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向祖國開槍：揭秘《英雄連隊》中的蘇聯偽軍

　　在《英雄連隊2》的德軍陣營中，有這樣一個有趣的初級部門。和其它德軍不同，他們說俄語，佩戴著蘇聯式的軍帽。在1941至1944年間，曾有超過50萬蘇聯人改變身份、成為納粹德國的幫凶。後來，他們幾乎都被蘇聯當局抹消，隻留下一個忌諱甚深的名字——Osttruppen，即“東方營”或“東方部隊”。

《英雄連隊2》中的東方部隊——它們是最初級的炮灰，單體戰鬥力也不敢恭維，至於服飾則是蘇聯和德軍制服的混搭。在他們背後，有著一段冤罪殺機和不光彩的歷史

他們向祖國開槍

　　“東方部隊”的故事始於1941年，但其歷史卻與俄羅斯的對外征服不無關聯。16世紀後，這個國家開始不斷擴張，版圖更是橫貫了歐亞大陸。為應對境內眾多桀驁不馴的民族，中央政權經常使用武力。在史達林時代，類似的情況更是有增無減。

　　毫不奇怪，當1941年、德軍侵入蘇聯境內後，他們一度得到了部分別有用心者的歡迎。一些蘇軍士兵甚至自願調轉槍口，主動為侵略軍效力。從1941年起，一些德軍部隊便開始用蘇軍戰俘和當地人填充缺額。其中一部分被用於雜役，比如擔任司機和勤務兵，在1943年，德軍的編制表中顯示，在一個滿員的步兵師中，類似的人員有大約2000人。

一支在東線作戰的德軍分隊，右起第三人就是一名從蘇聯戰俘中招募的“志願輔助人員”

　　與此同時，還有一些人員被編入了獨立的作戰部隊，它們就是所謂的“東方營”。一般而言，每個“東方營”都會下轄3個步兵連、1個機槍連和1個營部連，其中一些部門會擁有重武器。與德軍正規部隊相比，這些部門的待遇和裝備都是最低劣的。隨著對納粹政權的了解深入，投敵者們發現，擺脫史達林的統治根本沒有帶來“解放”——相反，他們的待遇反而比遠之前更為惡劣。

　　德國歷史學家埃裡希·科恩（Erich Kern）後來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況：“最初東方營計程車兵很熱心，但現在全營上下一片混亂，因為營長對待俄國士兵非常嚴苛，體罰和虐待如同家常便飯，其中一種嚴厲的懲戒手段是讓受罰者在削尖的木樁上坐數個小時。”

一群東方營士兵在營地的合影，他們隻裝備了有限的重武器，比如照片中的迫擊炮

　　在佔領區，這些“東方部隊”跟隨德國軍隊從事著一場肮髒的戰爭，他們的敵人並不是蘇聯正規軍，而是為了保衛家園拿起武器的蘇聯遊擊隊。在民眾的支持下，後者實施了一系列破壞行動，導致數萬噸物資無法運往前線。

　　為鎮壓愈發活躍的抵抗力量，德國人投入了“東方部隊”。上級司令部對他們評價不一。一般認為，由哥薩克和高加索人組成的部門最值得信賴，而韃靼人和中亞人的部隊則最為糟糕。至於他們的日常工作，則包括了站崗放哨、清剿遊擊隊、監視當地人和搶奪糧食等。期間，數以十萬計的無辜者成為其暴行的犧牲品——他們要麽因為各種莫須有的罪名被槍決，要麽會在房屋被燒毀、糧食被奪走後，死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

因為支持遊擊隊而被處決的蘇聯居民，在清剿遊擊隊期間，東方部隊扮演了一個極為不光彩的角色

　　從一開始，很多“東方部隊”的成員就對德國人的事業缺乏熱情，現在，他們的內心更是變得惶恐不安。德國軍官逐漸發現“東方營”已經成了一顆埋在後方的定時炸彈。私下裡，一些人與遊擊隊建立了接觸，後者在其中安插了臥底、甚至建立了黨委組織。其中一個例子是由韃靼人組成的第825東方營：1943年初，在處決了德國軍官後，他們向白俄羅斯的遊擊隊集體投誠。

　　一份報告寫道：“一抵達戰線，這些人就嚎啕大哭起來，說自己對祖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更對不起史達林同志……由於擔心得不到赦免，在後續的作戰中，這些韃靼人表現得異常勇敢……在一場戰鬥中，遊擊隊被敵人包圍，他們許多人主動留下殿後——因為他們的犧牲，部隊主力得以成功擺脫了追捕。”

