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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霸王別姬》看中國的革命進程

溫乎曰:

一切都有因果。

1

《霸王別姬》是一部時間跨度非常大的電影,從1924年說到1977年,而且裡面的細節和隱喻特別多,屬於中國電影的珠穆朗瑪峰。

我前幾天又看了一遍,還是覺得意猶未盡,那麽就借《霸王別姬》這部電影,聊聊橫跨53年的中國革命史。

首先要聲明一下,文章只是借《霸王別姬》的人物和時間線,不是要解讀電影,更不存在解構和臆想。

文章寫的是電影,其實說的是歷史。

電影開場是1924年。

那年爆發第二次直奉戰爭,馮玉祥陣前倒戈發動北京政變,幽禁總統曹錕並且把溥儀趕出故宮,導致吳佩孚在前線作戰不利,直系成功下線。

北洋政府內戰多年,不僅沒有讓中國富強起來,還再次刷新了落後貧困的底線,關鍵是北洋政府根本沒有綱領,不管袁世凱、段祺瑞或者馮國璋,都不知道中國的問題如何解決,以後的中國該向何處去。

大家就產生一個共識:“北洋政府沒有希望。”

既然政府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小老百姓有什麽辦法,勉強活一天算一天就行了。

所以當時中國就是一片混沌狀態,所有人都是跟著感覺走,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至於國家未來和個人命運,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時候最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是:

中國該向何處去。

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國家就沒有未來,不過北洋政府解決不了的問題,南方的孫中山有辦法。

那時的孫中山已經牽手蘇聯,制定出“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黃埔軍校也開辦起來,雄心勃勃的準備改變中國。

這也是孫中山歷史地位的來源。

畢竟當所有人看不清前路的時候,但凡有人能指出一條方向,就比其他人強一大截,其他人也沒得選,只能走出去試試。

所以馮玉祥、張作霖和段祺瑞得到北京政權以後,不得不邀請孫中山北上共商國是。

只是不久後孫中山便病逝北京。

隨後就是國共聯手北伐,蔣介石在1927年政變清黨,把孫中山留下的三大政策拋之腦後,和地主、買辦、列強站在一起。

也就是說,蔣介石的南京國民政府,只是北洋政府的替代品,根本沒有解決“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

一切照舊的結果就是社會劇烈分層——下層苟活求生,上層坐地分贓。

電影開場,妓女豔紅抱著小豆子穿街過巷,遭到地痞閑漢的鹹豬腳,基本就是底層人民的處境——男的不知廉恥,女的只想活著。

為了活下去,豔紅把小豆子送到喜福成,想讓小豆子學一門手藝,將來能養活自己,豔紅甚至對關班主說:“只要收下他,您想怎麽著都成。”

其實就是做妓女也好、唱戲也罷,只要能活下去怎麽著都成。

而上層和下層是脫節的。

代表清朝舊貴族的張公公,有一把特別珍貴的寶劍,讓少年時的小豆子和小石頭豔羨不已。

等到小豆子化名程蝶衣成名以後,卻意外發現,寶劍在國府新貴袁四爺的府邸,張公公的府邸已經成棺材鋪了。

寶劍的意義就是——財富流轉和新舊交替

既然袁四爺能得到張公公的寶劍,那麽房產、土地、存款、權力和社會地位,是不是都能順手奪過來?

還有其他站隊國民黨的人物,上到蔣介石和四大家族,下到有槍杆和職位的兵痞土匪,是不是都能搶一波?

但這種打砸搶只是新舊貴族交替,肥了個人,對國家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1945年抗戰勝利,國軍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北平,依然是不懂規矩的兵痞,用手電筒在程蝶衣臉上亂晃。

這時候你就知道,國民黨沒有任何進步。

他們連軍隊都管不住,怎麽可能把國家管理的井井有條。

他們連自己要做什麽都不知道,又何談解決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

國民黨和北洋政府,基本上是一對孿生兄弟,要不是旗幟和稱呼不一樣,你都傻傻分不清楚誰是誰。

2

電影裡有一段很魔幻的劇情。

小豆子和小石頭到張公公府邸唱堂會,張公公看上了扮演虞姬的小豆子,讓仆人把他背到臥室,準備孌童。

張公公問他:“現在是哪年哪月?”

