“永遠”這兩個字,付出了最實在的努力,最刻苦的堅守,感謝這世界上所有的勇氣,他們在改變歷史,創造奇跡。”
陰差陽錯,敦煌情難捨
1962年,在北京大學考古系求學的樊錦詩懷著對敦煌的無限向往到敦煌去實習。
數百個洞窟裡囊括了,中國從前秦到元代1400多年間的幾乎所有的雕塑和繪畫藝術。
她被這裡徹底地震撼了!
精美的敦煌壁畫
被稱為“東方維納斯”的雕塑
然而洞窟裡的畫再美,洞窟外的現實生活還是讓她整個人驚呆了。
沒有電燈,水又鹹又苦,黃沙漫天飛揚,她的人生走過了24年,從沒有想過,在北京、上海之外,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世界。
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晚上上廁所要跑好遠。有一天晚上她想上廁所,一出門就看到兩隻綠綠的大眼睛正瞪著她,那難道是狼?
樊錦詩趕緊關上房門,一晚上憋著尿,瞪著天花板直到天亮。第二天才知道,那只是一頭驢。
生活條件艱苦,再加上水土不服,樊錦詩整個人一下子就虛了。好不容易堅持到實習結束回到北京。她心裡想:再也不要回到這裡來了。
大漠中原,情侶兩相離
1963年,樊錦詩和彭金章畢業了。
彭金章被分配到了武漢大學。然而敦煌研究院寫信到北大要人:當初一起的四個實習生全部都要。
樊錦詩的父親一下急了,他給學校寫了一封長信,讓樊錦詩轉給長官。沒想到的是樊錦詩卻默默地攔下了那封信。因為她還記得初見敦煌時,仿佛聽到千里之外的召喚讓她去保護敦煌。
她說:同意去敦煌。
同樣學考古,這個彭金章深愛的姑娘,他自然理解,也就默默支持了她的決定。不過二人約定,三年之後她就去武漢與他會合。學校也答應了她三年之後安排新人去換她。
情侶分別兩地,各自忙著工作。
一年後,好不容易等到假期,彭金章趕忙千里迢迢奔赴敦煌去見他心愛的姑娘。
但他怎麽都無法相信眼前這個“野姑娘”,是昔日那個一口吳儂軟語、婀娜婉約的江南才女。
西北狂風的野,漫天砂礫的土,就像刻在她身上一般。
他滿是心疼,卻只能戀戀不捨地回到武漢等著她的歸來。
日複一日在思念中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三年,他們約定的日子終於到了。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了。
學校的承諾就此消逝,沒有人來換她了。樊錦詩不得不留在這茫茫大漠。何日才是歸期?誰也不知。
同事朋友開始勸彭金章,再找個新的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啊。這個憨厚的男孩只是笑笑:我等她。
1967年,終於有了兩三年才一次的探親假。只有20天,樊錦詩奔赴武漢。在珞珈山下,他和她終於成婚。沒幾天,她便匆匆趕回敦煌。
此後,樊錦詩和彭金章,一個在敦煌一個在武漢,開始了19年的漫長分居生活。
1968年,樊錦詩有了孩子,本想到武漢生產,沒想到孩子早產了。接到電報後,彭金章輾轉兩千多公里。等他到的時候孩子已經出生快一周了。
從小衣食無憂,初為人母的她看到彭金章禁不住嚎啕大哭。他滿是心酸,可孩子沒滿月他就不得不趕回武漢,中國的夏商周文明考古正在等著他。
而樊錦詩一個人在敦煌,既要工作還要帶娃,她每天用被子把孩子圍在床上然後去上班。一下班就急忙往家趕,只要聽到孩子的哭聲,她一整天揪著的心就放下了,因為這說明孩子是安全的。
有一次,她一進門孩子居然躺在煤渣子裡,五六個月大的孩子臉都被刮花了,樊錦詩難受得想哭。彭金章把孩子接到武漢,讓樊錦詩安心投入敦煌工作。
後來,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兩人卻依然兩地分居。彭金章又把孩子送到河北農村的姐姐家。漫長的時間,一家四口分居三地。
老二5歲的時候,樊錦詩去接。一個小孩呆呆站在門後,樊錦詩徑直路過進門,當彭金章的姐姐說:你沒見你兒?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連兒子都不認識了。
