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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人設不靠譜,動畫才是立人設的老祖宗

作者/ 羅先森

編輯/ 章三

現在網上很流行「明星人設」這個概念,不過「人設」一詞最早其實來源於娛樂作品:指給動漫、電影、遊戲中登場人物的外表做設計,簡略下來就是「人設」一詞。由於作品的人設只針對外表,因此和明星人設可以說完全是兩個概念。而不管是作品還是明星,大家都想把各自的「人設」做到完美。

知乎上有不少關於明星人設的討論

明星的人設,可以後天積累的學習與完善,可以修改和加強。但在作品領域就是另一回事了。因為成型的角色已經呈現在觀眾眼前,不可能再進行修改或者重做,完美的機會只有一次。對創作者們的重大考驗,就是如何用一次機會,就把角色的全部關鍵信息融入到「人設」裡。

像我們在動畫裡看到的角色,經過了角色設計、作畫監督、監督的三重認證,也正是這一層層把關,才有那麽多讓人一眼就愛上的角色。

京阿尼因為畫風單一被詬病“京都臉”,但在人設上一直十分精妙,每個角色都鮮活真實

而他們在做設計的時候所需要用到的一個核心概念便是——給角色添加具有象徵意義的符號。可以說正是對各種符號的合理應用,才有了一個個完美的角色出現在觀眾視野中,下面我們就來詳細說一下如何給角色添加合理的符號。

1.符號與其象徵意義

在二次元的世界裡,符號往往都代表著角色的特質。舉個例子,當我們看到「戴眼鏡」的角色時,會自然認定這個角色很聰明或成績好。這裡的「眼鏡」就象徵著智慧

二次元學霸們

當不同的符號結合在一起之後,會出現一個新的「符號」,如樂高積木組裝出來的相機,輪子和木板組裝出來的平板車。

正是這種符號不斷地的排列組合,才給予了創作無限的發揮空間,包括「人設」。我們今天提到「傲嬌」,會自然想到雙馬尾、紅臉頰、插手pose這些符號,「傲嬌」就是這些符號組合誕生的角色屬性而這些屬性使每一個虛構的角色更加飽滿,更加真實。

一臉蹭的累

2.符號在人設裡的基礎運用

人設裡最基礎的符號,便是「裝飾」了。

一個人帶上不同的裝飾物,身份(identity)就會不一樣。比如頭飾:

看到這些頭飾觀眾會自然對應他們的人份為「牛仔、皇帝、警察」,而不是戴某頭飾的人

可以看到不同的裝飾和“人”結合後,角色就會有自己的身份,而這個身份便是人設想要傳遞出的信息。可不要小看「人+裝飾」給人設帶來的意義。在動漫、遊戲、電影裡,製作組會面臨片長、進度、成本等多種限制,如何在限制裡把角色的身世背景、性格特徵交代清楚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裝飾物都會發揮無限大的價值,換言之,裝飾物代表了角色的身份。

另一方面,同一個裝飾物也可能會引出不同身份,最具典型的案例莫過於「面具」。

面具最早常用於英雄角色,從《佐羅》開始流行起來,故事裡的佐羅戴面具是為了隱藏身份

所謂英雄就是不能輕易露臉,做好事不留名。這個“隱藏身份”帶來的孤獨感和英雄角色實在太搭了,於是就作為一個優良傳統好好的保留了下來。因此當需要做一個「孤獨的角色」時,就給他戴上面具。美漫有蝙蝠俠開啟的“超級英雄”紀元,日漫裡也有夜禮服假面這樣經典的面具角色。時至今日,面具依然是孤獨英雄們的標配之一。

黑色更添神秘感

反觀看那些露臉的英雄(超人、海王、鋼鐵俠、雷神),他們並不孤獨,他們出場就有對象,所以沒資格戴面具(大霧)。

而「孤獨」,並不是英雄的專利。在70年代末的科幻影視時代爆發以後,反派角色開始越來越有魅力,以黑武士、夏亞為首的一批反派面具男登上歷史舞台。從他們開始,「面具」不再隻屬於英雄角色,一個有故事的反派,同樣擔得起「面具」這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裝飾物。

