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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未知,一切都自由自在

1941年的今天,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Adeline Virgi年 Woolf,1882.1.25—1941.3.28)預感到自己即將面臨再一次的精神崩潰,在留下兩封分別給丈夫和姐姐溫妮莎的短信後,她用石頭填滿口袋,走入了歐塞河,終年59歲。

伍爾夫是傑出的小說家、文學評論家,《達洛維夫人》《到燈塔去》《海浪》等著作都已是文學經典。我們在今天紀念她,重新閱讀她,會給我們真切、可靠的力量。

本文為小說酒館系列029篇,選自伍爾夫的名篇《牆上的斑點》。她是如此大膽地革新小說藝術,觸覺如此敏銳,讓閱讀成為了一種智性的冒險。你喜歡這篇小說嗎?歡迎留言分享你的體會。

大概是今年一月中旬的時候,我抬起頭來,第一次看見了牆上的那個斑點。想要確定具體是哪一天,就得回想當時我都看見了些什麽。現在我想到了爐火;黃色的火光穩穩地投影在我的書頁上;三朵菊花,在圓形的玻璃碗裡,在壁爐架上。對啦,那一定是冬天的某個時候,我們剛喝完下午茶,因為我記得,當我抬頭並第一次看見牆上的那個斑點時,我正在抽煙。我透過嫋嫋煙霧望去,瞥見燃燒的木炭,那舊時的幻像——城堡塔樓上飄揚著的深紅色旗幟——襲入我的腦海,我還看到,一隊紅衣騎士正從黑色的岩石旁湧現——還好看見了那個斑點,這些幻像才消失了,這讓我松了一口氣,因為那都是過去的幻像,無意識的幻像,也許在我還是孩子時就形成了。那是白牆上的一個黑色小圓點;在壁爐架上方大約六到七英寸的地方。

對於新鮮事物,我們的思想總是很容易就被吸引過去,對它研究一小會兒,就像螞蟻狂熱地搬動一根稻草,然後捨棄……如果那個斑點是一枚釘子造成的,那枚釘子掛的一定不是大幅圖畫而是袖珍畫像——一位卷發撲著白粉、兩頰抹著脂粉、雙唇如紅色康乃馨的女士的袖珍畫像。那肯定是一幅贗品,因為這座房子之前的主人應該會選那類的畫像——老式的房間搭配老式的畫像。他們就是那一類人——很有趣的人,我常常想到他們,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或情境中,因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他們,再也無法知道隨後發生了什麽。他們想要離開這所房子,因為想要改變家具的風格,他是這樣說的;他正說到藝術的背後應當包含一些思想的時候,我們就分別了,那情形就像坐火車——我們坐在火車上,看見郊區別墅的後花園中,有一個老太太正準備倒茶,一個年輕人正舉起球拍要擊打飛來的網球,但火車呼嘯而過,我們就把他們都遠遠地拋在身後了。

▲電影《時時刻刻》,尼可·基德曼飾演伍爾夫

但關於那個斑點,我並不確定;我到底不相信它是由釘子造成的;它太大,太圓,不像釘子弄的。我本可以站起來去看看,但即使我真的那樣做了,十有八九也還是弄不清楚;因為一旦一件事情完結了,就再也無法知道它當初是如何發生的了。噢!天呀,生命神秘莫測!思想難以精確!人類愚昧無知!為了表現我們對我們的所有物的控制力是那樣微不足道——相對於文明而言,個人的生活是多麽偶然和瑣屑啊——讓我重新數數一生中失去的一些東西,首先,因為丟失的那些東西似乎總是最神秘的——哪隻貓會咬,或者哪隻老鼠會啃——三隻裝訂書工具的淺藍色盒子?然後是鳥籠、鐵箍、鋼滑冰鞋、安娜女王的煤鬥、彈子球桌、手搖風琴……都不見了,還有一些珠寶。貓眼石和綠寶石,掉落在紅蘿卜根邊上。當然這都是些瑣碎的東西!奇妙的是,我此刻竟背上披著衣服,坐在結實的家具之間。哎,如果要我把生活比作什麽的話,我一定會把它比作,被以50英裡每小時的速度從地鐵隧道吹出……在另一端重新著陸時,頭髮上一個髮夾也不剩!被赤裸裸地射到上帝的腳下!埋頭倒立在長滿常春花的草地上,就像郵局中蓋著鋼戳的牛皮紙包裹一樣!發絲向後飛揚,如一匹奔馬的尾巴。對了,這可以表達生活變幻莫測、永無止境的耗費與修複……一切都那麽隨意,一切都那麽偶然……