當孩子喊出“媽”的時候,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嘩嘩流。這是她第二次流淚,依然因為孩子。
千年敦煌,莫高窟下永相守
再次回到敦煌,他們覺得不能再這樣了,家人要團聚啊。
若以武功來論考古,那樊錦詩便是敦煌派,獨家武器莫高窟。而彭金章則是武大派,絕門秘籍夏商周。
她是絕世高手,他是門派創始人,當他們倆要變動時,周圍的人就不淡定了。
為了留住樊錦詩,敦煌研究院三次派人前往武大,他們想把彭金章調至敦煌。而武大也不甘示弱,同樣回敬三次。他們想要說服敦煌研究院放樊錦詩去武大。
幾年間大戰三個回合,卻終究是沒能分出個輸贏。1986年,大概長官也不忍心一個弱女子守在大漠,終於批準樊錦詩可以離開。
23年前的約定整整遲到了20年。然而樊錦詩卻猶豫了,因為莫高窟病了,牆上的壁畫一點點脫落,照這麽下去,沒多久莫高窟就會被徹底毀掉。
這是中國人歷經十個朝代花了千年建設的全世界的古文明博物館!她在這裡守了23年,她的整個青春,全部的夢想都在這裡了。
她說:倘若敦煌毀了,那我便是歷史的罪人。
她小心翼翼地向他傾訴心聲,沒想到他非但沒有生氣,隻回了一句:看來我得過去跟你膩在敦煌了。
此時,他一手建立的武大考古系已經良好運轉,他不在,也能行。
雖然他擅長的是夏商周,但他仍然決定自廢武功前往敦煌。他笑說:人們都說她是敦煌的女兒,那我就是敦煌的女婿。
雙雙迎來人生最輝煌時期
一點點熟悉這個地方後,彭金章發現莫高窟的北區在學術研究上竟然是一片荒漠,因為難出成果。缺了北邊怎麽能算完整的莫高窟呢?
於是,他拿出了自己帶隊考古的看家本領,像個民工頭一樣開始帶人地毯式清理洞窟。這千年的無人洞窟塵土厚得是乾淨衣服進去分分鐘就變成泥人。
他說:眉毛眼睛上都是土,鼻涕擤出來是黑的,口罩一天換幾個都是黑的,咳個痰也是黑的。
但是他卻絲毫不覺得苦,還得意地跟人炫耀:進了洞窟,用鼻子就能聞出這個洞是不是曾經存放屍體的。
就這樣,他篩遍了北區的每一寸沙土,把有編號的洞窟從492個增加到735個。
他挖出了景教十字架、波斯銀幣、回鶻文木活字......其中,回鶻文木活字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木活字實物。
他從石窟中出土了大量漢文、西夏文、蒙文、藏文、回鶻文、梵文、敘利亞文的文書,這些中國的古文明很多早已失傳。
他說:這是完整意義上的敦煌遺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從繁華都市到大漠敦煌,本是為她而來,沒想到他卻意外愛上了這裡,也踏上了他人生中最輝煌的階段。
與此同時,樊錦詩的人生也開啟了新的階段。1998年,60歲的她從前任手中接過擔子成為敦煌研究院的院長,彭金章自然是全力支持她。
當急躁冒進的政府不顧文物損壞要把莫高窟捆綁上市的時候,她急壞了,說:“文物保護是很複雜的事情,不是誰想做就可以做的,不是我樊錦詩不想讓位,你要是做不好,把這份文化遺產毀了怎麽辦?全世界再沒有第二個莫高窟了。”
她一趟趟往北京跑,他全力支持,終於阻止了這場資本捆綁。然而莫高窟越來越出名,狂熱的遊客們一批又一批到這裡朝聖,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最後,人們的呼吸都會對壁畫造成傷害。
年近古稀,10年建數字化敦煌
樊錦詩在任期間,首提國際合作,利用先進技術進行洞窟環境監測,抵禦沙漠侵襲,改善研究院住宿條件,為研究人員家庭團聚四處奔波,為年輕人爭取出國進修的機會。
而她最值得說道的當屬數字化敦煌的建設,隨著莫高窟的對外開放,一年數十萬遊客參觀,令狹小的洞窟和脆弱的壁畫不堪負重, 可是不讓看是不行的,看壞了也是不行的。
她夜夜難眠,真擔心有一天從夢裡醒來時,莫高窟就不見了。
第285窟:“秀骨清像”“褒衣博帶” (西魏)
2003年,研究院正在搞數字化,樊錦詩也在琢磨,莫高窟能不能數字化讓遊客在洞外看?但是當時技術是遠遠達不到的。
然而,這個地處戈壁荒漠的敦煌研究院擁有的博士生數量在全國文物保護界位列第一!
