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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業者庫克:掌舵蘋果十年,從未想成為下一個賈伯斯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 孫文軒 編輯 徐超 校對 趙琳

“難以相信已經10年了。今天和每一天都紀念你”。

和往常一樣,作為繼任者的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TimCook)每年都會在美國當地時間10月5日公開發文紀念蘋果聯合創始人史蒂夫·賈伯斯(SteveJobs)。

2011年10月5日,賈伯斯因病去世,至今已十周年。這也意味著庫克也已經掌舵蘋果十年。

在紀念賈伯斯的同時,庫克發文引用賈伯斯的話“有熱情的人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同日,蘋果公司官網發布一則兩分多鍾的賈伯斯紀念視頻,視頻中是賈伯斯演講和產品發布時的富有創新、叛逆和感染力的“喬氏語錄”。

賈伯斯的創新創造精神以及極強的個人魅力直到今天依然激勵和影響著無數人。

不過,作為在賈伯斯光環之下的繼任者,庫克從來都是在爭議中前行的蘋果商業帝國推手,他掌舵蘋果公司十年並不平靜。

“毫無想象力”、“缺少創新”、“無趣缺少熱情”等始終伴隨著這位繼任者。相比於賈伯斯時代,缺少顛覆式創新的蘋果有些“褪色”,今年9月15日的蘋果秋季新品發布會和往年一樣被“果粉”吐槽並引發新一輪對賈伯斯的懷念與重溫當年賈伯斯顛覆式創新產品帶來的“驚豔感覺”。

但毫無疑問,庫克讓蘋果在商業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正如業內人士所言:“賈伯斯是天才藝術家,庫克是成功的商人”。

今年,蘋果賣出了第20億部iPhone,而截至10月5日收盤,蘋果公司股價為141.11美元,其市值也高達2.3兆美元。相比賈伯斯去世時的股票價格漲超20倍,成為全世界最具有價值的科技公司之一。

十年前庫克接任CEO的時候,賈伯斯告訴他,在公司策略的選擇上不要想“如果是賈伯斯他會怎麽做”,而是“放手去做正確的事”。於是,蘋果逐漸開啟了庫克時代。一路走來,庫克始終面臨著肯定和質疑兩種不同的聲音,他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踐行著那句“放手去做正確的事”。他曾說過,自己從未想成為下一個賈伯斯。“我能成為的唯一的人是我自己。我一直在努力成為最好的蒂姆·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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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議:

庫克時代蘋果沒有了創新?

2011年8月25日,賈伯斯由於身體原因辭去CEO職務,由長期擔任蘋果公司二把手的庫克接任。實際上在此之前,由於賈伯斯因病休養,庫克已經有過兩次暫代CEO職務的經歷。賈伯斯對其充滿信心。他曾對庫克說,在公司策略的選擇上不要想“如果是賈伯斯他會怎麽做”,而是“放手去做正確的事”。

Genentech董事長阿特·萊文森(ArtLevinson)當時也代表蘋果董事會表示,“董事會完全相信蒂姆是我們下一任CEO的合適人選,”他補充說。“蒂姆為蘋果公司服務的13年以傑出的表現為標誌,他在任何事情上都表現出非凡的才華和良好的判斷力。”

但外界更多是質疑的聲音。因為只有賈伯斯被視為蘋果產品的靈魂。

美國資深媒體人利恩德·卡尼(其報導和研究蘋果公司持續20多年)所著的《庫克傳》中寫道:起初,沒有人看好庫克。雖然庫克有著很強的運營管理能力,但是在很多人眼裡,他是一位乏味、無聊又毫無想象力的人。人們期待蘋果的CEO充滿魅力,擁有掌舵者的風范,但是蘋果這些前任CEO都具備的特質,在庫克身上卻毫無蹤跡。更糟的是,他還沒有賈伯斯的想象力。那蘋果下一個另一瘋狂產品從何而來?這本書還引用了2011年5月,藤村在《赫芬頓郵報》的一篇題為《為什麽蘋果注定失敗》的文章中預測:賈伯斯走後再無蘋果。藤村寫道:“賈伯斯的管理,甚至他的遠見是可替代的,但他非凡的品位無人能及,而這恰恰是蘋果成功的關鍵。由於賈伯斯的離去,失去頂級產品支撐的蘋果將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糟糕。”

