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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書法“一氣呵成”,看古人是如何做的?

氣貫全篇

劉熙載在《書概》中論章法有道:“章法要變而貫。”變,即是要筆畫與字的勢態有千變萬化;貫,即是要無論怎樣的變化,前後氣脈須暢通。

人們常說好的書法是“一氣呵成”,此說並非是要書寫者揮毫時屏住呼吸一口氣寫完,而是說整篇書法從第一筆到最後一筆,氣脈相連,不可中斷。一篇章法變而貫的作品,因為整體貫氣,所以常常有“行雲流水”之感。

書法之氣不可或缺。書氣的思想源自古人的生命觀。先秦諸子時期,氣為生命之本的觀念得到了普遍的認同。《孟子·公孫醜上》:“氣,體之充也。”《管子·樞言》:“得之必生,失之必死,何也?唯氣。”《莊子·知北遊》:“人之生, 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

表面看來,書法雖只是紙上墨痕,然而古代書家從來就沒有視之為死物,而認為是活生生的生命體。如唐人張懷瓘道:“夫草木各務生氣,不自埋沒,況禽獸乎?況人倫乎?猛獸鷙鳥,神彩各異,書道法此。”書法之氣必不可少。書中之氣,從書寫者來。懷素《自敘帖》雲:“興來小豁胸中氣。”書寫者在書寫的過程中,用筆墨把自身之氣帶入點畫字跡中,成為書氣。一篇書法,因氣而生動有神。

書法之氣,類似於人體內的經脈,將身體各部分連通一體。薑夔《續書譜》中論字的“血脈”有道:“字有藏鋒出鋒之異,粲然盈楮,欲其首尾相應,上下相接為佳。後學之士,隨所記憶,圖寫其形,未能涵容,皆支離而不相貫穿。”

曾國藩亦道:“予嘗謂天下萬事萬理,皆出於乾坤二卦,即以作字論之,純以神行,大氣彭蕩,脈絡周通,潛心內傳,此乾道也。結構精巧,向背有法,修短合度,此坤道也。凡乾以神氣言,凡坤以形質言,禮樂不可斯須去身,即此道也。樂本於乾,禮本於坤,作字而優遊自得,真力彌滿者,即樂之意也。絲絲入扣,轉折合法者,即禮之意也。”

虛實、疏密、管束、接上、遞下、錯綜、映帶,第一字不可移至第二字,第二行不可移至第一行。不論是內氣抑或外氣,書法須在氣的引領下,方能整體團結,生機勃勃,否則必然渙散脫落。

不過,書法中“一氣呵成”之美的獲得亦非易事,它需技的把握,需諳熟筆法與筆勢。

書法之貫氣,端賴實連與意連。實連,指筆畫以有形可見之筆連接一起;意連,指筆畫不連但筆勢卻順承。

王珣《伯遠帖》中的一行雖字字斷開,不過細究每一字最後一筆都與下一字的起筆相互接應。其上下字之間也順著筆勢“意連”在一起,所以“意連”其實即是“勢連”。

張懷瓘曾對上下字之間“勢連”有一個形象寫照:“或體殊而勢接,若雙樹之交葉;或區分而氣運,似兩井之通泉”。“體殊”與“區分”,貌似不連,字與字之間沒有聯 系,而“交葉”與“通泉”,則說明內在連通呼應。

再如蘇軾的《啜茶帖》,其字有的連,有的不連,但是不連處氣脈並不隔斷,這仍然是因為斷處之筆勢是順的。

薑夔說:“向背者,如人之顧盼、指畫、相揖、相背,發於左者應於右,起於上者伏於下。大要點畫之間,施設各有情理。”點畫與點畫、字與字、行與行,有了顧盼照應,斷處就能貫氣。

包世臣說王羲之的《蘭亭序》是“似奇反正,若斷還連”,即是此理。由上下字到一行、數行直到整篇,在筆勢的作用下,連通一氣,造成了一氣呵成的藝術效果,也就是“一筆書”。

古代書法中有一種特殊類型的作品—集古字。如懷仁集王羲之書《聖教序》,它是後人行書學習的典範之作,是從王羲之手跡上的字單個挑出來,重組的一篇書法作品。

此《聖教序》作品,單字極為精彩。不過,把這些王羲之當初揮筆時隨勢而生的單字組成一個完美整體,並不容易。儘管集字者懷仁在書法上有很高造詣,也考慮到其中的筆勢與貫氣問題,但我們若將這件集字作品與王羲之的《蘭亭序》或手劄作品對比,便不難看出,集字作品在整體貫氣方面要遠遜於手稿。究其原因,是上下字筆勢不順。

一篇書法,筆勢從首字開始,隨後之字的筆勢都是承接上字而來,孫過庭雲:“一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準。”由此可見第一字之重要。

明代張紳雲:“古人寫字,政如作文,有字法,有章法,有篇法,終篇結構,首尾相應,故雲‘一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主’,起伏隱顯,陰陽向背,皆有意態。”

清人戈守智也指出:“凡作字者,首寫一字,其氣勢便能管束到底,則此一字便是通篇之領袖矣;假使一字之中有一二懈筆,即不能管領一字;一行之中有幾字僝弱,即不能管領一行;一幅之中有幾處出入,即不能管領一幅。此管領三法也。”

因此,從第一字到最後一字,唯有字字筆勢順承,一篇書法之氣才會貫通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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