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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敢在共享廚房做餐飲:生存率僅2%,三個月店面全換

年關將至,在上海徐匯區肇家浜路的一座地下商場內,【商業街探案】(ID:bustanan)探店記者看到了一副慘淡景象:

黃小遞美食聯盟原有的二十餘家店鋪,包括海南雞飯、喜八方手工水餃、憶鍋雞煲、麻辣香鍋等店鋪已經關門停業,只剩零碎幾家還在堅持,其中“微味炒飯”的美團外賣在12月的月售中只有11筆的成交量。

趙兵(化名)是黃小遞的一名前員工,他告訴【商業街探案】:黃小遞在上海黃浦區人民廣場附近有兩家店,其中一家如今也在停擺的邊緣。“19年年初招商就招滿了20多家,9月份就關停地只剩一家了,然後又用了一個月招到50%的商戶,但都沒過得了冬,到我離職的時候,就剩下一家叫晨曦燉品的檔口。”趙兵說。

為此,【商業街探案】於12月底再次探訪了黃小遞在人民廣場的美食城,卻發現裡面的黃小遞美食城早已關門,現如今該地已經被轉讓給了吉刻聯盟。

黃小遞在2017年進入共享廚房賽道,同時在該賽道已經有熊貓星廚、吉刻聯盟等創業者。所謂的共享廚房實際上就是把商戶的廚房集中在一起,統一提供技術、管理和運營服務,主打外賣模式,幫餐飲從業者低成本入行。但對傳統美食城望而卻步的從業者在進入共享廚房後才發現,他們可能只是跳入到了另外一個坑。

共享廚房,共享的是什麽?

從現場看,共享廚房的形態一般就是十幾到二十幾個隔間,基礎裝修和烹飪設施已經做好,每個隔間都配有電力、燃氣(可選)、排煙、上下水道,並且設計了出餐口、傳送帶、分揀區和儲物區域,用於提升外賣成品的存放和取單速度。

隔間有大有小,自然,空間越大的隔間租金價格越高。目前,市場上的共享廚房一般分兩種,一種是屬於私人老闆的個人產業,租金相對便宜,對餐飲品牌要求不高,相對是比較好進的;另外一種就是如熊貓星廚、吉刻聯盟、黃小遞這樣的全國性招商品牌。

業界一般認為,共享廚房的概念是在2016年火起來的,趕的是外賣平台大爆發的風口。

按照熊貓星廚招商經理給到商戶的說法,共享廚房可以極大簡化餐飲開店流程:

服務商統一選址、管理、考勤、同時也會幫商戶辦理好符合線上運營、食品、消防許可的相關資質,還幫忙對接好了各大外賣平台,入駐後馬上就能上線營業,所以這種模式可以極大減輕小商戶的負擔。

前吉刻聯盟招商BD周亮(化名)用租房做了個比喻:

共享廚房之於傳統美食城的區別就像自如和普通租房,營運的基礎性設施都由吉刻聯盟負責,比如消防、營業執照、衛生管理,同時每個區域都會配備一個店長,類似自如管家,在合約範圍內的事情都會盡量給予幫助。商戶只要帶上自己的設備和人就可以迅速把店開起來。

周亮還特意告訴以商戶名義谘詢的【商業街探案】記者,共享廚房很受大牌餐飲企業的歡迎,因為他們的門市無法承擔巨大外賣量的壓力,入駐共享廚房鋪開外賣點,可以幫助品牌節約投入時間、管理成本,目前吉刻聯盟已經和幾個鹵肉飯、火鍋雞、麻辣香鍋的品牌有了深度合作。

但周亮同時說,共享廚房對小商戶來說機會也很大:

第一,入駐的門檻很低;

第二,傳統美食城一般會有品類隔離,被大品牌佔據了位置,小商戶別說競爭,進都可能進不去,但我們這不存在這個問題。

中小商戶,沒有福報

從【商業街探案】的實地探店看,共享廚房和美食城最大的感官區別是選址,不需要和美食城一樣考慮商圈、人流量,甚至面積。共享廚房因為只有外賣檔口,只要考慮配送範圍就好,所以可以節約大量的地址成本。

一些共享廚房會選址在一些商場大樓的夾層,就像上海長寧區有一家吉刻聯盟,地圖導航顯示在巴黎春天商場的二層,實際上那是個夾層,通過客梯是找不到的,只能通過貨梯上去,面積不算大,沒有其他物業,除了外賣小哥恐怕根本不會有人上去。

也有共享廚房選址在老舊辦公樓的後方,比如熊貓星廚在上海的蘭溪路門市同樣需要繞到貨梯後才找得到,選址在這些位置的共享廚房,可以說命脈完全在外賣手裡。

聽上去,共享廚房是中小商戶的福音,但一些滿懷希望的小商戶入駐後,才明白現實非常骨感。

深圳的趙明(化名)在2019年下半年加盟了阿甘鍋盔,當時急於找店鋪,就接觸了熊貓星廚的招商。“當時檔口招商的人態度特別好,給我承諾了各種好處,什麽線上運營、線下管理、行銷推廣、品牌設計什麽都有。我第一次做餐飲生意,所以當時就信了。”趙明說。

