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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改編:“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惰性心態不可有

在IP思維的作用下,有些創作者難免產生“拉大旗作虎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惰性心態和投機念頭,試圖完全依賴先前成功作品的光環來達到聚人氣、出爆款的目的,導致不少根據IP改編的作品有流量無質量,嚴重偏離觀眾的心理預期。因此,用粗製濫造的作品來透支IP凝聚起來的“群眾基礎”得不償失。


最近,《大宋宮詞》的高開低走引人關注,其核心主創本期望憑借20年前《大明宮詞》的高口碑再度打造現象級作品,然而使其衝上熱搜的卻是一度暴跌至4.1的超低評分和網友的集體吐槽。近年來,在文藝創作中,“搭IP順風車”的創作思維盛行,但IP並非文藝作品的“護身符”,《大宋宮詞》就是IP失靈的最新案例。我們不妨借此來審視與反思一下當前的IP創作模式。


以正確的揚棄觀進行“有靈魂的改編”


作為一個哲學概念,“揚棄”指的是一方面繼承和發揚舊事物內部積極、合理的因素,另一方面拋棄和否定舊事物內部消極的、喪失必然性的因素,是發揚與拋棄的統一。在IP改編過程中,正確合理的揚棄觀是確保創作成功的基礎和前提。以影視創作為例,原作的精神主題、故事脈絡、人物特質等本質的內核元素應被保留並弘揚,而那些不適宜用影像表現、不符合視聽傳播規律的部分則應被刪減或捨棄。從阿耐小說《大江東去》衍生出的電視劇《大江大河》《大江大河2》,便在精神和故事層面都從原作中巧妙萃取出了思想主脈與藝術精華,並把改革艱難性的現實邏輯合理轉化成了戲劇創造邏輯,既成就了劇作自身的品牌效應,也讓觀眾在劇中人物的艱辛和夢想中讀懂了“國之大者”。


然而,有些IP改編卻由於此方面的處理失當而受到不同程度的非議。改編自作家亦舒20世紀80年代描寫香港社會的同名小說的電視劇《流金歲月》,只是簡單移植了原著中的地域和時代背景,導致社會情境與文化內涵相互抵牾、年代氛圍錯亂不清,削弱了作品對現實生活的參與感和介入性。同樣,改編自同名原著的新版電視劇《鹿鼎記》也未把原著的精神肌理恰適地植入其中。老版《鹿鼎記》既是一出引人發笑的喜劇,也是一部“掩卷悲從中來”的正劇,寄寓了對當時社會體制和國民性的深刻批判,而新版《鹿鼎記》卻淪為一場誇張的鬧劇,觀眾無法在浮誇的觀感中體悟到歷史的縱深幽微、封建王朝的腐朽沒落以及在浮世繪中拚命掙扎的個體命運。此外,新版《鹿鼎記》還將原著中的人生況味置換為苦情劇的怨和慘,幾位主要人物的性格氣質也在劇中被顛覆和模糊,與觀眾的心理預期嚴重錯位。


IP不是影視創作生產的“護身符”與“萬能藥”,其本身並無對錯之分,關鍵在於創作者對待原作的態度和改編原作的功力,即是否能夠認準並抓住原作的“黃金內核”,是否能夠把握好凸顯什麽、隱匿什麽,是否能夠將正確的揚棄觀充分到位地貫徹到作品的創造與打磨之中。只有在這些方面清醒理性、有所作為,才可能用“有靈魂的改編”征服觀眾。


用不同語言的“深層對話”打通轉化路徑


由於開發源頭可能是小說、動漫、遊戲乃至歌曲,劇集的IP改編通常面臨著不同載體和語言的有機轉化問題。因此,改編者需要諳熟不同藝術品類的話語屬性與創作邏輯,通過精巧地道的影像語言表達,把原作的主題內蘊、風格調性不打折扣地滲入作品,原汁原味地呈現出來。


改編自陳彥同名小說的電視劇《裝台》,便在此方面給創作者帶來啟示:一方面,劇作沿襲了小說的平民氣質,讓觀眾被那種撲面而來的醇厚市井風味深深吸引;另一方面,鏡頭下的陝西美食、地域風物、非物質文化遺產,人物口中的方言俚語等,都充分遵循了影像敘事規律,從而帶來視聽衝擊力和感染力。


表演作為影像作品塑造人物的一種特殊方式成為雙刃劍,表演的優劣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IP改編作品的品質高下。近年來,大量改編自網絡小說的古裝劇存在表演通病,很多“有流量無質量”的偶像型演員雖然能瞬間帶火一部劇,卻難以通過人物傳達出更加準確、更加深刻的作品內涵,從而把本應體現影像審美優勢的元素變為拉低劇集品質的短板。諸如《大主宰》《鬥破蒼穹》等古裝IP劇,之所以投資巨大卻反響平平,某些演員“不在線”的演技無疑是重要原因。


IP改編的關鍵在於轉化,而轉化的要義在於尋找到兩種乃至多種表達話語體系的通聯密碼與對話路徑。這種通聯和對話一定是深層而非淺表的,應當觸達普遍性的價值觀與人性,秉持高包容度的大藝術觀,尊重審美的本質性規律。從同名舞台小品衍生出的電影《你好,李煥英》,便是在沿用原作核心創意的基礎上,將主題意蘊進行了更具深度和廣度的挖掘,在小品和電影之間建立起深層藝術聯繫,最終成為在審美價值和社會影響方面衍生之作超越原作的典型案例。


把“講好故事”作為平衡口碑與市場的法寶


不論原創還是根據IP進行改編,講好故事都是打造文藝精品的不二法門。尤其在IP思維的作用下,有些創作者難免產生“拉大旗作虎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惰性心態和投機念頭,試圖完全依賴先前成功作品的光環效應來達到聚人氣、出爆款的目的,而在講故事方面消極懈怠。這種對影視作品最根本的藝術屬性的漠視,必然導致觀眾不買账。比如,從熱門遊戲改編而來的電影《侍神令》,雖然有一眾具有票房號召力的知名演員加盟,但仍然口碑撲街、票房慘淡,原因就在於情節太過薄弱稀松。


在劇集方面,擁有《大明宮詞》之前在觀眾中建構起的經典召喚與懷舊情結作為加持,《大宋宮詞》本應再掀收視熱潮,然而該劇卻在故事講述上出現了明顯的“崩塌”,不合板眼的敘事時常給人一種趕場的慌促感,有些戲蜻蜓點水,有些戲過於傳奇,還有一些戲缺乏節製。與之類似的是《歡樂頌2》,該劇有些失控的情節編織、話題效應導致的“販賣焦慮”效果,在很大程度上損害了《歡樂頌》之前積累的口碑。


“找準選題、講好故事、拍出精品”,是影視創作生產的鐵律。故事性是影視藝術的第一特徵。倘若故事講不好,即便有珠玉在前,仍然無濟於事。因此,影視作品必須在尊重“講故事”規律的前提下進行改編與創造,也必須在此基礎上把握好繼承與捨棄、創意與實操、內容與形式、引領與滿足、歷史與當下、共性與個性等諸多對立統一的關係,若打破這一事關根本的“規矩”則很難實現口碑與收視的平衡共生。IP思維在當下影視創作生產中依舊大有市場,但要想用好IP思維,最終還是要落實到如何講好故事上。對於創作者而言,最應警惕的就是“重IP輕故事”的舍本逐末之舉。如果以一個粗製濫造的故事為代價來透支IP所凝聚起的“群眾基礎”,無疑得不償失。(作者:閆偉,系中國電視藝術委員會編輯部副主任)


《光明日報》(2021年04月14日 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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