然而,在生命之旅結束之後……粗壯的綠莖耷拉下來,花盞傾翻,紫色和紅色的光彩湧來,猶如洪水。究竟,為什麽我沒有出生在彼處,而是在此地,在草根之間,在巨人的腳趾之間,摸索……無助,無言,無法集中注意力?至於哪些是草木,哪些是男人和女人,又或者是否真有那些東西,我無法五十年如一日地去確證。其時將一無所有,只剩下因粗枝橫斷期間而造成的光影交錯,也許在高一些的地方,會有一些朦朧的玫瑰狀的色塊——暗淡的粉紅色和藍色——隨著時光流逝,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我不知道是什麽……

但那牆上的斑點肯定不是一個洞孔。它完全可能是由一塊黑色的圓形物體造成的,比如一小片玫瑰花瓣,夏天時殘留下來的,因為我不是一名稱職的主婦——看看壁爐架上的灰塵,人們說,它們可以把特洛伊城整整埋上三次——同樣,你也可以相信,只有各種器皿的碎片能永不湮滅。

窗外的樹枝輕輕地拍打著窗玻璃……我想要安靜、從容 、自由自在地思考,永遠不被打擾,也不必從椅子上站起來;可以從一個思緒輕鬆地流轉到另一個思緒,毫無緊張或滯礙之感。我想要沉潛得深一些……更深一些……遠離浮表及其上粗鄙而破碎的事實。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得抓住掠過腦海的第一個想法……莎士比亞……好吧,他也行,和其他人一樣。他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凝望著爐火,出了神,這時……靈感猶如陣雨般從高遠的天上連綿不斷地降落在他的腦海……他把前額靠在手上,與此同時,有人從敞開的門裡望進來——因為這個場景應當發生在一個夏日的傍晚——但實在太沉悶乏味了,這種歷史故事!一點也引不起我的興趣。但願我的思緒能夠柳暗花明,轉到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情上面去,例如,間接地褒揚我自己的思緒,因為那是最愉快不過的了,即使是素常謙遜人——他們由衷地相信自己不喜歡聽到稱揚自己的話——也常常有這樣的想法——它們不是那種赤裸裸地自誇,而這正是它們的妙處所在;它們像這樣:

“我走進房間。他們正在討論植物學。我說,我曾看到過一朵花生長在京士威道[1]一處老屋遺址的垃圾堆上。那朵花的種子,我說,想必是在查理一世[2]時期種下的。查理一世時期,人們都種些什麽花兒呢?”我問——(但,不記得答案了)。也許是高高的、長著紫色穗子的花吧。如此這般,繼續下去。我不停地在腦海裡裝扮著自己的形象,悉心地,偷偷地——不會堂而皇之地喜愛它,因為如果我真的那樣做,我就會發覺自己做錯事了,而立刻伸手抓起一本書來自衛。說來也奇怪,人們會很本能地保護自己的形象,讓它免於偶像崇拜,或任何其他可能使之變得可笑,或因太失真而難以相信的處理方式。也許,這也並不奇怪?這是個極其重要的問題。設想一下,鏡子破碎,映像消失,瞬間,那環繞在幽深綠林中的浪漫唯美的形象不再,而只剩下他人眼裡的一個人形的軀殼——變成了一個赤裸暴露而又淺薄乏味的世界——一個無法棲居的世界——啊,多麽令人窒息!當我們在公共汽車和地鐵上彼此相對時,我們就是在照鏡子;這就解釋了我們眼神的茫然與無神。而未來的小說家們將會越來越意識到這些映像的重要性,因為那當然不止有一個映像,而是幾乎有無限多個;那些是他們將要探索的深處、追逐的幻影,而對現實的描述卻將越來越被排除在他們的故事之外,並被視作理所當然的知識,就像希臘人那樣,也許莎士比亞也是——但是,這些一概而論的說法毫無價值可言。這個詞聽起來就夠受的了;它讓人想起頭條新聞、內閣大臣……人們小時候都認為這些是事物本身的、標準的、真實的東西,誰要是稍有偏離,就會有遭到無名的詛咒的危險。一概而論,莫名地讓人想起倫敦的星期天,星期天的午後散步,星期天的午宴,以及言說死亡的方式,衣著與風俗習慣,例如,大家一起在一個房間裡坐到某個特定的時辰(儘管沒有人喜歡這樣)。一切都有規可循。在那個時期,桌布必須用織錦做成,並且上面一定要飾以黃色的小方格,就像你可能在相片中看到過的皇家宮殿走廊裡的那種地毯一樣。不是這個樣子桌布就不是真正的桌布。有朝一日發現這些所謂真的東西,星期天的午宴,星期天的散步,鄉村別墅,乃至桌布都並不全是真的,而竟有一半都是幻影,並且降臨於不信者的懲罰也只不過是一種非法的自由感而已——那該多麽令人震驚,然而又該多麽奇妙呀!我在想,現在是什麽取代了那些事物呢,那些真的、標準的事物?也許是男人,如果你是一個女人;男性觀點統治著我們的生活,設定著標準,還建立起了“惠特克尊卑序列表“[3]。我認為,它已然成為了戰後許多男人和女人的半個幻影,然而,它也很快(也許有人希望)就會被嘲笑並拋棄到幻影的垃圾箱裡去……桃花心木餐具櫃和蘭西爾版畫[4],諸神和魔鬼,地獄等等……讓我們全都沉浸在令人陶醉的非法的自由感中……如果自由存在的話……