小豆子說:“民國21年。”

張公公勃然大怒,劈頭蓋臉的罵小豆子:“今年是大清宣統24年。”

民國21年和宣統24年,其實都是1932年。

張公公伺候過慈禧太后,屬於根正苗紅的大清遺老,他有十足的理由懷念大清。

但問題是大清已經滅亡21年了,張公公依然活在大清的世界裡,讓人總感覺哪裡不對。

你要是覺得,張公公是既得利益者,不能說明問題,那我們來看另一個人物。

小豆子和小石頭學藝的時候,喜福成有一個老師傅,戴著眼鏡到處打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老師傅的腦後拖著一根辮子。

有辮子說明是遺老。

可老師傅並不是大清的既得利益者,他能懷念清朝什麽呢?歸根到底,要麽是懶的剪辮子,要麽是不認可民國。

一個上層的老太監,一個下層的老師傅,在大清滅亡後依然拖著辮子,只能再次說明一個問題:辛亥革命是不徹底的。

辛亥革命只是把愛新覺羅氏拉下皇位,袁世凱和蔣介石輪流坐了上去,其他的都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改朝換代又留下另一個問題:

人民該向何處去?

既然皇帝是不對的,那麽把皇帝拉下馬之後,以前效忠皇帝的人民,頓時失去效忠的對象,而北洋政府和國民黨,又找不到讓人民效忠的理由。

於是,人民茫然失措,不知道該做什麽。有的沿著大清繼續往下走,有的渾渾噩噩混吃等死,有的渾水摸魚大發橫財。

一切都是人民沒有組織和引導的混亂無序。

七七事變前的學生遊行,把這種混亂無序描繪的極為深刻,簡直是電影照進現實。

段小樓和程蝶衣在照相館拍照,下樓後遇到示威遊行的學生,學生領袖怒斥:“都什麽時候,倆人還在唱戲,典型的商女不知亡國恨。”

看上去凶猛霸氣,戰鬥力爆表。

戲院老闆那坤出來引導情緒:“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老祖宗說的沒錯,對吧。”

結果學生們馬上轉變方向,也跟著那坤喊“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這說明什麽問題?

學生們只知道要愛國要抗日,但根本沒有明確的方法,更不知道自己該向哪個方向努力。

這就是典型的人民不知該向何處去。

我們都說人民力量是偉大的,但其實人民只有模糊的是非概念,卻沒有鮮明的觀點,更沒有詳細的解決問題方案。

人民需要一股力量組織起來,明確告訴他們做什麽,才能做出翻天覆地的事業。

當這股力量缺失的時候,人民就是亂竄的無頭蒼蠅,不知道要做什麽,也不知道什麽是對的。

民國歷代政府,恰恰沒有這樣的力量。

3

國家不知向何處去,人民不知向何處去,其實是硬幣的正反兩面,缺了一面就不會有另一面,當其中一面有明確答案以後,另一面也會隨之跟上。

而國家和人民都處於失序狀態的時候,便會忘記另一項革命的重要任務:

清算舊勢力。

比如那坤到喜福成定戲的時候,跟關班主說:“砸了我的臉面沒什麽,但您這樣的能給囚起來。”

那坤是給張公公定戲,能囚禁關班主的也是張公公。

大清都滅亡多少年了,慈禧太后身邊的張公公,照樣能動用私刑,囚禁老百姓如家常便飯。

而且張公公看戲還擺排場,右邊一個保鏢左邊一個奴仆,身後是捶肩的女婢,自己穿著明黃馬褂坐在中間,不知道的還以為慈禧太后複生了。

你能想象5、60年代的時候,國民黨大員還坐在主席台,他們的狗腿子還在欺負老百姓?

顯然不可能,作為前朝舊勢力,他們早就被清算的乾乾淨淨,能留一條命就不錯了,還說什麽欺負老百姓,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這種事就在民國發生了。

事實上,不管北洋政府還是國民黨大員,都是大清舊勢力直接延續下來的,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是一個階層的人。

政權交替只是內部洗牌,袁四爺取代張公公只是財富流轉,根本沒有解決國家向何處去和人民向何處去的問題,所謂革命只是一場笑話。

那為什麽一定要清算舊勢力呢?

