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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啤酒四十年:大批局外勢力入場 國外品牌預備反攻

複星的老總郭廣昌很喜歡講一個故事。

八七年的時候,還在複旦讀哲學系的他曾經抱著社會研究的熱情,從上海騎自行車一路北上調研,回來的路上第一次經過美麗的海濱城市青島。

那時候,聞名世界的青島啤酒受製於產量,還是奇缺的緊俏產品,當地人都還需要憑票供應。算了算手頭的錢,在吃飯和喝酒中,郭廣昌猶豫了很久,最終餓了兩頓,美美地喝了一回啤酒。

這頓酒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無疑是深刻的,兩年前,50 多歲的郭老闆還專門趕赴青島,買下了朝日集團手裡所有的啤酒股份,自那以後,複星集團成為了青島啤酒的第二大股東。

相比於那個年代的其他人來說,郭廣昌算得上是幸運的。統計報告顯示,80 年代中國啤酒年產量才剛過 40 萬噸,不到今天的 1/70。

在那場舉辦於 1978 年夏天的阿根廷世界杯上,遙遠大洋彼岸的中國人民,是在中國隊和冰啤酒的缺席下收看完的全程,在阿根廷隊 3:1 擊敗荷蘭奪冠的那一刻,人們對於啤酒的渴望也在悄然湧動於喉管之間。

對於中國人來說,啤酒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舶來品。

儘管世界公認的啤酒發明者是定居於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但早在 4000 — 5000 年前,滔滔黃河的岸邊,也曾短暫興起過啤酒的熱潮。

在中國的歷史上,酒這個字眼,一般所代指的都是黃酒和白酒,而屬於啤酒的稱呼,則是 " 醴(l ǐ)"。

《呂氏春秋》中曾經記載過這一品類發酵飲料:" 醴(l ǐ)者以蘖(niè)與黍(sh ǔ)相醴,不也麴(q ū)也,濁而甜耳 ",這裡說的醴就是啤酒的雛形,而 " 蘖 " 則是麥芽的古稱。

而關於啤酒這一飲料為何沒能在中國興盛,《天工開物》中也寫的很透徹," 後世厭醴味薄,遂至失傳,則蘖法亦亡 "。

自元代蒸餾技術愈發純熟以來,黃酒和白酒的純度愈發成熟,飲用醇香的美酒已經成為了一種時尚,而啤酒則因為寡淡清甜的口感,被人們轉變的口味逐漸淘汰。

步入近代以來,伴隨著列強的殖民,啤酒作為先進西方的一種生活方式,又開始重新得到了流行。在此基礎上,據說最先喝到啤酒的,還是在英國大使館門口草坪上除草的工人,而第一次吃螃蟹的後果也不怎麽理想,據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講述,大使夫人出於客氣招待他們的這種飲料 " 色似馬尿,味同湯藥 "。

後來,伴隨著東北和膠州灣先後被列強侵佔,俄國人的烏盧布列夫斯基啤酒廠和德國人的青島啤酒廠隨之得到了興建,伴隨著大量啤酒湧入內地,國內的知識分子和上流社會人士開始逐漸接受了這一古怪的西方味道。

民國著名文學家胡樸安在他的《中華全國風俗志》中就曾記載了這段 " 食必洋器,餐必西餐 " 的變遷:" 向日請客,大都同豐堂、會賢堂,皆中式菜館。今則必六國飯店、德昌飯店、長安飯店,皆西式大餐矣 "," 昔日喝酒,公推柳泉居之黃酒,今則非三星白蘭地、啤酒不用矣 "

回顧遙遠的過去,一部近代啤酒的歷史所折射出的,是經濟落後下文化的慘敗,而對於當時國內的部分高級知識分子來說," 食西餐、喝啤酒 " 等一系列西化行為的背後,並不簡簡單單是一種衰落民族對於洋文化的諂媚,而是對於腐舊社會的痛心和摒棄,對於師夷長技救亡圖存的信念。

作為農業大國,數千年來,酒的命運一直與國家的命運息息相關,釀酒需要糧食,需要貯酒的地窖,酒業興盛的年代,往往意味著糧食豐產,百姓安居樂業。

這之中,啤酒因為飲用量龐大,對於糧食的耗費更是天文數字。普遍供應的啤酒背後所象徵的,往往是一個國家或地區的輕工業水準和農業生產力。

圖片來源:網絡

這一點,從下面的一組數字中也可以窺見端倪。

新中國成立以來,伴隨著國家的強盛,啤酒的生產也隨之得到了空前的解放,回顧歷史,中國的啤酒進程,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發展初期,1949-1966 年,啤酒產量由 1 萬噸逐步回升至 12 萬噸;

第二階段,穩步增長期,1970-1978 年,啤酒產量由 12 萬噸穩步上升至 41 萬噸;

第三階段,高速發展期,1979-1988 年,啤酒產量由 41 萬噸高速上升至 652 萬噸;

第四階段,穩定發展期,1989-2018 年,啤酒產量由 652 萬噸拔升至 3831 萬噸;