10年的探索與堅持,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竣工,推出《千年莫高》和立體球幕《夢幻佛宮》兩部電影。以仿真電影和實地參觀相結合的方式,減少參觀時間,提高洞窟承載量。
然而就像人會老去一樣,即使莫高窟修建了一千年,即使它是人類的藝術寶庫,它也終將消逝且永不再來。
樊錦詩說:“敦煌最終是要沒有的,什麽時候呢?我希望它還能存在1000年。”
為了能將莫高窟更好地保存下來,這個年近八旬的小老太太產生了一個偉大構想:為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建立數字檔案,利用數字技術讓莫高窟“容顏永駐”。而彭金章自然是帶著欣賞,全力輔助。
2016年4月,網站“數字敦煌”上線了。30個經典洞窟,4430平方米壁畫。曾有外國人說:“看了敦煌莫高窟,就等於看到了全世界的古代文明。”
而今全世界的人們只要點擊滑鼠,就可以進入洞窟遊覽。
網站提供了全景漫遊體驗,點擊洞窟,鏡頭就跟著滑鼠走。每一尊佛像、每一根線條都清晰得仿若人就在現場。
第003窟,建於西夏統治瓜州晚期
敦煌莫高窟,我們民族的文化瑰寶,它在一分一秒消逝,我們無法也無力阻擋。
而他和她卻拚著命也要賦予莫高窟新的生命,以影像的方式送到我們的子孫後代面前。
淡泊身外事,隻重敦煌
樊錦詩身上有著老一輩學者才有的學術範兒,生活瑣事毫不講究,對學術懷著一種單純的執著。
對於她來說,這世界上只有兩件事:敦煌和其他。
2009年,她被評為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之一,她詫異,“我怎麽就感動中國了?”
她被評為雙百人物,搖搖手說,我哪有資格!
2008年,奧運火炬手樊錦詩
《朗讀者》節目組曾很多次邀請樊錦詩,但是她都拒絕了。她說自己很忙,她說她不喜歡接受採訪。
她總說:“我的故事很簡單,不要寫我,多寫點敦煌!”
可是有一天編導極其興奮地說樊錦詩答應了,董卿問為什麽?編導說:據說樊院長的愛人喜歡看我們這個節目。
敦煌研究院院長,一輩子要強的樊錦詩,在一旁重重地點頭:他在電視裡看見可能高興。
也許是完成了最後的夙願,就在節目播出後不久,2017年7月29日,彭金章離世了。
在他去世的前一晚,首屆飛天搖滾音樂節在敦煌舉辦。火樹銀花不夜天,那一晚,絢爛的煙火照亮了整個沙漠。
那似乎是對他一生成果的肯定,也似乎是在暗示著這場告別。
他在她背後低調了一生。這最後一次他依然選擇低調,遵其生前遺願:一切從簡。敦煌研究院未發任何訃告。千萬人在難過,敦煌在難過,而最難過的大概是她。
相戀在未名湖,相愛在珞珈山,相守在莫高窟,他們共同走過了人生的58年。不僅成就了一段曠世奇戀,還用生命守護住了中華民族的千年敦煌。
樊錦詩
25歲隻身前往敦煌
30來歲在文化大革命中保護敦煌文物
40多歲敦煌終於通電
60歲接任敦煌研究院院長
76歲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竣工
78歲卸任敦煌研究院院長
現為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國務院參事
長明燈供燈共修
長明燈,即供於佛前日夜常明的燈。積福慧應眾生因緣,六時燃此長明燈。通過供燈的方式啟發自性功德,與佛菩薩之功德互含互攝,破無明業障、種善根福德,自他皆獲殊勝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