這種質疑的聲音在2011年10月4日庫克首次主持蘋果的秋季發布會後增強,在這場發布會上,果粉們沒有等來翹首以盼的iPhone5,而只見到了簡單升級的iPhone4S。人們也發現,庫克缺乏賈伯斯在舞台上的那種感染力,那種能夠牢牢吸引觀眾目光、掌控和帶動全場人士情緒的個人魅力。

從那以後,關於“蘋果產品缺乏創新”的聲音再也沒有停息過。每次發布會後,果粉習慣於吐槽庫克帶來的是擠牙膏式的產品改進。許多人期盼的類似於iMac、iPod、iPhone、iPad那樣有著劃時代創新意義的產品再也沒有出現。他們認為庫克一直在對原來的產品“進行著修修補補”。甚至近幾年來更新的產品功能,很多都早已被國內安卓廠商應用。

庫克自己自然並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蘋果依然充滿創新精神和基因。雖然他也承認不是每個新模式都充滿了創新。“有時候步子大一些,有時候步子小一些。但關鍵是總是讓事情變得更好,而不僅僅是為了改變而改變。”此前,庫克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如是說。2014年他在清華大學與錢穎一的對話上也表示,他一直主張“願做最好、不做最早”,“我們關注的是要創造出最棒的產品來豐富改變人們的生活,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來確保產品是正確的。”

AppleWatch、AirPods這兩款由庫克主導的產品或許暗含著他的這種產品期望。

前者由蘋果公司於2014年9月10日公布推出,幾年來這款產品在市場上取得了亮眼成績,據市場數據調查公司StrategyAnalytics的研究,Apple Watch在2019年的銷售額超過了整個瑞士手錶行業。英文科技媒體 Gizmochina援引分析師的估計稱,蘋果手錶有可能在2022年取代Mac,位居蘋果最暢銷產品排行榜第四。Apple AirPods的市場表現更是不俗,2019年其銷量達到了近6000萬,佔據了真無線耳機市場71%的營收。雖然近幾年其他品牌也在加速發展,但迄今為止Apple AirPods的市場份額依然是第一位。

庫克也帶領蘋果不斷發掘其在服務業務板塊的潛力,AppStore、AppleArcade、AppleMusic、ApplePodcasts和iCloud等不斷在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推出,這使蘋果的服務收入不斷創造歷史新高。2020財年作為蘋果第二大收入來源的服務板塊營收達到538億美元。

蘋果還持續投入和探索AR、VR等領域,並計劃在未來幾年內推出相應的可穿戴產品。庫克認為,無論是在辦公室還是在家裡,未來擴增實境這項技術都將在我們的生活中扮演著更重要的角色。“滲透到你的生活中。”在智能汽車領域,雖然蘋果的探纜車路充滿坎坷,但其依然也還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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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長:

重塑蘋果的供應鏈

比起做產品,庫克個人最擅長的工作其實是在供應鏈和運營領域。

蘋果的官方公告顯示,庫克在任職蘋果首席運營官期間,負責公司在全球的銷售和運營,包括蘋果供應鏈、銷售活動以及在所有市場和國家服務和支持的端到端管理。他還曾領導蘋果的Macintosh部門,並在繼續發展戰略經銷商和供應商關係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確保了公司靈活應對日益苛刻的市場需求。

在庫克進入到蘋果之前的職業生涯中,其一直在供應鏈和運營等領域深耕。他在奧本大學讀本科期間學的也是和生產控制有關的工業工程專業。本科畢業後他進入IBM供職12年,負責PC部門在北美和拉美的製造和分銷運作。此後四年,他又擔任批發商Intelligent Electronics公司電腦分銷部門的首席運營官。而在加入蘋果公司前,他剛轉投當時知名的個人電腦公司康柏6個月,負責公司的材料採購和產品存貨管理工作。在這一領域的專注積累讓庫克成為業界公認的“供應鏈大師”。

1998年初,庫克受賈伯斯邀請加盟蘋果,任副總裁,主管蘋果的電腦製造業務。

沃爾特·艾薩克森所著的《賈伯斯傳》中顯示,在此之前,蘋果公司的運營主管因為不堪壓力而辭職,而賈伯斯對於此後來面試的人一直都不大滿意,認為他們都是一些“在生產製造方面觀念陳舊的家夥”,他想找一個能夠建立準時製工廠和供應鏈的人,後來他遇到了恰好擅長這方面的庫克。“庫克從前是做採購的,這恰好是我們需要的背景。他和我看待問題的方式是一樣的。

