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新/墾王

墾 王

王德新

魯中新泰，南去五十裡有個山清水秀的村莊，叫郗家峪。每逢節假日常有城裡人慕名而來，一則看看風景，二則享受一杯清茶，三則見識見識傳奇人物王傳禮大叔。

筆者去年到過一次郗家峪，然後寫成一篇稿件，由於一直沒能想起滿意的題目，所以遲遲未發。直到有一天，筆者終於琢磨出“墾王”這個名號。這個名號罩在王傳禮頭上還真貼切。71歲，挑著上百斤的擔子爬山，這就是王傳禮的體魄，他墾荒，挑水，擔糞，栽樹，這種高強度勞動，已經堅持了20多年。

王傳禮的家，早就安到了半山腰。他承包的三個山峪，一個叫瓢子頭峪，一個叫羅圈崖，一個叫廟峪，總共三百多畝荒坡，現在已是綠蔭滿目、泉水潺潺，不失為一處處好景致。遊臨此處，不僅領略到花香鳥語，且能品鑒一杯山泉水沏的清茶，更重要的是能結識這樣一位堪稱“墾王”的老人，體會他的勞動能量，感受他的豪邁氣概，讓訪客得到心靈上的“補鈣”。

村裡有一眼深泉，二十多米深。此泉過去每年都會乾涸，而最近五年卻始終水量豐沛，甘冽清澈，沒有再乾涸過。泉水不再乾涸，村民們理所當然把功勞記在了開荒植樹的王傳禮頭上。而談起王傳禮，人們欽佩之餘，又表現出無法企及的神情，似乎這位大叔有著什麽非凡的來頭。村民們說，甭說別的，他的“吃苦”就沒法學，崎嶇的山坳，即便空手而行都會氣喘籲籲，挑上沉重的擔子，平常人走不了幾步就渾身打顫，口乾舌燥，喉嚨冒火，而這樣的行程，大叔有時一天要十幾趟。長年累月下來，原本無路可走的山坳，硬是被他踩出了一條條山路。

其實，村裡的2千多畝荒山早在1983年就包給了十幾戶村民，可是直到1993年，整整十年過去後，山照樣荒著，農戶們雖也栽過幾茬樹，可根本不能成活，繼續硬來，無異於“拿雞蛋碰石頭”。就在村民們植樹絕望的時候，一直在鎮裡乾後勤工的王傳禮，花三百塊錢從一位村民手轉運站包了瓢頭子峪，從此開始了他的墾荒植樹之路，也留下了一段段膾炙人口的傳奇故事。王傳禮這種“偏上虎山行”的膽識，讓村民們刮目相看，覺得異乎尋常。

以往村民們栽樹不活，王傳禮認為還是功夫不夠。“栽了死、死了栽”，一個樹穴，別人栽三兩茬就會放棄，而王傳禮絕不放棄，會一直補栽下去，直至成活。曾有一棵樹，王傳禮補栽過十八次。這一個樹穴，僅水和糞就挑過五十多擔。2003年，一位姓唐的鞋廠老闆偶爾看到王傳禮墾山植樹的場景，深深被感動，回去後派人送來80雙膠鞋。這些膠鞋可幫了大忙，王傳禮從此天天穿膠鞋，現在已經生生磨穿了60多雙。

來到山上，人們會發現藏在山坳裡用石片壘成的小石屋，小石屋極具原始部落風格，這是王傳禮避風避雨、中午就餐和放置農具的地方，這樣的石屋一共有八個，它們無聲地訴說著王傳禮披星戴月、不避寒暑、舍身墾荒的一個個艱辛日子。

以前山上栽樹，一般是“就勢挖坑”，而王傳禮為了增加山地涵養能力，硬把山坡整成了大大小小的梯田。在瓢頭子峪，他硬啃了七年，有人計算過，僅堰壩他就壘砌了一萬二千多米，這些堰壩被風趣地稱為“萬米長城”。

1997年，王傳禮又承包了羅圈崖和廟峪，又硬啃四年，這兩片荒蕪的山峪也栽滿了樹，現在這三片山峪已經植樹十萬多株，楊樹、柏樹、香椿、柿子，還有桃李杏棗石榴山楂櫻桃核桃，樹種不下三十個，加上大酸棗、黃花菜、花椒等堰邊作物，他的年收入也達到了五、六萬元。更叫人高興的是，郗家峪2300畝荒山、15個山峪、17家承包農戶，在他的影響下，全由原先的“看山”變成了“開山植樹”。

王傳禮的過人之處，不僅表現在超人的體力上，還在於他有著不凡的智慧，他甚至有能力解決宗教、哲學等意識形態方面的難題。承包廟峪後，王傳禮遇到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他遇到了“山神”。據說，早年曾有村民在此開荒而遭遇了禍事，原因是驚動了山神。這當然是封建迷信，不足為信，可是當地人卻對廟峪開荒心存大忌，從此無人敢想。對此，王傳禮以其樸素的智慧破解了這個魔咒，他花一千多塊錢，在廟峪蓋上了一座小廟，為無處棲身的“山神”安了家，一切忌諱隨之破解，他照樣在“山神之地”開荒栽樹，現在這片山峪也是林木成片、鬱鬱蔥蔥。

值得一提的，應該還有王傳禮的飲食結構，他的一日三餐是有明顯規律可循的。早餐比較講究，兩個雞蛋不可或缺，有時還吃蒸包、水餃等，近乎精致和奢侈；而中午飯，四、五個饅頭雷打不動，儘管有點粗枝大葉，但是能量很足，大有“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豪邁氣韻；而晚飯，則是蔬菜和稀飯，蘿卜白菜，小米粥玉米糊，頗有行雲流水、風卷殘雲的暢快和霸氣。村民們認為，這個有些個性的食譜，也許是大叔無人能比的原因所在。

筆至文末，再回味一下“郗家峪”及鄰村“菅家峪”等村名中不常見的字眼吧。聯想一下漢末禦史大夫郗慮、晉朝太尉郗鑒、唐朝節度使菅崇嗣。在王傳禮營造的山林裡，顯然能瞥見歷史的身影，給人以無限的遐思與想象。

作者簡介

王德新，男，山東新泰人，現居青島。主任記者，供職於媒體。文學作品載於《文藝報》《南腔北調》《牡丹》《野草》《大眾日報》《中國青年報》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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