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活著歸來，想念犧牲的戰友

作者：黃家耀、複和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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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年前的3月17日，天地同悲，江河嗚咽。

炮兵26團在廣西龍州縣鴨水灘公社隆重召開追悼大會，悼念在自衛還擊作戰中犧牲的19名烈士。

上午8點半鍾，全體指戰員進入臨時搭建的靈堂。堂前掛著一大幅黑布幔，中上方一個“奠”字，兩旁貼一副挽聯，下面一溜的擺放著各分隊敬獻的自己動手扎的花圈。整個會場肅穆、莊嚴。團長主持追悼會，兩項議程：

（1）奏哀樂並向光榮犧牲的戰友默哀3分鐘！

低沉而緩慢的哀樂把我們帶回到炮火紛飛、硝煙彌漫的戰場，想著戰友們昨日還並肩戰鬥，今時卻陰陽相隔，生死兩分，心情不由得得悲痛起來，淚水慢慢的流了下來……

（2）政委作悼詞。悼詞中，當政委一個一個的念著每個犧牲戰友的名字時，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個的鮮活了起來，如同阿爾巴尼亞《第五個是銅像》電影一般：啊，多好的同志，多年輕的生命，最大的36歲，最小的19歲，他們，為了祖國，為了人民的事業，已經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死了！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不，他們沒有死，他們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

想起龔顯發參謀長，不高不矮而敦實的身材，他嘴唇上那兩撇八字鬍子，特別的威嚴，尤其是在籃球場上，是一員猛將，籃球打得特別好，我真想不明白，沙家浜的作者怎麽知道長八字鬍子的就當參謀長?！

龔顯發烈士

想起林華森參謀，他是湛江人，對黃家耀這個陽春兵視為小老鄉，黃也視他為兄長，私人關係特別好，時常會到他房間坐，他那個在韶關冶煉廠漂亮的女朋友蘇XX，她有時候來看他時，他會叫黃家耀到師服務社幫他買這買那加小菜……林華森犧牲時已經29歲，如果不是戰爭，原打算78年底結婚了。

想起我連的馮副連長，戰前在水口小學值班時，他把剛剛滿月兒子的照片從裡面衣袋拿出來給大家看，可他最後卻沒有見過自己孩子一面就犧牲了！馮副連長犧牲時，身上還帶著兒子的滿月照片，從他犧牲到給他收屍，五天四夜，遺體都已腐爛，沒法辨認，還是從他上衣口袋裡搜到小孩的照片，才確定了他身份。想起他那在北京通縣中學教語文的愛人唐女士，在他丈夫犧牲後，隔三差五的寄信到連隊，要求連隊一定為她保留丈夫用過的掛包行軍壺等等遺物，連隊老兵們讀著她那呼天搶地、悲痛欲絕的對丈夫帶血而嘶啞的聲聲呼喚，讓大家痛心不已……

廣東陽江戰友張德球，憨厚老實，大家見面時都叫他張"呆"球，不是說他呆，是因為我連指導員馬松友是河南人，他的口音把“德”叫“呆”，張德球也總是笑著答應。

想起偵察班戰友代樹芳，他高瘦的個子，一表人才，長相仿佛《冰山上的來客的》的“阿米爾”，平日裡戰友們一見到他，就會開玩笑叫他"阿米爾"，衝！他總是笑咪咪的，特別是戰前送他的照片給黃家耀留念時，他那誠意而靦腆的一笑，深深的印入黃家耀的腦海，久久難忘…

電話班戰士韋忠奎，我們是同鄉，坐同一個火車皮到的部隊，在家鄉是同一學校高中畢業，我比他高兩級，是校友，韋忠奎人長得挺精神，帥氣十足，原來在家鄉時，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很熟。也算是世交。