據庫克後來回憶,當時賈伯斯告訴他,蘋果準備進軍個人消費市場,以及關於設計一些新型產品的想法(就是後來的iMac產品),這些引起了庫克的興趣,再加上賈伯斯談話的方式,以及兩個人相處的融洽感覺,讓庫克最終決定加入到蘋果公司。“5分鐘之內我就決定把謹慎和邏輯都拋到腦後,加入蘋果,為一個創意天才工作,這是我一生唯一的機會。”

來到蘋果後庫克很快就展現出他在供應鏈領域的能力才乾。《庫克傳》中講到,庫克消減了蘋果的供應商,僅挑選少量幾家來合作。讓供應商搬到蘋果工廠附近,從而改善組件交付效率以及準時生產流程。只要能外包的,庫克就選擇外包,這一做法幫助蘋果解決了最大問題之一——庫存。據了解,多年來存儲零件和代售計算機的倉庫給公司造成了數百萬美元的庫存成本。1996年,大量未售出的計算機還幾乎導致蘋果破產。

此前,賈伯斯已經把蘋果的庫存縮短到一個月。而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庫克就把蘋果的庫存期從30天縮短到了6天。一年之後,庫存期則縮短至驚人的2天時間。據悉,庫克應用的是在IBM工作期間學到的JIT模式(即just-in-time,準時生產製),改變以往那種先大規模採購物料再組織生產的模式,而是根據下遊訂單量來實時按需拉動生產。此外,庫克還把製造蘋果計算機的生產周期從四個月壓縮到兩個月。由此,蘋果的產品生產供應鏈得到革命性的改造,不僅降低了成本,增加了利潤,也保證了每一台新計算機都安裝了最新的組件。

憑借庫克在公司內部出色的運營表現,他的職責逐漸擴展,到了2004年,他開始同時掌管銷售與製造。2005年10月,庫克被任命為公司COO。而在接任CEO之後,蘋果對於供應鏈實施了更為嚴格的管控。

瑞豐資本的李豐曾拿給蘋果做聲學元器件的公司瑞聲科技舉例,來說明蘋果是如何牢牢掌控供應鏈的。“蘋果是怎麽掌控這條關鍵供應鏈的呢?瑞聲科技有幾條生產線專門供應蘋果。這幾條線上所有的控制軟體和電腦是蘋果公司的,ERP系統也是蘋果的。瑞聲負責生產線的人經常會收到蘋果的郵件,說某一條產線的某一個地方有點問題,然後蘋果來開權限,讓瑞聲的生產線負責人去現場查看。此外,蘋果還有二十來位工程師輪流駐廠。簡單來說,原則上除了設備和工人是瑞聲的,剩下的都由蘋果控制。”

在這種強關聯下,蘋果對於其供應鏈合作夥伴的業績發展和命運有著相當大的影響。一些中國製造企業因此搭上了高速發展快車,也提升了自己在業內的聲譽和影響力。

不過,訂單太過依賴蘋果也暗含著風險。2021年3月份,歐菲光被蘋果公司單方面取消合作。這個突如其來的行為給這個曾經果鏈上的明星企業造成重大損傷。歐菲光8月份發布的半年報顯示,上半年其營收同比下降49.96%,歸母淨利潤同比下滑93.25%,甚至已經開始低價變賣部分資產自救。

據央視財經報導,2021年5月,蘋果公布了2020年全球供應商名單,其中有34家供應商遭到剔除。同時報導指出,曾經發家於蘋果的公司們,如今正在積極尋找新的出路,以此來減輕“蘋果依賴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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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

庫克不是賈伯斯,而是成功的職業經理人

無論如何爭議,今天擺在人們眼前的事實是,十年來蘋果這艘大船在庫克的領導下平穩前行,並已經成為一艘影響全世界的科技巨輪。十年前庫克接手蘋果時,公司市值僅為3490億美元。到了2018年8月,蘋果成為世界上首家市值達1兆美元的公司。而僅僅2年後,其市值又突破2兆美元。

2013年9月,在宏盟集團的“全球最佳品牌”報告中,蘋果公司超過可口可樂成為世界最有價值品牌。2020年7月,在富比士發布的2020全球品牌價值100強中,蘋果位列第一。今年8月份,《財富》雜誌發布的”2021財富世界500強排行榜”中,蘋果排名第6。

