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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怎麼那麼笨

我媽是一個很普通的鄉村婦女,在她還小的時候,家裡窮兄弟姐妹又多,作為長女的她要擔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所以我媽並沒有讀書。

在我媽二十歲的時候,她嫁給了我爸,從此開始了她操勞的一生。

我媽嫁的並不幸福,因為她做事很慢,所以我爸並不疼她,奶奶也總是對她橫眉豎眼。

我媽在生我們幾個孩子的時候從來沒有坐過月子。不管是寒冷的冬天還是炎熱的夏天,她都要自己洗尿布,自己煮飯,自己帶孩子。生完孩子不到一周,她就要下地乾活,以至於現在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記得小時候我和我媽去田裡乾活,別人家總是天剛蒙蒙亮就出發,而我媽總是要忙完家裡的事才能出門,到了田裡差不多都快十點了。

而這時別人家已經乾完活要回家了,每次走到田間總會遇到一些熟人,他們笑著對我媽說:「呦,出去乾活呀。」????????

那時候我還小,我以為那是大人間正常的問候,等再大一點時,我才知道他們這是在嘲諷我媽。????????

因為上學時,我總會聽到同學齜牙咧嘴地嘲笑我說:「小歐,你媽真拖拉。」???說完還朝著我做鬼臉。??

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我被同學嘲笑,於是我就狠狠地推了同學一把,然後他就會哭著向老師告狀。老師問我說,為什麼要推同學,我倔強地不肯說,我不願意跟老師說那是因為他罵我媽拖拉,然後我就被老師罰站了。???????

回家後,我紅著眼吼道:媽,你做事就不能快點嗎!??

當時我媽內疚地看了我一眼,哄著我說,妹妹(我小名)乖,妹妹乖,不哭。媽媽以後會快點的。????????

可我不願意聽她說,我狠狠地推開她,用力地甩上門。我沒有看到媽媽那突然黯淡下來的眼神。????????

後來我媽還是沒有變快,因為性格如此。但我知道她已經盡全力地去改變了。長大後,我才理解了媽媽的處境,很多事,她自己也不想,作為家人的我要包容,而不是和外人一樣嘲笑她。????????

我媽沒有讀書,大字不識一個,更何況說寫字。

可小學的時候,老師總是要我們把試卷拿給家長簽名。那時候我爸出去打工,我只能讓我媽簽名。可我媽卻對我說,她不識字,讓我拿給我叔簽名。我不願意,然後我就自己簽了我媽的名字。

那麼稚嫩的字,老師一眼就看出來是我寫的,因此我還挨了一頓罵。回家後,我就沖著我媽發火,我說,媽,你怎麼那麼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記得當時媽媽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後來,老師又讓家長簽名,我心悶地再次寫上媽媽的名字。

晚上,媽媽突然說,妹妹,學校不是要簽名嗎,媽媽給你簽。

我說,你不是不會寫字嗎。

我媽笑得像個小孩一樣,她說,我請教你林阿姨了,她教我寫。然後我媽就拿出一摞厚厚的紙對我說,你看寫這樣可以嗎?

我翻了翻那一摞紙,歪歪扭扭的字寫得越來越整齊。

我說,可以。

然後我媽就認認真真地一筆一畫的寫上她的名字。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怕老師讓家長簽名,因為我媽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

長大後,我覺得媽媽是這世上最偉大的人,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因為媽媽可以為了子女去做一些自己從未做過的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2006年我讀初中,那時家裡還沒有自來水,要喝水只能去井裡挑。

那天,落日的餘暉染紅了半個天邊,我坐在家門口寫作業,媽媽拿著水桶去挑水了。

黑夜降臨,可媽媽還是沒有回來。我在家等得有點著急了,因為水井離家並不遠。果然,過了好一會一個村裡人挑著水來到我家。

我一看情況不對,便問,我媽呢?

她說,你媽剛才在水井那邊不小心摔倒了,她在後頭呢。

我的心咯噔一下,立馬跑了出去。映入眼簾的是狼狽的媽媽,她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也全濕了,她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撐著腰艱難前行。

我連忙攙扶著她往家裡走去。我帶著哭腔問道:「媽,你摔哪了?」?

媽媽有氣無力地說:「井邊太滑了,我忘記換鞋,不小心就滑了。」

我看了看媽媽腳上穿的那雙蹭了泥土的迷彩鞋,又心疼又氣地說:「挑水你穿什麼迷彩鞋,你怎麼這麼笨。」??

媽媽卻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她說:「我忘了。」?

後來我問我媽說,摔倒那麼疼,怎麼反而笑了。她說,那是因為女兒知道心疼我了。聽到這句話時,我感覺很心酸。????????

2012年,我來到F市上大學,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家,第一次與媽媽分離。

我被外面新奇的世界吸引了,我忙著參加活動,忙著走街串巷……完全忘記了家裡還有個思念我的老媽。

有一天我打電話回家,媽媽說,妹妹呀,怎麼這麼久才打電話回來。

我說,媽,你想我了可以給我打呀。

媽媽沉默了一會,才說,我不好意思老麻煩你林阿姨,你有空就打給我吧。

聽到這一句話,愧疚之情爬上我的心頭。我說,媽,那以後我打給你好了。

媽媽在電話那頭樂呵呵地說好。?

我想那個會凝望著我離去的背影的人,翹首以盼我回家的人,等待著我致電的人,也就是媽媽了。

前幾天我還在家裡的時候總是坐在床上碼字。臨睡前,我喊我媽幫我把手機拿去充電,她接過我的手機和充電器就走了,過了一會,又走進來。

她說,妹妹(我小名),你這手機充電器怎麼插,我不會。

那時困意洶湧襲來,我埋怨地說:「媽,你連這都不會呀?」?

媽媽略微有點窘迫,笑著說:「我不是怕把你手機弄壞嘛,所以還是問下你比較好。」?

我頓時為自己的責怪感到羞愧,原來媽媽是怕弄壞我的手機,所以特地跑來問我。

也許這世上所有的媽媽都一樣,在面對困難和現實時,她能夠無所畏懼,張牙舞爪。可一旦事情涉及到自家的孩子,她就會變得小心翼翼,唯恐出錯。

我的媽媽就是這樣的人,雖然她那麼笨,那麼傻,可她卻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我最愛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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