在一定的光線之下,那個牆上的斑點看起來似乎突出於牆面;此外,它也不完全是圓形的。我不能確定,但是,它好像投下了一處可見的陰影,似乎如果我的手指劃過那一帶牆面,就會在某一點爬上然後又爬下一個小墳包,一個像那些南部丘陵的土岡那樣的平滑的墳包……那些土岡,人們說,要麽是古墓,要麽是古營地。此二者中,我更想它們是古墓;我和大多數英國人一樣渴望憂鬱,並且覺得在散步結束時想到躺在草地之下的屍骸很自然……一定有某本書是關於這個的。某個古物研究者想必已經挖出了那些屍骸並一一命名……古物研究者是怎樣的男人呢?我在想。多半是退役的上校,我猜,他們帶領幾批上了年紀的工人來到山頂,檢測泥石土塊,並和附近的牧師通信……牧師在早餐時間展讀信件,給他們一種被看重的感覺……比較研究箭簇使得他們需要長期旅行於各個郡縣,而這些旅行對於他們和他們上了年紀的妻子們而言都是令人愉快的:妻子們想要做李子醬,想要把書房打掃得乾乾淨淨,她們有十足的理由希望那個營地還是墳墓的重大疑問一直懸而不決下去,與此同時,上校自己則在積累該問題雙方的證據的過程中感到泰然自得。最後,傾向於相信那些山岡曾是營地。但是,他遭到了反駁,於是他開始寫一本小冊子,準備在當地的季會上宣讀。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中風倒下了。而在最後的清醒時刻,他想到的不是他的妻子和孩子,而是營地和那裡的箭簇——那箭簇現在展覽在當地的博物館裡,一起展出的還有一條中國女凶手的腳、一把伊麗莎白一世時代的釘子、大量都鐸王朝的陶土管、一塊古羅馬陶器和一個納爾遜喝過的酒杯——這些都證明我真的一無所知。

不,不,什麽都未明,什麽都未知。如果我在這個時候站起來,並查明了那個牆上的斑點其實是——我們該說什麽?——一枚很大的舊鐵釘的釘頭,兩百年前釘進去的,現在,由於許多代女仆們的耐心擦拭,油漆掉了,露了出來,並第一次看到了一間白牆和爐火通明的起居室中的現代生活——我將得到什麽?知識?進一步思索的題材?我靜靜地坐著和站起來一樣可以思考。我們的飽學之士,除了是在洞穴和叢林中煉製草藥、詢問地鼠和記錄星辰語言的女巫和隱士的後代,還是什麽?並且,我們不那麽尊敬他們了,因為我們的迷信減少了,而對美和健全理智的尊重增加了……是的,你可以想象一個愜意無比的世界。一個安靜、遼闊的世界,曠野之上繁花盛放,姹紫嫣紅。一個沒有教授或專家或側面像警察的管家的世界。一個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展開思緒,就像魚兒用鰭劃開流水,遊曳於睡蓮的根莖之間,懸浮於白海蛋的巢穴之上的世界……多麽寧靜呀,沉浸在這裡,植根在世界的中心,向上凝視,透過灰色的流水,還有它們那閃爍不定的波光以及倒影……要不是因為有《惠特克年鑒》……要不是因為有“尊卑序列表“!

我要跳起來,親自去看看那牆上的斑點究竟是什麽——一枚釘子,一片玫瑰花瓣,還是木板上的一個裂口?