好好過日子不行嘛,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一點都沒有文明國家的樣子。

其實也很簡單。

一個國家存在的時間久了,總會產生很多既得利益者,他們會佔用很多資源,成為吸血的怪獸,最終導致國家資源不夠分配,貧富日益分化。

直到有一天,國家養不起既得利益者,也養不起老百姓,便是改朝換代的時候到了。

想讓國家存在的久一點,肯定要定期清算既得利益者,只有如此才能重新分配蛋糕,讓貧富差距不那麽大。

再簡單點說。

大家用電腦的時間長了,都會產生數量龐大的垃圾,它們會逐漸拖慢電腦的運行速度,直到連軟體都打不開為止。

只有定時清理垃圾,才能保證電腦運行的速度和效率。

所以你會發現,凡是以戰爭得江山的國家,總是生存的久一點。凡是繼承前朝的西晉、北宋等等,無一例外都是短命王朝。

因為舊勢力都在戰爭中被清算了。

這麽重要的事情,民國竟然沒有做。

大清的舊勢力完整過渡到北洋,大清和北洋的舊勢力又活到國民黨時代,三種勢力像脂肪似的一層層疊加,讓民國像一個走路喘氣的老人。

民國就是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爛攤子,最後虎踞台灣沒有任何意外。

4

1949年,解放軍進入北京,中國江山變了顏色。

那坤經營幾十年的戲院交給國家管理,背景是沒收資本家產業,以及公私合營。戲院裡的員工,也成為國家工作人員。

甭管段小樓和程蝶衣是多大的角,以後都不能擺名角的大場面,只能老老實實的給勞動人民表演。

歷經38年,國家向何處去終於有了答案。

那就是走社會主義道路。

那坤的戲院、資本家的產業......該沒收就沒收,該合營就合營,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以後的中國是社會主義的中國,和以前的中國徹底割裂了。

緊接著便是清算舊勢力。

早年間程蝶衣犯了漢奸罪,袁四爺都能想辦法出面營救,可見袁四爺不僅是梨園行的真霸王,還是北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就這樣的人物,都被新政權抓起來公審,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槍斃。

電影裡隻審判了袁四爺,但在真實的歷史上清算了太多人,幾乎所有舊勢力都被一掃而空。

比如大清舊貴族、各級國民黨大員要人、舊軍隊的兵痞、漫山遍野的土匪、還有廣大農村的地主惡霸。

單單土匪就擊斃幾百萬。

清算了舊勢力以後,新中國便可以在一張白紙上作畫,重新調整以後的路。

看到公審袁四爺的一幕,不禁讓人想起《讓子彈飛》裡的黃四郎。

他們已經不是個人,而是代表一切舊的東西,只有斬掉袁四爺和黃四郎的肉身,才能告訴迷茫的人民:“槍在手,跟我走。”

這也是革命的最終目的:

清理掉一切舊的壇壇罐罐,讓國家輕裝上陣,然後給人民指出一條方向,奔向國家該去的方向。

記住這句話,我們還要用到。

就在公審袁四爺的時候,小四兒顯得特別激動。

小四兒是程蝶衣撿回來的孩子,從時間來算,小四兒出生於1932年左右,新中國成立的時候差不多20歲。

他一直生活在程蝶衣的陰影下,任打任罰任勞任怨,要說心裡沒有憋屈,肯定是騙人的。

小四兒其實也是底層人民的代表。他們之前被壓迫被奴役,從來沒有反抗的機會,和千百年來底層人民的命運一樣。

但是在公審袁四爺的時候,小四兒發現了另一種力量,而這種力量絕對超越曾經的舊束縛。

所以小四兒敢在戲院裡和程蝶衣頂嘴。

程蝶衣說戲曲要古裝才好看,小四兒馬上站起來,說勞動人民的衣服就不能唱京戲了嗎?

放在以前小四兒是絕對不敢的,可現在他有恃無恐。

回家以後,程蝶衣罰小四兒頂著水盆跪下,小四兒卻甩掉水盆,說永遠沒那日子了。

而院子外飄來《歌唱祖國》的曲調。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人民已經被組織起來,知道以後向何處去了。

還是我們之前說的,國家向何處去,人民向何處去,其實是硬幣的兩面,他們是共生共存的。

只有國家知道做什麽,人民才知道要做什麽,而人民做的事又會推著國家向前走。

民國幾十年沒有解決的問題,新中國短短幾年就解決了。

但是真的解決了嗎?