黑武士作為最經典的反派之一為「反派面具」打上符號,而夏亞的面具造型更成為高達系列的一個彩蛋

面具就是這樣一個含有多樣象徵意義的符號,它可以是英雄主角,也可以是反派boss,可以用來隱藏身份,也可以用來表達孤獨或者有不堪的過去。戴上它,角色就能傳遞出以上信息。

製作者要添加怎樣的符號到角色身上,需要結合作品想傳達的信息。而作為觀眾的我們在看到某個符號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想到它可能要傳達的信息而去揣摩作者的用意。如此這般,人設就成為創作者與觀眾之間溝通的一座橋梁。

3.「符號」在人設裡的拓展運用

隨著發展,創作者們當然不會滿足「人+裝飾物」這樣單純的加法,因為一個「複合性」的角色絕對不能一味的給他身上添加“外掛飾品”,這樣會讓人設看起來很“笨重”。於是從人體本身下功夫才是最佳途徑。

典型的案例就是EVA裡的兩個女主角綾波麗和明日香,一個從不露耳朵,一個耳朵常年外露,就反應出來兩個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因為「耳朵」作為一個“信號接收器”,不露出耳朵便可以解讀為這個角色不接觸外界,露出來的則是生性敏感,而實際上也是如此。這裡將「耳朵」作為符號的運用到人設上相當精妙。

成功塑造了兩個外貌上看過去就性格相反的女主,是EVA成功的元素之一

人設是否完美,就在這點點細節當中。人設構成階段,耳朵要不要畫出來其實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不會抓細節的製作人並不會在意這個點。但是庵野秀明和貞本義行就能注意到這(耳朵)可以賦予角色更多的信息。既是大師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也是被進度和成本逼的。

而在二次元世界,人體上最好做文章的部分無疑是「頭髮」,從發色到髮型,都可以作為人設的符號,十分方便。

顏色符號的運用

二次元世界的發色,可以傳遞出很多個人信息。(PS.與之相比電影更多的是選擇在服裝顏色上做文章,因為演員染發不僅顏色很受限,並且會有審美缺陷,這裡暫時不對電影做過多討論。)

動漫裡人物的發色往往決定著角色的性格。觀眾感受最明顯的莫過於金發的更加開朗外向,黑發的往往安靜內斂。

黑與金性格對比,櫻蘭裡這兩對CP非常具有代表性

會形成這種認知主要是人類文化造成的,西方人(金發)熱情奔放,東方人(黑發)低調含蓄,這個算是全世界共識,所以在動漫人設裡自然也就形成了金發開朗,黑發安靜這樣兩個象徵意義完全相反的符號。而介於這兩者之間的性格,由色彩的飽和度與亮度決定更偏向哪一邊,具體以創作者偏好為主,比較中性的顏色常用茶發、棕發。

先決定顏色(性格特點),再調整亮度(表現強弱)

除此之外,有一些和金發一樣亮眼的顏色符號,有著其獨有的象徵意義。

首先是紅色,在西方文化由於地獄是紅色,所以幾乎沒有正面角色會使用紅髮。但是在日漫裡,紅色往往代表著激情、熱血、甚至是衝動,所有有以上特質的角色常常會被設定成紅髮。

提到紅髮,第一時間絕大部分人都會想到櫻木,上面說的特質都齊了

然後是粉色,代表著「可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能夠有可愛意義的符號實在是太多了,所以粉色頭髮絕對不是「可愛人設」的首選。合理的粉色頭髮應用,就是給一個“表面上不該有可愛屬性”的角色貼上粉發,造成反差萌,殺傷力十足,這其中最具代表性角色莫過於風見瑞穗。

不只是可愛的禦姐,老師也成功讓pocky成為了“回憶”的符號

顏色會根據不同國家文化,不同生物,甚至導演自己的喜好,表達出不同的意思。這裡只能給一個顏色符號學下普遍的情況,肯定存在特殊個例,因為多個符號組合在一起後象徵意義就會發生改變。比如《蜂蜜與四葉草》的女主角花本葉久美,雖然是一頭金發,但是配上嬌小的身材,人設就變成一個“公主娃娃”一樣,十分符合她不善言辭又可愛的性格特質。

官方“吐槽”:克魯波克魯

形狀符號的運用

有道是“頭可斷,髮型不能亂”,髮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樣地,髮型也是在人設裡表達角色性格的一個常用符號。