一想到這些鮮活的生命定格在79年2月22日這個時刻，參加追悼會的戰友們都熱淚盈眶。

參加追悼會當天的日記有關追悼會的內容：

今天團裡開追悼會，我去參加，並到了友誼關韋忠奎的安葬地。

他安葬在憑祥市南山烈士陵園，現只是在一片山坡上，綠樹蔥蔥，有十多個老鄉去參加，我插了幾枝花在他墳上。

追悼大會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結束，會後，組織去水口，憑祥給犧牲的戰友掃墓。水口方向犧牲了包括團參謀長龔顯發在內的18名戰友，憑祥方向犧牲了韋忠奎戰友。我從連隊出發時就拿上了一個信封。我們淄博籍的戰友乘坐團裡安排的卡車，有團副參謀長朱玉亮帶隊到憑祥給韋忠奎掃墓，由憑祥向南不遠就到了南山烈士公墓。

在裡面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韋忠奎的墳墓。因為剛停戰10多天，硝煙還未散盡，烈士的屍骨未寒，公墓的管理還沒有走向正規，只見在墓前立了寬二十幾公分，長不到一米的木牌，上寫著：“韋忠奎烈士之墓。”還沒有其他資訊。來到墓前，我心中悲痛，強忍淚水，和其他戰友把花圈恭恭敬敬擺好，又從其他地方采來了野鮮花，獻在了墳頭，過了一會，又從墓上抓了一把土，裝到信封裡。

我們老家有個風俗，親人在外去世，遺體無法運回，家裡經濟條件好的，要建衣冠塚，還要從逝者的墳頭上抓把土。做完這些，幾個戰友在周圍看了一下，有的烈士墓沒有牌子，有的隻寫著幹部、戰士。沒有名字。離烈士墓群較遠的地方有不到十座新墳，是犧牲的支前民工墓區。陵園是在一片巨大的李子園裡，看樣子剛種下兩、三年的樣子。最後，我們向烈士三鞠躬，返回駐地。

時光荏苒，39年過去了，祖國的強大，是烈士的生命鑄就，五星紅旗的鮮紅，是烈士的鮮血染成，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們的名字吧。

龔顯發烈士：

湖南省長沙市望城縣雷鋒鄉楓樹村人，(1943.1.8—1979.2.22），1960年3月入伍，歷任師偵察連偵察兵，偵察班長，偵察排長，副連長，連長，1965年4月曾入桂林步校學習，1971年6月前任師偵察連連長，1971年7月調入炮兵26團一營任副營長，1973年下半年破格提拔26團司令部參謀長，中共黨員，榮立三等功，1979年2月22日，配屬162師進攻越南高平省複和縣戰鬥，帶領觀察所先遣人員轉移途中，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36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3區1排1號。

鄔盛秋烈士：

湖北省武漢市武昌人。1942年8月出生，1961年9月入伍。1964年入黨，歷任炮兵27團二營四連任偵察兵，偵察班長，1964年全軍大比武時，榮獲炮一師偵察兵傑出人士稱號，1965年提拔為二營部偵察排長，後調入27團政治處乾事，1971年調入炮一師幹部科任乾事，1971年下半年由師幹部科調入26團宣傳科任宣傳股長，中共黨員。1979年2月22日，與參謀長龔顯發帶領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胸部中彈，為了不拖累戰友突圍，毅然決然開槍自盡，壯烈犧牲，終年37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3區7排12號。

林華森烈士：

廣東湛江市坡頭鎮民有夾流村人，1971年入伍，原炮兵26團三營九連偵察兵，中共黨員，53823部隊作訓參謀，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9歲，榮立三等功一次，廣西龍州烈士陵園2區20排16號。

張揚和烈士：

廣西羅城縣四把鄉新印壩心村人，仫佬族，1971年1月入伍，原炮兵26團一營一連偵察兵、偵察班長，1977年5月提乾後調入二營四連任指揮排長，成立二營指揮連後，任指揮連偵察排長，1979年1月，調入司令部偵察股任偵察參謀。中共黨員，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9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1區12排2號。

