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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做人做事要沉得住氣

蘇軾論豪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以與匹夫見辱,拔刀而起相對照。乾大事者,在任何危急關頭,得做到有定力、有耐性、有韌勁,喜怒不形於色,處危地而神態自若,刀架在脖子上尚能談笑自若。

史傳淝水之戰中,大兵壓境,以少抵多,有亡國之危的這一仗,作為總指揮的謝安神色不亂,弈棋如常,聽到勝利的消息,平靜一語,下棋依舊,顯示出大帥的風度,史稱雅量,也即常人說的沉得住氣。

謝安如此沉得住氣,恐怕與他天生的氣質、性格有關。看他的經歷,少年享有盛名,但無出仕意,幾次征召,或以疾告歸,或乾脆撂挑子不乾,成年累月悠遊山水,談詩論文。直到四十歲,家族中那位唯一顯赫的大官謝萬被黜,方才有“出仕意”。

謝安起步雖然晚,起點卻很高,很快便位至中樞,掌柄朝政,要麽不乾,要乾就乾得好。當然,這也與他的朝望大名有關,這大概也是晉代的特色,倘若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讓謝安歷練,出道這麽晚,怕是七老八十,尋一州府而治也難。

沉得住氣,需要膽識,謝安入仕前,膽識便不小。他與人泛海漫遊,遇海上風波洶湧,同行的人懼怕慌亂,他卻吟詠依舊,有“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的自若,連見慣驚濤駭浪的駕舟人也被打動了。

簡文帝病逝,大權獨握的桓溫帶兵而進,召謝安、王坦之這兩位顧命大臣,有誅伐謀篡的念頭。這時,就連王坦之都害怕了,謝安卻神色不變,抱著晉室存亡,在此一舉之心,拉上王坦之去見桓溫,這時的王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版”,謝安卻“從容就席”。

謝安慢言輕語譏諷質問桓溫:大將軍帶兵守邊境,保國土安寧,怎麽在牆壁邊藏兵呢?許是謝安這神態、風度、氣質、詢問震住了桓溫,桓溫連忙笑語與談,談笑中平息了一場宮廷政變。要不是正史明載,簡直讓人覺得是戲裡的情節。

苻堅大兵壓境,舉朝震驚,身為統帥的謝安獨獨安靜如故,即將領兵對陣的謝玄去問計,謝安卻拉他下棋,本來謝安的棋藝遜於謝玄,由於謝玄這時心神不定,就被謝安贏了。贏過棋後,謝安又到外甥的別墅一遊,夜晚回來後,方才召集將帥,布陣點兵。沉靜如此,非常人所能做到。

沉得住氣,也是建立在充分自信基礎上的。謝安知自己幾十年在野修煉積攢的人望、才華,才敢四十歲出仕;知苻堅軍情、為人性情,知子侄輩謝玄、謝石的能量,再加上對自己籌劃方略的自信,才會這麽沉得住氣。

桓玄本不服謝安,大兵臨境,桓玄都以為國亡將危,特派兵三千去拱衛京師,卻被謝安退回去了,謝安說這樣來兵支援,反顯出京師危險的征兆,弄得桓玄頓足哀歎,準備當亡國奴了,後淝水之戰勝,桓玄頓覺羞愧,自知本事不如謝安。

謝安也不是神仙,能自信就必勝嗎?兵者,詭道也,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經常會出現意料不到的事,神算的諸葛武侯還會失街亭呢。謝安不會沒想到這一點,他或許認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謀已盡力,成敗如何,只能孤注一擲,果真失敗,哀歎也無用,慌亂更無用。還不如笙歌一曲,死亦快樂。拉王坦之去見桓溫,成敗在此一舉,淝水之戰大軍壓境談笑淡定的神情掩蓋下的心態,怕也是成敗在此一舉。

謝安是信老莊之說的,早年不仕悠遊,忘情於山水,常常在臨安山中,坐石室,臨溪谷,悠悠歎曰:此去伯夷何遠?這種仰古之大隱伯夷的形象,與朝堂舉足輕重、宦海長袖善舞的形象構成了一個真實完整的謝安。

他為政,“鎮以和靖,禦以長算”“文武用命,不存小察,弘以大綱”。他與同時代的名臣王導、王敦、桓溫、郗鑒、司馬道子、王坦之等都打過交道,這些人性格各異,謝安卻與眾人相處波瀾不驚。事業正隆時,常有歸隱之心,史稱“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甚至晚年準備坐大船遊覽,返回老家東山歸隱,連“泛海之裝”都準備齊了,惜浪漫之舉未成便病逝了。

一心念神仙遊,珍惜光陰享樂此刻,或許是謝安的心態,知音律,愛好伎樂,築盛園,快樂事孜孜以求;耗資修東山別館,“樓館林木甚盛”“肴饌亦屢費百金”,常邀眾子侄遊東山,笙歌曼舞,美食酒酣,酬唱應對,妙理玄論,盛極一時。一個心底有神仙的人,將人間事看得很透,看得很淡,成敗榮辱的結局並不影響他的心態,這或許也是他沉得住大氣的根本原因。

謝安已去,東山常綠,惜後來的東山子弟便沒有他的運氣和雅名了,大都命運蹉跎,哪怕是在淝水之戰立下赫赫戰功的謝石、謝玄,以詩傳世的謝靈運繼承了他耽樂山水、詩文風雅的一面,但經天緯地之才、宦海悠遊之術一點也沒學來,神仙是不好學的,一個“沉得住氣”這簡單的學問也是普通人難以學到的。

◎本文原載於《學習時報》(作者謝德新),圖源網絡,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轉載請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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