二次元人物的髮型多樣,構成髮型的關鍵就是「走線」與「形狀」。直線與曲線,圓潤與尖銳,不同的排列組合構成了帶有不同象徵意義的“卷發,直發,尖發”。

髮型看性格方面,富堅義博很有發言權

如何在第一時間判斷出這個髮型要傳達出的意義,可以參考一些畫師的方法論。Tumblr上的一個很出名的畫師Tato給出過自己做人設的時候一套關於“形狀”的方法論。

Tato的這套方法論用於角色身體形狀的象徵意義,不過用於髮型上依然貼切。

· 三角形(尖):狡黠、活躍、能乾、具有侵略性

· 方形(直):可靠、平衡、傳統

· 圓形(卷):魅力、無害、可愛

看到這裡,可以把這些的象徵意義帶入那些有對應髮型符號的經典角色裡去,貼合度極高。這套方法論,在含有打鬥的作品裡尤其明顯,如《路人100》。

雖是親兄弟,但髮型就能看出誰的「攻擊性」更強

Mob爆發後,圓頭變挑剔

另外,正如Tato自己介紹的那樣,這套方法論同樣適用於角色的身形。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麽哆啦A夢、皮卡丘,這些帶有"吉祥物"特點的角色都是圓圓的,這裡舉一個比較極端的反派例子。

《幽遊白書》的戶愚呂(弟),肌肉突出的倒三角身形,一看就很暴力

從發色和髮型兩個例子,再次可以看到各種符號對於人設的意義。不管是顏色符號還是形狀符號,都可以大大地幫助角色“增加”信息。

4.「符號」在人設裡的混合運用

上文我們總結了各種符號個人設帶來的意義,有添加「裝飾物」類型的,有從「人體」上入手的。而一個飽滿的角色,肯定不會只有一兩個符號,需要多個來支撐。正如前文提到的,如何把各種符號排列組合形成做一個完美的角色,才是人設的精髓。

這方面今石洋之算是動畫監督裡做的完美又有特色的代表。我們先看看《天元突破》裡卡米那身上的符號。

裝飾物有墨鏡、紅披風、日本刀、繃帶、木屐,身體上有藍色挑剔、紋身、肌肉。就是一個富有武士道和冒險精神的英雄大哥,沒有套路、愛打架。

然後是《KILL la KILL》裡纏流子身上的符號,稍微簡單一點。

裝飾物有水手服、運動鞋、手套,身體上有挑染的紅髮。可愛、叛逆、運動細胞,非常活潑的一個女孩子。

同時需要強調的是,人設的好壞與畫風無關。哪怕是畫風“簡陋”一點,也完全不影響一個優秀的人設,看看《吊帶襪天使》感受一下。

這個我就不再breakdown了,感興趣的朋友可以根據上面的模式自己玩玩

如果看過以上作品,就會發現這些符號都很清楚的交代了角色特質與性格,沒有造成視覺上的任何歧義,絕對稱得上是「完美人設」的標杆。除了今石洋之這樣的動畫監督,許多漫畫家的人設也是一絕,這裡就不過多列舉。大家可以下來找自己喜歡的作品,按照「符號學」的方法論做人設分解,非常好玩。

5.好人設賦予作品的價值

將一個虛構角色變的真實,這是創作者關心的一個重要問題。角色由各種「信息」構建出來,人設的目的就是在有限的情況下給予觀眾最大的信息。完美的人設還能定義角色以及角色與他們所處世界的關係,同時可以成為強有力的敘事工具。

JOJO系列的承太郎,一個「信息量巨大」的人設標杆,荒木連帽子上的徽章都沒放過

而做一個完美的人設,就是能夠利用各種符號的象徵意義傳遞出人物信息,如果沒有做到傳遞信息,那就是一個不合格的人設。

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作品,在人設中過於追求讓角色看起來帥氣漂亮,而不是利用角色傳遞信息,忽略了「人設」的根本目的,這對於創作來說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在有限的條件下,有效地利用人設傳遞信息,是創作者與觀眾之間非常重要的一個溝通手段。

人設好的作品絕對不僅僅是讓光碟和周邊商品更好賣,當作品裡的角色傳遞出真實的信息,讓觀眾共鳴時,好人設的價值才真正體現出來。

參考資料:

Semiotics for Beginners -Daniel Chandler

https://tomatatoro.tumblr.com/post/154791597753/character-design-tips/amp

- END | 動畫學術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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