這又是本能那自我保護的老把戲。這一連串思緒讓她感到,不僅有耗費精力的危險,還和現實有某種衝突,因為,有誰竟會對“惠特克的尊卑序列表”指指點點呢?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後面是大法官;大法官的後面是約克大主教。每個人都在某個人的後面,這就是惠特克的哲學;重要的是要知道誰在誰的後面。惠特克知道;本能忠告你說,就讓它給你安慰吧,不要動怒;而如果你無法得到安慰,如果你非要打破這平靜的時刻,就想想那牆上的斑點。

我了解本能的把戲——她敦促人采取行動,以終止任何有使人興奮或痛苦的威脅的思緒。因此,我想,我們對行動主義者的輕視怠慢隨之而來。因為,我們認為,這類人都不思考。然而,借著注視牆上的一個斑點,來為令人不快的思緒畫上一個句號,總沒有什麽不好。

確實,當目光集中在它上面時,我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塊大海中的木板;我感到一種愜意的現實感,並且,這現實感立即就把兩位大主教和大法官化為了幻影。這是某種確定的、真實的存在。正因如此,從夜半的噩夢中驚醒,你會慌忙打開燈,然後僵直地躺著,崇拜衣櫃,崇拜固體,崇拜真實,崇拜客觀世界,因為它證明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存在。那正是你想要明確的……木頭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思考對象。它來自一棵樹;而樹生長,毫不關注我們,在草地,在森林,在河邊……這些都是我們樂於思考的一切。炎熱的午後,奶牛在它們下面嗖嗖地甩動尾巴;它們把河流染得那樣綠,以至於看到一隻雌紅松雞潛入水中,你會想象,它再浮出水面時,羽毛會全都變成綠色。我喜歡想象魚兒在溪流中如迎風招展的旗幟一般保持平衡;還有水甲蟲在河床的淤泥裡慢慢地拱起小土堆。我還喜歡想象樹本身——首先是緊密乾燥的木質感;然後是風雷雨雪的刮磨;接著是緩慢滲出的芳香的樹液。我還喜歡想象,在嚴冬的夜晚,它矗立在空曠的原野之上,卷起所有葉子,不把哪怕一點脆弱之處暴露於寒月的鐵彈之下,猶如大地之上的一支光禿禿的桅杆,整夜搖擺……搖擺……六月鳥兒的鳴叫聽起來一定又聒噪又奇怪;爬在上面的昆蟲的腳想必感到很冷,你看,它們或艱苦地爬進樹皮的褶皺中去,或靜伏在葉子搭成的薄薄的綠棚上曬太陽,鑽石切面般的紅眼睛直望著前方……在寒風霜劍的嚴威下,它的纖維一根接著一根折斷,終於,隨著最後一陣暴風雪的到來,它倒下了,樹頂的枝椏再一次深深地插進了泥土裡。然而,生命並沒有就此完結;一棵樹還與上百萬堅忍而清醒的生命相連,全球各地,在房間,在輪船,在人行道,在男男女女下午茶後坐在裡面吸煙的隔間裡。關於這棵樹的思緒,全都那樣寧靜而愉快。我想要把它們分開來一個個單獨地想象……但有什麽東西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在哪裡?它都是關於些什麽的?一棵樹?一條河?唐斯丘陵[5]?惠特克年鑒?常春花綻放的原野?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一切都在流轉,在倒塌,在滑落,在消失……事情起了巨變。

有個人正在看著我,並說——

“我要去買份報紙。”

“嗯?”

“雖然報紙也沒啥好看的……什麽也沒發生。這該死的戰爭,讓它見鬼去吧!……還有,我真納悶為什麽牆上會有一隻蝸牛。”

啊,那牆上的斑點!是一隻蝸牛。

注釋:

[1]京士威道(Kingsway),倫敦市中心的一條主乾道,修於1990s。(譯注)

[2]查理一世(Charles the First),格蘭,蘇格蘭及愛爾蘭國王,1625年3月27日加冕,1649年1月30日被處死。(譯注)

[3] 《惠特克年鑒》(Whitaker"s almanach)是由英國出版家約瑟夫·惠特克(Joseph Whitaker,1820-1895)於1868年創刊,被譽為英國最好的年鑒和一部微型百科全書。收錄的內容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旁及世界各國基本情況和科學知識。其中有一章節涉及社交場所的尊卑次序,例如就餐座位安排、著裝規範等等。(譯注)

[4]蘭西爾版畫,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學院派畫家埃德溫·蘭西爾爵士(Sir Edwin Landseer,1802-1873)的大哥一生都致力於把他的畫製成版畫;當時蘭西爾版畫幾乎隨處可見。(譯注)

[5]唐斯丘陵(The Downs),英國英格蘭南部和西南部的有草丘陵地。(譯注)

文字丨授選自《伍爾夫短篇小說集》,[英]弗吉尼亞·伍爾夫 著,徐會壇 等譯,出版方:譯言·古登堡計劃

圖片丨來自網絡

編輯| 阿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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