庫克也成為了世界上最成功的職業經理人之一。2014年12月,庫克獲評《金融時報》2014年度人物。2018年4月,《富比士》雜誌評出2018年“世界最偉大領袖”榜單,蒂姆·庫克排第14名。而上個月,庫克又入選《時代》雜誌2021年最具影響力100人名單。信息顯示,庫克在2020年的總薪酬為1477萬美元,大約人民幣9538萬元。而根據彭博社的計算,庫克的淨資產已經突破了10億美元。

創業不易,守業更難。庫克守住了賈伯斯留下的蘋果公司基業,並將其持續發展壯大,在這一點上,庫克“沒有辜負賈伯斯”。每年的10月5日這一天,庫克都會發文緬懷賈伯斯:“蘋果的價值始於史蒂夫,我們都有責任傳承他的精神財富。”“想成就偉大事業,唯一途徑就是熱愛手中的工作。”“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氣跟隨內心和直覺。懷念賈伯斯以及他給世界帶來的創新。”

與此同時賈伯斯和庫克有著不同的價值取向和個人風格。前者是一個充滿激情、情緒化、強硬、富有個人魅力,同時死磕產品、追求創新又專注細節的開拓者。後者則是一個行事作風穩健、低沉冷靜、富有謀略的守成者。

《賈伯斯傳》中提到在賈伯斯時代庫克的行事作風時這樣寫道:在一個易怒、暴躁的老闆手下,庫克總是用冷靜的態度以及亞拉巴馬州人特有的那種鎮靜的口音和沉著的目光來控制局面。儘管庫克也會感到開心,但他一貫的表情就是皺眉,他的幽默感也是一本正經的,不露聲色的。這本書還引用《財富》雜誌的亞當•拉辛斯基的話寫道:“在會議上,他以讓人不適的長時間停頓而出名。每到這時,你聽到的都是他在撕他常吃的能量棒包裝紙的聲音。”

實際上,庫克從未想成為下一個賈伯斯。在接受採訪時他表示,“我從來沒有想成為像他一樣的人,因為我知道,我能成為的唯一的人是我自己。我一直在努力成為最好的蒂姆·庫克。”

庫克對於蘋果公司的文化和價值觀也有了新的塑造,這也是其有別於賈伯斯的亮點。《庫克傳》中講到,與賈伯斯不同,庫克會深入員工中間。庫克想在公司內部創造出一種團結的精神,這是賈伯斯掌舵時所缺少的。庫克開始在公司內部發一些郵件,並稱蘋果的員工為“團隊”(Team)。

在帶領蘋果公司繼續發展的同時,他強調用戶隱私保護、環境保護、種族平等的重要性,他也關注同性戀權利以及美國的教育問題,並在這些領域采取了一系列行動。他熱衷做慈善事業,個人以及蘋果公司曾多次捐款給一些組織機構。2015年,在接受《財富》雜誌採訪時表示,在供養自己10歲的小侄子之後,他計劃“捐出自己的所有財富”。而在接受《時代周刊》採訪時,他說,蘋果不僅要在創新方面引領潮流,還要努力讓世界變得更加安全。

縱然如此,關於庫克的爭議依然沒有一個完滿的結論。每到賈伯斯的紀念日,質疑和肯定兩種不同的聲音依然會同時湧現出來。而只要在任一天,庫克就需要繼續去做“他所理解的正確的事”來回應這些評價。

今年8月份庫克與蘋果公司的十年合約到期。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庫克表示自己短期內並沒有離開的計劃,“我現在感覺很好”,但是也可能不會再待一個十年。“10年太長了,我可能不會待這麽久。”根據彭博社的報導,蘋果內部的看法是,庫克只是想再多推出一個主要的新產品類別。很可能是擴增實境眼鏡,而不是汽車——這個更加遙遠。他也明白,經營一家矽谷公司通常是年輕人的遊戲,他不會在過了自己的巔峰時期之後繼續待在這裡。

彭博社的馬克·格爾曼綜合考慮多個因素猜想庫克大約會離開蘋果的時間:蘋果公司計劃2022年推出一款混合現實頭盔,2025年推出擴增實境眼鏡,2025年屬於庫克的新股票激勵計劃兌現,庫克已經60歲,以及庫克表示他可能不會在蘋果再任職10年等。

他推測稱,庫克將在2025年至2028年之間的某個時候退休。

值班編輯 康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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