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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國寶,為何成為美國博物館裡的一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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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美國紐約第五大道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是美國最大的藝術博物館,它與英國倫敦的大英博物館、法國巴黎的盧浮宮、俄羅斯聖彼得堡的艾爾米塔什博物館一起被稱為世界四大博物館。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中收藏著300多萬件來自世界各地,各個歷史時期的藝術珍寶,200多個陳列室中,常年展出的幾萬件展品就讓每一個參觀者歎為觀止。在美國留學期間,眠眠曾經兩次慕名前往,在那玲琅滿目、浩如蒼穹的藝術宮殿中流連忘返。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收藏有上萬件中國文物。在亞洲藏品展廳可以看到3000多年前的商代青銅器,絢麗的唐三彩,還有那些從宋代到清代精美絕倫的中國瓷器,明代家具和歷代繪畫,一大批堪稱國寶的藝術精品。

中國石雕藝術品展廳中,有一件大型浮雕,畫面是文武百官前後簇擁著一個帝王出行的場面。浮雕上可以看出有明顯的修補拚接痕跡,留下一些殘缺不全的細部,有的人物也只剩下了頭部懸浮著,失去了其它連接。這就是出自河南洛陽龍門石窟的《北魏孝文皇帝禮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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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龍門石窟是一座具有1500多年歷史的佛教石窟,與敦煌莫高窟、大同雲岡石窟、天水麥積山石窟並稱中國四大石窟。

東晉時期,中國北方進入五胡十六國的混亂局面。直到公元439年,鮮卑北魏統一了北方,與早先東晉滅亡後建立的劉宋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面。

北魏時期,佛教因為受到皇家推崇而大行其道,僧尼曾達到200多萬之眾。大同的雲岡石窟也正是從那時起開鑿的。

公元493年,北魏孝文帝將都城從山西大同遷移到河南洛陽。隨即在洛陽東南、伊水兩岸的龍門山和香山的峭壁上開鑿佛窟。

孝文皇帝禮佛圖浮雕表現的正是北魏孝文皇帝遷都洛陽以後,率領文武百官禮佛時的巨集大場景。孝文帝頭戴冕旒,手持薰爐,緩緩前行。他的左右和身後緊緊跟隨著一許可證武百官和侍者。

浮雕上人物密集,可是卻顯得錯落有致,和諧統一。人物的神態也很生動,一個個左右顧視,神采飛揚。而浮雕中人物的衣冠和儀仗,也恰如其分地反映出孝文帝當時強行推動漢化的服飾特徵。

孝文皇帝禮佛圖原本是龍門石窟的賓陽中洞裡的浮雕,賓陽中洞是孝文帝的兒子宣武帝為他的父親做功德而開鑿的。

洞中前壁自上而下有四層精美的浮雕,皇帝禮佛圖位於其中第三層,而且與之對稱的還有一幅《文昭皇后禮佛圖》。刻畫的則是皇后帶領侍從列隊禮佛的場景。兩幅浮雕又合稱為《帝後禮佛圖》

《帝後禮佛圖》反映的是北魏宮廷的佛事活動,它生動地刻劃出了皇家和貴族的雍容華貴以及在佛事活動中虔誠、肅穆的情境,造型準確,線條流暢工藝精美,是當時最高等級和最高藝術水準的浮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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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五千年的文明歷史,留下了無數世界矚目的文化藝術瑰寶。在近代更是引起眾多外國人的關注,這裡面有研究學者,也有打著各種旗號的文化流氓和盜賊。

最早把龍門石窟介紹給世界的,是日本美術家岡倉天心。他曾多次來中國遊歷考察,1893年他偶然發現了龍門石窟,回日本後便舉辦講座,介紹這座東方藝術寶庫。從此龍門石窟聲名遠揚,也引來愈來愈多的打著探險家、考古學者旗號的外國遊客。

在岡倉天心的學生中,有一個美國人蘭登·華爾納,他在中國可算是臭名昭著。1923年,華爾納卑鄙無恥地潛入敦煌莫高窟,用塗有粘接劑的膠布片敷在壁畫的表層,然後剝離揭取了莫高窟中的20多塊唐代壁畫精品。

他用這種極為拙劣而粗暴的破壞性手段,導致壁畫受到嚴重的損毀。至今在莫高窟的一些洞窟中還留下他當年作惡後觸目驚心的痕跡。這家夥還將一尊唐代彩繪觀音像,用錘子從基座上敲打下來偷走了。

這個文物大盜,在去敦煌之前就到過龍門石窟,並且被深深吸引,而他首先盯上的正是賓陽中洞裡的浮雕《帝後禮佛圖》。後來他回到美國劍橋,在福格藝術博物館擔任東方藝術研究員。

當時堪薩斯城正在籌建的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正在四處征集藏品,華爾納作為中國通,也向這個博物館提供谘詢服務。中國豐富的文物,成為他竭力推薦的征集目標,成為外國文化強盜們日後染指的對象。

因為華爾納身在英國,無法分身親自來中國,再說他在敦煌的惡行,名聲已臭,成為不受歡迎的家夥。於是他將自己的學生勞倫斯·史克曼推薦給了博物館。那時,史克曼拿到了哈佛—燕京學院的獎學金,正在北京學習。

1931年秋天,史克曼就來到過龍門石窟。當他第一次見到那些精美的石刻時,受到強烈的震撼。當時他在賓陽洞中看到的是完好無損的《帝後禮佛圖》,還讓工匠為他製作了拓片。

