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接種新冠疫苗可能惡化疫情？那我還要打疫苗嗎？

較真要點：Bosseche的一切結論、推理，都有一個前提：“打疫苗不能阻止、甚至不能減少病毒的傳染，那些無症狀攜帶者打完疫苗，照樣還能傳播病毒。”然而這個說法是大錯特錯的。

孤膽英雄又開始呼籲了，可人類竟然還沒有滅絕的跡象。

撰文 | Idobon

2021年3月7日，大型社交網站Twitter上出現了一封呼籲全球政府、科學家、專家立即停止大規模接種新冠疫苗的公開信，要求世界衛生組織組織WHO關注這一“世界重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呼籲者是“獨立病毒學家和疫苗專家”Geert Vanden Bossche（吉爾特·范登·保茨）博士。現在，這封信已經被放入Bossche博士新建的個人網站

https://www.geertvandenbossche.org/，並有了更新版。

Bossche在信中表示，他並不是反對疫苗，作為一個科學家、一個專門的病毒學家和疫苗專家，他在當前十萬危急的局勢，不得不借助社交平台發出緊急呼籲。Bossche說，人類對新冠病毒大流行的空前乾預，可能會導致一場全球災難。同時，他不遺余力地發布訪談、演講，大聲疾呼。他的觀點遍傳全網，其中，一家醫療保健公司（Mcmillan Research）主持的專訪“疫情期間大規模接種的利弊”在油管上已有77萬次觀看。

這可能是影響全球抗疫的大事，全球四分之一人口怎能袖手旁觀？一周多後，終於有譯者不辭勞苦將這份公開信全文翻譯成漢語，於3月16日發表在個人微信公眾號“卡卡西農場”，題為《全球著名疫苗專家保茨博士呼籲立即停止大規模疫苗接種》，閱讀量很快達到10萬加。隨後，公眾號“三甲傳真”、 “生命科學前沿”、“中美學者智庫”等不同的領域大小號也紛紛以同樣的標題刊發了漢譯版公開信，有些還特意寫了導讀推薦。最終，這封公開信成功引起了中文媒體的注意，登上了騰訊新聞。

Bossche的公開信洋洋灑灑，使用了許多專業術語，行文看起來嚴肅又客觀。我們把他的觀點提煉如下：

新冠病毒只是一種沒有什麽危害的（harmless）自然病毒，應當採用一些自然的（natural）方法去應對。

我們不是在預防一種少見的病毒，現在，新冠病毒到處都是，而且正在瘋狂地複製。而在疫情期間，大規模注射疫苗，並不能阻止已注射人群身上的病毒複製，也不能阻止無症狀感染的人群的病毒複製——這樣一來，等於是向人身上的新冠病毒施加了演化的壓力，促使它們通過變異來逃避疫苗的攻擊，也就是所謂的“免疫逃逸”。

疫苗會加速病毒的變異，並且這些變異株會更可怕、更致命，引發比現在的疫情要可怕得多的瘟疫。因此，大規模注射疫苗是一種犯罪（crime），人類必須馬上停止這麽做，不然會引發災難（disaster）。

其實，Bossche聲稱的“危險”，正好只能用他所反對的方式去解決。

Bosseche的一切結論、推理，都有一個前提：

“打疫苗不能阻止、甚至不能減少病毒的傳染，那些無症狀攜帶者打完疫苗，照樣還能傳播病毒。”

——錯。大錯特錯。

注射疫苗後，疫苗生成的抗體會和病毒緊緊地結合在一起，讓病毒沒法進入細胞，所以，病毒的複製自然會大量減少。打疫苗實際上就是在激活免疫系統，阻止病毒複製。

所以，Bosseche的一切結論的前提，也許在動物身上是成立的——畢竟他學的是獸醫——但在人身上，不成立。認為疫苗不能阻止病毒複製，是大錯特錯的。

再看Bosseche的核心觀點：疫苗只能保護人類不受某一個毒株的侵害 ，而不能防止病毒複製。而病毒持續複製，就會有變異，在疫苗的選擇壓力下變異出新的、能逃過疫苗的防護（免疫逃逸）的毒株。

當然，如果人群中只有一部分人接種了，人群就只有部分免疫；同理，一個人沒打完所有的預防針，免疫也是不完全的。這個時候，就會催生病毒複製得更厲害，變異得更厲害嗎？

到目前為止，新冠變異株在疫苗廣泛接種以前就已經出現了。在沒有疫苗的地方，病毒早就開始變異了，出現了更具傳染性的變種。

並且，現在我們發現，儘管mRNA疫苗產生的抗體對新出現的變異毒株結合得不那麽緊密了，疫苗在臨床上還是有效的，一樣能夠預防嚴重的疾病。所謂“快速免疫逃逸”，還沒有發生。

它有可能發生嗎？

——當然，有可能。

那討論這個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

那我們該怎麽做才能防止病毒免疫逃逸？

——當然是盡快、盡多地給人群接種，縮小病毒演化、變異的空間（cultivating pool）。這樣，當變異毒株出現時——一定會出現的，這是RNA病毒的本性——我們就能推出加強版的疫苗，把變異株乾掉，這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是後年。

顯然，Bosseche非常崇尚天然的免疫系統，T細胞、 自然殺傷細胞、干擾素之類的……他認為我們應該用天然的免疫系統去對抗這一款“無害的”病毒。 但他忘記了，疫苗不僅僅能產生抗體。

其實疫苗能促進所有的T輔助細胞做出響應——這比單獨的抗體的範圍要大得多。這就是為什麽當抗體和新變異株的結合力下降時，疫苗仍然能保護我們，因為T細胞的反應仍然非常強烈。

還記得疫情之初就有些人能抵抗新冠病毒嗎？我們猜測，那是因為他們本身的T細胞已經對其他的病原體做出過響應，T細胞的免疫記憶還在。所以孟買的貧民窟死亡率反而比西方社會還低——因為那裡的人一直暴露在各種病原體之下，他們的T細胞還留有記憶。這就是我們天生的免疫記憶。

疫苗提供的東西是類似的，只不過是通過另一種方法。打完疫苗後，你是不是肌肉酸痛、頭疼疲憊？這都是我們的免疫系統被激活的表現。

Bossche在視頻中反覆聲稱“現在沒人關心這個問題，沒有人談論這個問題” （nobody’s listening, nobody’s talking about this），一副 “孤膽英雄對抗利益集團奮力拯救人類”的悲壯形象呼之欲出。

恰恰相反，所有的相關科學家都在關心新冠病毒的變異，因此他們都在督促大家盡快接種、不要拖延第二針——就是為了讓大家趁這些疫苗還能對付現在的毒株，保護自己不患上重病。

科學辟謠部分到此結束。下面，看看這位Bossche博士的話為何聽起來這麽有說服力。有一些公眾號已經發出了辟謠貼，翻出了Bossche“發表的論文一共只有8篇，無一和疫苗有關，而且最近一篇是27年前的”，壓根算不得“全球著名專家”。但畢竟，英雄不問出處，造謠不問出身。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時代，油管網紅科普欄目 ZDoggMD 的 Zubin Damaina 給出了他的分析：

Bossche口音好聽。

圖：LinkedIn資料顯示，Bossche 是根特大學（Ghent University）獸醫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