我們不妨點一下後退鍵,看看解放軍進北京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解放軍進北京以後到戲院,整整齊齊的坐在下面,軍紀特別良好,比國軍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台上唱的是段小樓和程蝶衣。

程蝶衣吸鴉片多年,已經傷了身體,導致唱戲的時候岔聲了。這在過去可是大罪,觀眾退票是輕的,抄起板凳把戲院砸了都有可能。

那坤嚇的說:“人家想要什麽就給什麽,千萬別動手。”意思就是,能躲過這一劫就謝天謝地了,保住命就行。

可是解放軍的素質非常好,發現程蝶衣和段小樓唱不動了,那好,我們來唱軍歌,向前向前向前的歌聲唱起來了。

但是反過來看,程蝶衣的錯誤是眾所周知的,很可能解放軍卻沒有發現。

從這裡就能看出來,他們對生活常識和藝術理論是很欠缺的,由此進一步推論,他們知道國家向何處去,並且深信不疑,但是具體過程還要摸著石頭過河。

畢竟中國從來沒有社會主義政權,誰都沒經驗。

而在戲院外,還有另一場對話。

國軍在敗退南撤,那坤對段小樓和程蝶衣說:“共產黨來了,也得聽戲不是?咱們就等著點新票子吧。”

那坤顯然不知道革命是什麽,他把革命當成改朝換代了,以為社會主義國家和幾千年來的王朝一樣,只不過是換一個稱呼罷了。

你能說,那坤是個例?

恐怕全國遍地都是這樣的人吧,誰贏了他們幫誰,嘴裡喊著喜大普奔,心裡卻不以為然。

這樣的人民是不懂社會主義的,更不懂革命是什麽,雖然他們嘴上知道向何處去,但是稍有風吹草動,馬上就變了。

那坤和解放軍是組織內外的典型。

一個遇到風吹草動容易變節,一個對具體過程不甚明了容易走彎路,那麽就需要讓他們親身體會到,國家到底該向何處去,人民到底該向何處去。

於是就有了17年後的大革命。

5

在《讓子彈飛》裡,張麻子斬掉黃四郎的替身以後,老三就帶著兄弟們去浦東了,和過去的舊縣長一樣吃著火鍋唱著歌。

張麻子騎著白馬在後面追,除了吸進去一堆黃土,死活都追不上火車。

而在現實裡,張麻子依然是大哥,卻發現兄弟們偷偷摸摸的變質了,將來有變成黃四郎的危險。

張麻子憤怒的說:“他們有職位有工資有服務生,比過去的資本家還厲害......有沒有人想過,為革命犧牲的人有多少,我是想過的。”

他一遍一遍的囉嗦,你們不要忘記革命的初心啊,要永遠保持朝氣啊,我們可是要做大事業的革命者啊。

結果沒人聽。

慢慢的,張麻子已經70多歲了,他害怕死後黃四郎會卷土重來,人民吃兩茬苦受兩茬罪,決定上井岡山找紅軍,重新發動一場大革命。

他要親手告訴革命者和人民,將來的方向在哪裡。

很多人覺得,張麻子發動大革命是為了打破階級固化,但是我覺得,張麻子是要對中國數十年革命做一個終極回答,以及給未來做鋪墊。

歸根結底,他要再造一個新的中國。

從這方面來看,打破階層固化已經太淺了,完全不符合張麻子的人設,它只是大革命的附屬品。

所以......國家向何處去,人民向何處去,這兩個幾十年來的老話題,在大革命中合二為一了。

張麻子給出的答案是——國家一定要姓社,人民一定要參與。

具體怎麽做呢?