梁發烈士：

廣東省湛江市遂溪縣附城鄉大嶺村人，1971年1月入伍，原炮兵26團一營一連指揮排電話兵。電話班長，提乾後任三營部書記員，1979年1月調入通訊股任參謀。中共黨員，53823部隊通訊參謀，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8歲，追記三等功，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18排13號。

馮仕平烈士：

（1949.4.20—1979.2.22）北京通縣西集鄉曹劉各莊人，1969年3月入伍，同年8月入黨，原炮兵26團指揮連測地排測地兵，測地班長，受連嘉獎六次，營嘉獎一次，1973年提乾任測地排長，1977年初任指揮連副連長，中共黨員，53823部隊指揮連副連長，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30歲，1979年3月20月被批準為革命烈士，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2排15號。

韋忠奎烈士：

（1958,1—1979，3,7）山東省淄博市淄川區口頭公社北鎮後大隊人，（現太河鎮北鎮後村），文化水準：高中，團員，1976年3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電話班戰士，1979年3月7日，我部從諒山撤軍，到達友誼關時，越軍從亭立省調來蘇製130加農炮，炮擊友誼關，不幸腿部，頭部中彈，流血過多，壯烈犧牲，終年21歲，廣西憑祥南山烈士陵園。

韋忠奎烈士墓碑（憑祥南山烈士陵園）

代樹芳烈士：

河北省石家莊市正定縣正定鎮代家莊人，1978年4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偵察班戰士，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0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5排18號 。

徐海烈士：

江蘇省鹽城市建湖縣顏單鎮顏單村人，1977年6（1月）月入伍，系福州軍區戰前調入26團的戰鬥骨乾，53823部隊指揮連電話班戰士，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2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4區7排12號。

黃正冰烈士：

廣東省陽江市陽江縣人江城區三江村，1976年3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電話班戰士，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3歲，立三等功一次，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19排11號。

楊定國烈士：

廣東省陽江縣江城區城西鄉潭塘村人，1976年2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無線班戰士，共青團員，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3歲。立三等功一次。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20排18號。

何朝庚烈士：

廣西靈山縣文利公社升安村人，1977年1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司機班戰士，文化水準：高中，共青團員，1979年2月22日，開連隊解放牌11號車，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2歲。立三等功一次，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1區12排3號。

陳春三烈士：

（1958.12—1979.2.22）廣西靈山縣武利鎮望坪村人，1976年12月入伍，1978年10月入黨，53823部隊警衛排戰士，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1歲，榮立三等功一次。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1區13排12號。

曾昭巨集烈士:

廣東省澄海縣[汕頭市澄海區]龍田鄉人，1975年1月入伍，53823部隊司令部司機班副班長，中共黨員，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3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19排1號。

李子忠烈士：

廣東省澄海縣[汕頭市澄海區]李厝宮鄉人，1975年1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電話班長，中共黨員，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3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20排17號。

張德球烈士:

廣東省陽春縣春灣鎮人，1976年3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電話班戰士，共青團員，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3歲，榮立三等功一次。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2區20排15號

趙和清（趙和請）烈士：

江西省南昌縣尤口鄉[昌東鎮尤口街]人，1976年3月入伍，53823部隊指揮連電話班戰士，共青團員，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1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4區1排7號。

歐明文烈士：

湖南省常德市臨澧縣，1978年1月入伍，53242部隊防化連戰士，戰前由42軍防化連配屬我團，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0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3區2排7號。

譚紹德烈士：

廣西區來賓市忻城縣思練鎮裡畔村人(壯族)，1977年1月入伍，53242部隊防化連副班長，戰前由42軍防化連配屬我團，1979年2月22日，跟隨參謀長龔顯發帶領的先遣分隊轉移時，誤入敵區，壯烈犧牲，終年21歲，廣西龍州縣烈士陵園1區13排1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