　　第825營的情況並不是孤例，在1943年秋天，另一個由中亞人組成的“東方營”也效仿了他們的舉動。大為震動的德軍高層被迫下達命令，把大部分“東方部隊”轉移到那些不易叛變的地區，比如波蘭、法國和意大利。

1943年，接受沙盤推演訓練的“東方營”成員，他們大部分來自中亞，有鮮明的東方人特徵

　　事實上，抵達新防區之後，東方營的狀況依舊：他們士氣依舊低落，裝備同樣雜亂不堪——一個連隊內可能裝備了4種不同型號的步槍，這些步槍的歷史也許可以追溯到一戰期間。格魯吉亞人迪米特裡·沙利卡什維利（Dimitri Shalikashvili）是第795東方營的一名軍官，他後來回憶說：

　　“我們營的武器狀況只能用絕望形容：在戰爭的這個階段，德國已經生產不出足夠的軍火來裝備百萬大軍，甚至德國人自己也在使用繳獲的蘇聯武器，遇到技術問題，他們甚至會專門前來請教。我們營裡有3門‘歷史悠久’的火炮，可以追溯到我爺爺的時代，甚至經受不住連續發射。但我們沒有足夠的炮彈，因此，這個問題沒有特別困擾我們。”

1944年在法國，一個由中亞人組成的“東方營”成員在對弈國際象棋

　　第795營部署地點在諾曼底的聖梅爾埃格利斯（Sainte-Mère-Église）東北——看過《兄弟連》或玩過《決勝時刻》和《榮譽勳章》系列的玩家對這一地名也許不會陌生。1944年6月5日深夜，第101空降師正是在這裡著陸，並打響了空降行動的第一戰。

　　在伯茲維爾（Beuzeville-Au-Plain），美國空降兵們遭到了火力攔截——當時抵抗他們的正是第795營，他們隱藏在中世紀城堡的石牆後方不停射擊，但過了一段時間，恐慌壓倒了紀律，該營最終崩潰。

美軍第101空降師俘獲的“東方營”士兵，他來自由格魯吉亞人組成的第795營

　　第795東方營的情況非常具有代表性，大多數“東方營”只是在崩潰前進行過短暫的抵抗。1944年6月至7月間，大約20個東方營在諾曼底被徹底擊潰，到1944年9月29日，這些部隊的總損失已經超過了80%。

“高加索山民特遣隊”和哥薩克騎兵師

　　除了“東方營”，德軍還組建了眾多其他以蘇聯公民為主的特殊部隊。這些部隊的使命與“東方營”略有差異。在其中，有一些耳熟能詳的例子，比如德軍利用烏克蘭人組建的黨衛軍第14師，以及在白俄羅斯組建的“卡明斯基”旅。但有一些則相對陌生，比如“高加索山民特遣隊”和哥薩克騎兵師。

　　和其他部隊一樣，“高加索山民特遣隊（Sonderverband Bergmann）”利用的對象正是蘇聯少數民族地區的不滿情緒。按照德國情報機構的想法，他們可以在當地煽動一場大規模的反蘇暴動，進而“從內而外地”摧毀蘇聯。

“高加索山民特遣隊”成員，該部隊由德國情報機構組建，特徵是軍帽上的彎刀帽徽

　　特遣隊的成員主要是格魯吉亞人、阿塞拜疆人和車臣人，過去整整200年，它們都在與莫斯科政權為敵。毫不奇怪，當1941年冬天，德國情報機構開始招募人手時，他們的反響非常熱烈，許多人一廂情願地相信，一旦德國人贏得戰爭，他們就會實現“民族獨立”。

　　1942年初，特遣隊已經成為一支1200人的部門，其中包括了900名當地人和300名德國人。按照計劃，他們緊隨在德軍先頭部隊之後殺回高加索，並建立一個“人民委員會”，充當佔領者的傀儡政權。

　　8月，特遣隊進入了高加索，但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得到當地居民的同情。很快，他們便在山區卷入了同遊擊隊的交戰。按照記錄，“他們對待遊擊隊格外殘酷”。

　　甚至德國軍官都對此頗有微詞，作為特遣隊的指揮官，提奧多爾·奧勃蘭德（Theodor Oberland）在一份備忘錄中提到：“這種殘酷的行徑是不合理的……當地人絕不應剛逃出布爾什維克的奴役，便轉而接受德國軍隊的壓榨。”