張麻子的方法是——繼續革命,造反有理。

回到《霸王別姬》。

34歲的小四兒成了紅衛兵,積極參與到大革命的浪潮中,和其他革命小將一起對舊事物展開嚴厲批判。

先是那坤,緊接著是段小樓,然後是程蝶衣和菊仙。不論是人或者物件,只要和舊社會有一絲牽連,都成為紅衛兵批判的對象。

大革命仿佛燎原之火,把殘存的舊社會燒的一乾二淨。

這些事情,張麻子知道嗎?我估計他是知道的。那張麻子為什麽還要繼續呢?我猜他是有意的。

中國歷經幾千年,積累下來的殘渣太多了,除了財富權力和地位,還有社會關係和世俗觀念。

革命戰爭只是斬了黃四郎的頭,大革命才是徹底鏟除碉樓的推土機,以及告訴人們站起來不準跪,也不能重新做黃四郎。最後的最後,還要教會人民如何戰勝新的黃四郎。

這兩件事合在一起,才是他一生的得意之作。

至於大革命下的個人興衰榮辱,放在“再造中國”這個宏大命題下,張麻子到底選哪個,恐怕不需要考慮。

鯤鵬展翅九萬裡,根本看不見地下的螻蟻。

最後張麻子成功了一半。

我當然不是說“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的話,那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張麻子的路走不下去。

先說繼續革命。

小四兒做了紅衛兵,衝勁特別足,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永遠沉浸在宏大的革命敘事中。

事實上,開始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每個人都有新鮮感,只要持續做一段時間,每個人都會有疲憊感,甚至是厭惡感。

比如開車,剛學會開車的時候很新鮮,恨不得每天都開出去溜一圈,可一個月過後就無所謂了,感覺開車也不過如此。要是做了職業司機,恐怕摸到方向盤就要吐了。

仔細觀察一下身邊人,精力充沛的工作狂永遠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一邊工作一邊享受生活。

所以繼續革命是理論上正確的路,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反人性的,能堅持下去的幾乎沒有幾個人。

這是第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再說造反有理。

造反的本質是賦予人民權力,讓人民參與到國家的運作中去,並且幫助革命者自我修正,起的是淨化作用。

但在實際操作中,人民得到這項權力以後,便從組織他們的力量中掙脫出來,然後就不知道如何使用權力了,和1937年被那坤忽悠一樣。

人民需要組織和引導才能做事業,一旦放棄組織和引導,人民就陷入茫然失措的無序狀態。

這是第二個無法解決的事情。

而且造反是以下對上,那麽當小四兒等紅衛兵造反成功以後,便迅速成為另一批人造反的對象,然後循環往複沒有盡頭。

在造反有理的環境裡,沒有一個人是安全的,也沒有一個人是永遠正確的。在漫長的人生裡,只要有一點小問題被人抓住,可能一輩子就完了。

比如小四兒前腳批鬥段小樓,後腳就被另一批人給抓了,那麽抓小四兒的一批人,恐怕也會是同樣的命運。

造反來造反去,永遠沒有止境。

這是第三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所以原本隻準備進行3年的大革命,一直拖了10年都結束不了,直到張麻子的最後一刻,都不知道這個班能不能交好。

他曾憂心忡忡的對身邊人說:“我死後,你們怎麽辦,只有天知道。”

由於革命和造反持續不斷,革命者和人民都感覺不輕鬆,不想再跟著張麻子走下去了,所以大革命結束的時候,中國人都是歡天喜地的。

但是數十年來中國的兩個問題,始終沒有得到最終答案。

隨著張麻子的大革命失敗,徹底堵死後來者追尋答案的路子,眼看前方無路,只好退一步走回頭路。

革命者跟著火車去了浦東,後面是浩浩蕩蕩的人民。

革命的時代,暫時結束了。

6

說大革命成功了一半,其實是說革命烈火燒盡舊勢力,隨後又被撲滅,留下一片不受醬缸牽絆的中國。

比如小四兒在大革命中批鬥那坤、段小樓、程蝶衣和菊仙,這些深受舊社會影響的人物,都被革命烈火燒沒了。

後來小四兒被另一批紅衛兵抓走,而另一批人當然也被處理了。

也就是說,新舊勢力都隨著大革命消失了。

留下來的是沒有舊醬缸的中國,和沒有歷史包袱的人,他們一起輕裝上陣,走出了另一條路。

在這個過程中,很多壞的東西消失了,也有很多好的東西沒有留下來,確實很可惜。

但這是數千年古國走向新生的過程中,必須經歷的陣痛和代價。

最後。

我昨天接到公號的第一批問答灰度測試,今天就來試一下,向大家提一個問題,大家有什麽想法可以點進去寫回答。

溫乎 提了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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