趙明告訴【商業街探案】:到試營業的時候他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對方沒做宣傳,也沒正式承諾開業時間,而且隱瞞了附近還有一家美食城的事實,結果自己的店鋪光正式開業就拖延了兩個多月,到了開業一個半月的時間,就虧了四萬多,算上入場費和押金,等於頭三個月就虧了接近二十萬,只好及時止損。

“後來想想,自己挺傻的,入駐這種外賣檔口自己沒什麽保障,而他們前期說的好聽,實際入駐後就會收各種管理費、公設費。其實交了費用他們真的管事兒也行,但後續服務根本就跟不上。”趙明說。

另一位知乎答主周先生也在知乎分享了他的遭遇:

在2018年6月於杭州簽了熊貓星廚慶春路店,但該地消防檢查一直沒過審,公司卻告訴自己可以開業,結果白白給兩個員工付了8600元的工資,實際上卻沒法開業。結果等到18年12月底,自己被通知可以開業的時候,又招收不到工人了,再次空置一個月,房租公設等費用還要上交,周先生認為按照約定,公司應當賠償周先生 90 * 1.5 = 135天免租天數,但並未獲得賠償,所以周先生也在5月脫坑,算了算自己虧損了二十萬左右。

而這些虧錢的商戶都具體發生了什麽呢?【商業街探案】算了一筆账: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熊貓星廚在上海幾個區域,如普陀、楊浦、靜安、黃浦、虹口、長寧等地一共裝修了37個場所,其中開業的佔21個,除了南京西路店以外其余皆是24小時營業。

熊貓星廚的房租在4000元到20000元每月不等,商家入駐時是押一付三,進場費30000元,燃氣改造費在15000元左右,食品保證金10000元,另外公設費用每個月大概在1000元左右包括消菌殺毒、隔油池清洗、排風清洗、公共區域能源費等等。

而吉刻聯盟的進場費價格在23000元-35000元不等,鋪面13平的小隔間價格大概在7800元每月,20平米要17000元每月,押二付三。

正常來說如果要提前退出,房租租金是不退的,但吉刻聯盟的銷售告訴【商業街探案】:“雖然合約上是不允許退款的,但真到那個時候可以提前一個月和我或者店長說,去公司協商退款”。

此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如垃圾費600元每月,消菌殺毒、油煙管道清潔、網絡寬頻費等,商戶還需要付出15000元的食品安全保證金,等於說商戶入駐前期怎麽也要先投入6-10萬元,此外,如果是加盟品牌,還要面臨著品牌加盟費、設備原材料採購費等,所以趙明和周先生所述的前期投入20萬元並不誇張。

那麽,這個錢靠外賣能不能賺回來呢?

在外賣圈內部有個著名的說法,叫成本“3個8”:

第一個“8”是指食物本身的成本價;第二個“8”指的是人員房租成本;第三個“8”指配送費和平台扣點。

所以,業內有個說法是,如果一份外賣的客單價低於30元,商戶肯定虧本,而對中小商戶,特別是剛入行的中小商戶來說,不像大餐飲連鎖一樣能把食物成本降下來,也沒有和外賣平台談扣點的能力,實際的外賣配送成本甚至還要高於8元,所以經營起來自然是入不敷出。

黃小遞的遭遇就是個例證。黃小遞號稱自己不同於傳統美食廣場、共享廚房的“二房東”形象,採用新的模式幫助餐飲商家突破傳統餐飲頸瓶,提高空間,時間,人員,資金利用率,是新型的共享廚房。

但實際運營中,商戶的存活率很低,業內人士周海(化名)告訴【商業街探案】:“我自己測算,黃小遞的商戶存活率在2-5%,吉刻聯盟的存活率卻可以到達40%左右,據說兩家的老闆原來還是合夥人,只是打了一架就分道揚鑣了。那為何差距會如此大,和他們的招商目標不同關係很大,黃小遞多為夫妻老婆小店,而吉刻聯盟更多的是面向品牌,而沒有資本支撐的夫妻老婆店存活率本來就低,也是黃小遞存活率低的直接原因。”

他們終於變成了要打倒的“美食城”

事實上,美食城並非如這些共享廚房創業者宣稱的那麽落後和管理混亂,有些美食城早在新型共享廚房出來以前,就已經有了規範的管理的制度,比如上海的匯吃匯喝,珍味美食城,都會提供客如雲的收銀機便於統一管理,還在每個美食城都有設立專門的前台,便於管理商戶和提供營業幫助。

美食城最大的優勢是不用擔心客流,最典型的是上海的大食代美食城,在上海的徐匯區美羅城,普陀區環球港,甚至是迪士尼都有他們的美食城檔口。

雖然進場費比較高昂,光入場費就要10萬-20萬不等,但在招商層面把關比較嚴格,需要經營者帶好自己的菜單,經過商討以後才能決定是否入駐,也在做一些經營模式的創新,大食代某招商經理告訴【商業街探案】:“只要品類足夠好,我們甚至可以不收入場費,而且我們的租金也並不是交房租,而是以營業額流水抽成的方式在運營。”

所以,號稱要革命美食城的共享廚房如今反而在向美食城靠攏:現在吉刻聯盟,熊貓星廚已經從純做外賣的模式,走向了外賣和美食城兼容的模式,在招商上也更傾向品牌餐飲,而像趙明和周先生這樣的商戶,黃小遞裡一茬又一茬的商家,恐怕就是這個過程裡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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