四個階段之中,郭廣昌喝青島啤酒的那段故事,就發生在第三階段的高速發展期,伴隨著 1985 年「啤酒專項工程」實施,中國建設銀行出資 8 億,地方自籌 26 億,加上國家用以購買先進流水線的 2000 萬美金,中國正式拉開了 " 本地自創 " 啤酒的閥門。

在那之前,如果說中國最具地方經濟特色的貨品是煙草,那麽在此之後,這一頭銜的所有者隨即變成了啤酒。

煙草的擴散程度以省直轄市為級別,而星火燎原的啤酒廠家,則一直滲透到縣城和村鎮,短短幾年的時間裡,地方啤酒品牌的數量就達到了 813 家。

往後日子裡主宰市場沉浮的烏蘇啤酒和燕京啤酒,也是這一階段的產物。

而伴隨著地方啤酒的興起,高稅率加之對就業體系的拉動很快讓其成為了地方政府依仗的財稅大頭,隨之而來的,則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本地啤酒保衛戰。

為了保護本地的財政收入,從 90 年代初期開始,大批的地方政府開始了對於外地啤酒的清場,繁多的 " 送酒證 "、" 啤酒售賣許可證 " 讓不少外地 " 強龍 " 直捏冷汗,而在民間,對於外地啤酒經銷商的威脅和暴力攻擊也開始甚囂塵上,一時之間,各地啤酒劃地自治,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這一段歷史所帶來的後果是,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雖然得到了保障,但中國的啤酒品牌卻因力量的分散而遭受了重創,伴隨著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不少外國名牌啤酒的入場,烏雲開始在籠罩在中國啤酒業的頭頂揮之不去。

眼看國產啤酒即將遭受滅頂之災,命運的陰差陽錯卻讓一切都變成了虛驚一場。這些包括貝克、藍帶、喜力在內的多家啤酒品牌,都因為堅持歐洲正宗的啤酒工藝,不願迎合國人的清淡口味而慘遭淘汰,本土啤酒隨之幸運的存活了下來。

對躲過一劫的 " 土創 " 啤酒們來說,慶祝還顯得太過遙遠,面對未來,要想真正意義上實現對於國外品牌的平視,靠著各自為戰的地域經濟,無疑是行不通的。

百家爭鳴的時代結束了,隨之而來的,則是經歷殘酷淘汰和洗牌之後的 " 戰國時代 "。

圖片來源:500PX

東北地區的哈爾濱啤酒,華中地區的燕京啤酒,西南邊陲的山城啤酒,西北地區的奪命烏蘇,東南沿海的青島啤酒,以及華潤旗下的雪花啤酒,這些啤酒構成了新時代啤酒市場上的主旋律。

表面上看,啤酒品牌依然琳琅滿目,然而背後,大魚吃小魚的吞並、收購、重組,牌桌上留下來的,都已經不是當初的孤軍奮戰。

以烏蘇啤酒為例,這家啤酒廠借著 2006 年新疆國營啤酒廠經營不善之際,一舉將其收購,並在隨後的日子裡接連吞並了昌吉啤酒、喀什啤酒、霍城啤酒、天山啤酒、托峰啤酒等知名新疆本地品牌,儼然成為了雄踞西北的一方霸主。

其他啤酒巨擘的故事也都大同小異,燕京啤酒吃下了千島湖、珠江、金星等一眾地方大牌,雪花拿下了安徽一省的啤酒品牌,還橫掃南北,拿下了大連啤酒、藍劍啤酒等一系列地頭蛇,最終以猛龍過江之勢,成為了牌桌上的一員。

無論如何,對於各方豪強來說,過往那個裂土稱王的浪漫時代都已經結束了,然而縱觀國內市場,啤酒品牌之間的競爭不僅沒有得到緩和,反而愈發激烈。

各中原因,在於一大批局外勢力的入場。

作為白酒行業的龍頭兄弟,茅台和五糧液一向以行銷活泛、善於跨界而著稱,這一次,他們瞄準的就是霸業未成的中國啤酒市場。

伴隨著茅台王子啤酒和五糧液啤酒的入場,各方勢力也不甘寂寞,紛紛推出了自己品牌的啤酒,甚至於 " 狗不理 " 啤酒都開始日漸興盛。

與此同時,國外品牌們在經歷了第一輪的挫敗之後,也開始積極調整戰略,借助收購本土啤酒品牌,預備著反攻市場。

時至今日,中國啤酒的這一張牌桌雖然已經日趨平靜,然而平靜之下,暗潮依然在悄無聲息的流動著," 戰國時代 " 究竟是否會迎來統一局面,依然難以預測。

只不過,對於老百姓來說,那個物資緊缺、上街排隊購買啤酒的時代都已經不複存在了,龐大的生產力之下,國內每年釀造的啤酒足以裝滿兩個西湖。

另一方面,伴隨著產能的逐步擴大,啤酒的價格也開始逐漸變得低廉,兩頓飯換一頓酒也已經成為了過往的笑談。

剛剛過去的那一個世界杯裡,雖然小龍蝦的價格居高不下,但國人依舊美美的享受了一回啤酒,而在那之外,屬於 1978 年的諸多遺憾之中,或許只剩下這最後一個了:

什麽時候,世界杯上才能再次見到中國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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