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圈曾經是輝煌的，現在是殘酷的。
就算曾有“國民老公”王思聰的光環加持，曾風光一時的熊貓直播終究敵不過殘酷的現實，倒在了直播賽道的下半場。
3月8日午間，熊貓直播官微正式宣布停服，並稱熊貓直播主站將開啟“流浪計劃”，“工程師請逐漸斷開與母星連接”。
一時間，熊貓直播或將破產的消息火遍網絡，歎息告別之聲四起。在“官方宣傳”微博下，包括熊貓直播工程師、運營、策劃等多個部門的員工們紛紛留言表示不捨，有留言表示“再見熊貓，三年青春”；還有人堅稱“等待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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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少年
風華正茂
2015年9月5日，王思聰在其微博上向外界正式宣告了熊貓直播的橫空出世，同時也向外界公布自己擔任熊貓TV CEO的消息。
彼時，2016年的中國國際數位互動娛樂展覽會（ChinaJoy，簡稱“CJ”）上，王思聰曾作為熊貓直播的“當家人”親自現身捧場。據《國際金融報》記者了解，王思聰對熊貓直播的參展稱得上是相當用心，不僅在展前親自挑選展台的Showgirl，活動當日更是攜旗下眾多主播亮相，現場可以說是一片歡騰。
作為後來者的熊貓直播一度很活躍，製造了不少熱門話題，當然也沒少與直播界龍頭之一的鬥魚正面交鋒。
隨著直播行業的快速興起，直播平台的估值也水漲船高，獲得越來越多的資本青睞。曾有相關統計顯示，僅2016年就有超過100家網絡直播平台創立。
彼時，更有一張名為“2016年直播千播大戰”的圖片曾在朋友圈流傳，儘管可能有些誇張，但足以說明直播行業當時盛況空前。
那麽，經歷過資本追捧後，直播行業如今的整體情況又是如何？
“直播行業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盈利模式和實現形式的雙瓶頸。直播的盈利模式過度依賴廣告、帶貨和禮物，而在短視頻崛起後，這三種收益被稀釋了很多。且在視頻電商上，直播的戰鬥力又明顯弱於短視頻，這使得直播的熱度快速變涼。同時，在實現形式上，短視頻更符合碎片化的網絡閱讀習慣，也更接近於廣告的帶貨形態，其脫胎於並部分優於傳統電視的同類產品水準。而直播局限在直播間，在技術能力和呈現方式上均弱於電視直播，而在新聞性上就更不具備可比性。”產業時評人張書樂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指出，僅僅依靠移動互聯網的流量優勢和傳播優勢而興起的直播，在內容上有極大斷層，無法顛覆技術實力更強、但依然只是少量欄目才能達成直播效果的電視，故風口的消歇也讓“千播大戰”最終暗淡。
在張書樂看來，直播行業只有兩個路徑：一是泛娛樂且突破傳統直播的瓶頸，在呈現形式上繞開傳統電視的新聞直播，在泛娛樂領域用精品特色欄目的方式形成平台的用戶黏性；其二是在垂直領域找到短視頻、電視直播和在線視頻平台所不做和不屑做的“死角”，如體育賽事中繞開球類、孵化電子競技比賽方向的體育賽事直播，以獨家獨有和獨特的姿勢，讓用戶形成收看習慣。
《國際金融報》記者注意到，雖然王思聰曾多次在微博上宣傳熊貓直播，但最後一次對熊貓直播的宣傳停留在2016年7月，此後便再未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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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務纏身
暗藏風險
近日，熊貓戶外直播板塊人氣前五的主播老張，在其直播間打出標題“陪熊貓走完最後幾天”。
一名前不久剛從熊貓直播離職的員工徐曉（化名）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大家都挺可惜、挺遺憾的，大夥都對公司有感情，很不捨。”
徐曉表示，熊貓直播似乎對未來還沒有規劃和打算，員工們都已開始辦理離職手續。“聽說這幾天就要全部離職完畢，公司給予的補償是補貼半個月薪水，同時幫忙聯繫其他平台和公司的HR，給員工們找新的工作”。
有媒體報導稱，熊貓直播創始團隊成員兼COO張菊元於3月7日在公司內部工作群發文稱，由於最終沒有解決掉資金缺口，已經做出遣散員工的決定。張菊元表示，從2017年5月最後一次融資後，熊貓直播已有長達22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外部資金注入，管理層在過去兩年努力尋找了至少5個潛在的投資方，但最終沒有解決掉資金的缺口。這給熊貓直播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徐曉稱，換工作倒沒那麽難，員工群裡就有HR還有獵頭。“昨天下午，就有人直接去了鬥魚、虎牙、今日頭條和SOHO等公司面試”。
徐曉告訴記者，他是2018年12月離職的，當時熊貓直播已經顯露出了危機，部門進行了一輪裁員，他就是從那時候離開的。
事實上，這幾年熊貓直播的債務一直很重，早已暗藏風險。企查查數據顯示，2015年，熊貓直播虧損約5000萬元，2016年虧5億元，2017年虧8億元。到了2018年，企查查已經不再顯示這家公司的經營狀況。與此同時，行業內屢屢傳出熊貓直播正在尋求買主的消息，包括網易、騰訊、鬥魚、虎牙等都與之有過接觸，甚至直到今年初，仍有消息稱，其將賣身另一大型直播平台。