可是,1933年當他再次來到龍門石窟的時候,卻發現賓陽洞中《文昭皇后禮佛圖》那一半的大部分浮雕以及幾個人物的頭部,已經失去蹤跡。

後來經過打聽,史克曼得知,與自己相熟的德國古董商伯查徳,手中有皇后禮佛圖中的兩個頭像。於是他與伯查徳商量,合作收集那些流入古董市場的浮雕碎塊。

他在給華爾納的信中說:古董店裡已充斥著龍門石窟石雕。用不了幾年,它們就會變得與古希臘雕塑一樣稀有,一樣有價值。

史克曼開始不厭其煩地一塊塊收集了成百上千的浮雕碎塊,花了3個月的時間將它們拚接起來。文昭皇后禮佛圖拚接完成後,便被裝箱運往美國。就這樣,東方的國寶成了大洋彼岸的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的藏品。

而完成大量藏品征集的史克曼,很快成為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的研究員,後來還當上了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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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石窟《文昭皇后禮佛圖》成了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藏品的消息,讓一個人坐立不安了,他就是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東方部的主任普愛倫。他不甘心讓競爭對手獨享殊榮,於是立即開始著手爭奪《帝後禮佛圖》的另外一半:《孝文皇帝禮佛圖》。

這個普愛倫是個中國通,20年代,他曾在北京生活過。他租住在四合院中,深入到北京的胡同、戲院和茶館,當然他更關心的是中國的文物古董。

這次普愛倫來到北京,找到了琉璃廠的古董商嶽彬。他拿出龍門石窟孝文皇帝禮佛圖的照片向嶽彬訂貨,要求對方5年之內設法將石雕鑿下來。為此他開出1萬4千大洋的價格。

嶽彬是當時琉璃廠著名的古玩商,尤其善於與外國人做生意。他精明奸詐,迅速暴富,名氣不下於將昭陵六駿販賣到國外的盧芹齋等人。

接下“訂單”後,嶽彬找到洛陽當地的古董商馬龍圖合作。馬龍圖隨後出面與龍門地界的保甲長以及土匪們聯絡,開始瘋狂的盜鑿活動。

民國初年,龍門石窟開始遭受大規模的盜鑿。來龍門石窟遊覽的外國人往往看上哪個佛像就花錢雇工匠盜鑿,帶回去作為名貴的藝術裝飾品。在高額利誘下,盜匪們源源不斷的湧向龍門。

1914年,華爾納到達龍門石窟時,聽說兩天前軍隊與盜匪進行過一場激戰,打死上百名匪徒。石窟的牆上還掛著土匪的腦袋。可是就這樣,依然沒有能阻止猖獗的盜鑿活動。

30年代初,到龍門石窟考察的地質學家袁同禮,看到了賓陽洞、千佛洞等洞窟被毀壞的嚴重情況,佛像頭顱被擊落,洞內外佛龕造像有的被砍頭,有的全身被盜。

他在考察報告中提到:龍門之南的外凹村,許多石匠都以盜鑿龍門石像為業。他們勾結土匪,夜裡攜帶雲梯、手電筒到洞窟中盜鑿。很快,這些被砍下的佛頭就會出現在北京的文物市場上。

這回,同樣沒有難住盜匪們。不久,孝文皇帝禮佛圖就被他們鑿下了。土匪們沒敢將浮雕的碎塊直接運到北京,而是先運到了保定,再由嶽彬派他的大徒弟丁兆凱趕去,從保定火車站接到北京。

嶽彬的大徒弟丁兆凱等人後來交代說,當幾麻袋浮雕碎塊運到嶽彬家後,發現這堆擺了一院子的石塊太破碎了,根本沒辦法拚接。他們找來修複古董的大師來,仔細找碴口拚對,還是拚接不上。

最後迫不得已只好按照普愛倫提供的照片,照樣仿造了一個皇帝禮佛圖交貨了事。按照這個說法,當初普愛倫通過中間商偽造海關檔案,偷運出中國,並最終成為大都會博物館展品的北魏孝文皇帝禮佛圖就只是一個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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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後來發現這不過是他們企圖逃脫罪責的謊言。

到了50年代,國家工作人員在對古玩店查账的時候,翻出了當年嶽彬與普愛倫的交易合約。合約顯示,1934年訂立合約的時候,嶽彬已經交付給普愛倫6個頭像,並得到4000大洋。第二期,嶽彬將再交付13個頭像。石匠們是將比較好下手的石像的頭部先鑿了下來。

當時,有關部門還在嶽彬家裡抄出兩大箱浮雕碎塊,歸還給了龍門石窟。盜賣國寶的奸商嶽彬被判死緩死於獄中。

60年代,洛陽龍門文物保管所找到當年參與盜鑿《孝文皇帝禮佛圖》的幾個石匠,他們的回憶還原了當年的真相。

洛陽古董商馬龍圖接下盜鑿的活後,就勾結村保長,脅迫石匠們深夜潛入賓陽洞,因為怕驚動當地村民,還找來土匪拿著槍給他們放哨。石匠們將孝文皇帝禮佛圖一塊塊鑿下,馬龍圖對比照片,按照打下的多少付錢。

然後把這些碎塊蓋上一層石灰,偽裝成進城賣石灰的,運到洛陽城中馬龍圖的店裡。賓陽洞裡的石頭十分堅硬,鑿上去直冒火星,也沒讓盜匪們停下罪惡的行動。《孝文皇帝禮佛圖》被前後盜鑿了兩三年,從北魏存續下來的國寶被喪心病狂地弄成一堆碎塊。

就這樣,有著1500多年歷史的國寶,如今成為兩家美國博物館中留有殘缺瑕疵的稀世藏品。而留在國內的那些碎塊,再也拚接不出那氣勢恢巨集的《帝後禮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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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眠眠

圖片來源:眠眠冰果店

編輯:茶水

滴水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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