張菊元在3月7日的內部信中指出，“當我們為了做到收支平衡不斷縮小自身之後，新的融資仍然無法到位，在當前的投資環境以及垂直領域不斷惡化的情況下，熊貓的空間在不斷縮小，然而，當堅持都成了某種程度的消耗，我們無法對所有的努力一一致歉。”
對於熊貓直播的巨額債務，張菊元還稱，作為直播平台，熊貓的運營需要負擔高昂的帶寬以及眾多主播的高額工資，整個行業都在追求盈利的路上躑躅前行。
一名接近熊貓直播的人士也公開表示，高昂的寬頻費和高價簽約主播是直播平台虧損的主要原因所在。“在寬頻費上，據說每月費用在千萬級以上，而高價簽約主播，是‘校長’（王思聰）入局直播領域時開始的舉措”。根據往期媒體報導，王思聰為了挖走PDD、周二珂等大咖主播，開出了接近1億元的價格。
當然，高價挖人的策略也給熊貓直播帶來了新的變化。據悉，2015年初，直播行業Top 20的主播還全部來自於虎牙鬥魚，到2016年中，鬥魚的“一哥”、“一姐”已經雙雙跳槽到了熊貓。
主播身價的大增讓行業開始變貴，也變得燒錢起來。
在張書樂看來，互聯網行業裡最常見的一種敗落模式就是燒錢擴大規模，規模越大虧損越大，虧損越大燒錢越快，錢燒完平台完。這無關技術、模式以及戰略思路，僅限於廝殺之後，資本從“海選”到“二選一”。
對於熊貓直播的最終掉隊，張書樂認為，主要在於其過分局限於遊戲直播這個小領域。“儘管互聯網思維重視垂直，但垂直往往只是起手式，一旦無法從垂直走向泛領域，又無法從垂直中實現盈利或者絕對優勢，就會面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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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樓空
何去何從
據《國際金融報》記者了解，到2017年5月之前，熊貓直播共有過5輪融資。
天眼查顯示，2015年11月，源石資本開啟了對熊貓直播的天使輪投資。隨後，在2016年9月、2016年11月、2017年5月，熊貓直播相繼開展了A輪、A+輪和B輪融資，投資方包括樂視網、辰海資本、真格基金、中冀投資等。值得一提的是，奇虎360不僅在A輪跟投，還於2016年11月開啟了一輪戰略投資，不過，具體金額並未對外透露。
《國際金融報》記者嘗試聯繫奇虎360方面，但截至發稿前未能取得聯繫。
徐曉稱，快速融資期間，公司（熊貓直播）整體的氛圍也很亢奮，“校長”（王思聰）那時候也更加闊綽。
“我見過校長一次，在2017年的年會上，他人蠻親和，學識很好，出手更是闊綽，”徐曉回憶稱，“那次年會上，校長現場發了70萬現金的獎金，還有很多其他的紅包。”據徐曉透露，後來情況有所變化，2018年，王思聰沒有再來。
“王思聰歸根結底是一個商人，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直播和電競大風口上，他多次出手但也最終退出，只因事不可為。作為投資者，他的宣傳是為了他的投資，他的退出也是為了更好地保本和止虧，無可厚非。”張書樂向記者坦言。
熊貓直播的未來在哪裡？這一問題應該是每一個與其息息相關的人所關心的。
在張書樂看來，遊戲直播只是直播的一個小領域，這個山頭太小，難容二虎，在目前，沒有電競賽事品牌，僅僅靠一些大家都有的遊戲直播，根本無法形成用戶黏性。“加上騰訊現在對遊戲IP在直播上的限制，勢必對非騰訊系的直播平台構成相當的影響。畢竟在國內電競領域，騰訊系遊戲佔據了極為強勢的地位，缺之則難以為繼”。
業內有聲音稱，熊貓直播很可能會走向破產清算。
對此，重慶聖世律師事務所陳翰笙律師對《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公司一旦出現了巨額債務，股東和債權人都有權提起破產清算，就此而言，熊貓直播走向破產清算之路存在可能性。不過，就目前情況來看，遣散員工的舉措說明公司還想縮減成本繼續經營。
“一般情況，公司不會輕易進行破產清算，因為一旦進入清算階段，法院和會計事務所等機構都會介入公司，這其中會牽涉到很多問題，包括原股東是否存在違法行為，以及虧損是否屬於自然虧損等，都能在清算階段發現。”陳翰笙稱。
就投資人而言，陳翰笙表示，創業公司經營虧損，不一定意味著投資人會產生損失，“通常情況下，投資人在進行投資時都會尋找擔保方進行資產擔保。在熊貓直播目前的情況下，作為投資人可以將股權賣給其他股東，如公司創始人；或者找到接盤俠，轉給其他人；又或者幫助公司尋找新的融資”。
萬舟律師事務所蔣龍俊律師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遣散員工和公司破產不能完全等同，一家公司開始遣散員工，說明這家公司存在債務問題，或者是進行重大業務調整，當然也有可能就是破產清算的前奏。
“這個要看遣散員工的數量，如果說所有員工都遣散了，那就意味著這家公司將終止業務經營，那麽接下來進入破產清算的可能性就極大。”蔣龍俊稱。
據徐曉透露，熊貓直播此次遣散的是所有員工，“這幾天就要辦好全部的離職手續”。
記者 蔣佩芳 汪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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