“高加索山民特遣隊”的一個機槍分隊

　　1943年，德軍被迫撤出高加索，特遣隊則被拆分：1944年，其主力被調往巴爾乾半島。幾個月後，面對蘇軍的攻勢，德國軍隊被迫從當地撤出，而特遣隊則和其它東方營一樣被送回國內接受改編。

　　在希臘更北面的南斯拉夫，另一支由蘇聯人組成的部隊已經卷入了長期的戰鬥，它就是哥薩克騎兵師，其歷史可以追溯到1941年的一次事件，當時，蘇聯的第436步兵團在前線發動嘩變。而作為兵變的策劃者。該團的團長伊萬·科諾諾夫少校（Ivan Kononov）曾在早年的一篇論文中極具前瞻性地提到：“如果研究一下德國的經濟和政治制度，就會得出一個很肯定的結論，在蘇聯和德國之間，就像在兩個毫不妥協的敵人之間一樣，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伊萬·科諾諾夫，他一手策劃了第436團的兵變，戰後，他逃亡西方，後來在澳大利亞死於車禍

　　這不是科諾諾夫想法的全部，他還希望用戰爭為自己復仇。作為一名沙俄軍官的後代，他依舊記得在1918年時、父母被布爾什維克槍殺的那一天，為了逃脫鎮壓，科諾諾夫掩蓋了他的家庭出身。當風頭過去後，他選擇加入紅軍，為的就是尋求一個復仇的機會。

　　對於科諾諾夫來說，德國人的入侵恰好提供了一個這樣的機會。當時，第436步兵團奉命發動一次反擊，突入德軍戰線數公里。隨著與友軍部隊的距離拉開，一名信使趁夜色穿越戰線，向德軍帶去了科諾諾夫的密信。

　　幾小時後，二戰蘇軍最大規模的兵變發生了，在科諾諾夫的鼓動下，大部分第436團計程車兵來到了德軍的陣地上。利用這些部隊，德軍組建了第102哥薩克團，並很快將他們投入到了清剿遊擊隊的戰鬥中。期間，不斷有哥薩克戰俘加入進來，其中一個例子發生在1942年初的東線，當時，百餘名喬裝的哥薩克突襲了一個蘇聯軍事法庭，並釋放了41名死刑犯——心存感激的死刑犯們，立刻全部加入了科諾諾夫的部隊。

　　1942年夏季，隨著德軍攻入哥薩克的傳統聚居地，哥薩克部隊的規模更是急劇增加，到當年年底，已經有數萬名哥薩克在德軍中服役，除了正規的騎兵團之外，還有10多個東方營和獨立的連隊。1943年，所有哥薩克部隊被列入到第1哥薩克騎兵師的管轄之下，該師由一名德國軍官——赫爾穆特·馮·潘維茨指揮，科諾諾夫在其中擔任團長。1943年，該師被派往南斯拉夫，清剿當地的遊擊隊。

　　1944年，哥薩克的部隊被擴編為軍，並在當年年底被納入“俄羅斯解放軍”（Russkaya osvoboditel'naya armiya）的名義管轄之下。

進行迫擊炮操作訓練的德軍哥薩克部隊

“俄羅斯解放軍”

　　作為二戰蘇聯偽軍的“集大成者”，“俄羅斯解放軍”在蘇聯時代幾乎是一個禁語。同樣，其最高指揮官——安德烈·弗拉索夫也成了“叛徒”的代名詞。但另一方面，歷史學家又不得不承認，弗拉索夫曾是一位出色的將軍。1941年12月，莫斯科郊外的反攻結束後，《紅星報》上曾經寫道：“戰士們親切和信任地看著自己的指揮員——因為弗拉索夫的名字意味著進攻。將軍身高1米90，有蘇沃洛夫那樣出眾的口才。”

安德烈·弗拉索夫在蘇軍服役期間的照片：他在二戰時成了“俄羅斯解放軍”的最高頭目

　　在和平年代，弗拉索夫的第99步兵師是蘇聯軍隊的典範，戰爭初期的表現則讓他逐步晉升。在1942年夏天，他被任命為第2突擊集團軍的指揮員，任務是率領部隊打破對列寧格勒的封鎖。

　　在解圍行動中，弗拉索夫堅定地執行命令，但上級“不後退一步”的命令卻讓他落入了一個無可掙脫的陷阱。1942年，第2集團軍全軍覆沒，弗拉索夫也在被俘者當中，按照德國方面的記錄，他是在部隊潰敗後、躲藏了數天才被俘的。直到被俘的前一刻，弗拉索夫都對祖國保持著忠誠，但在此之後，他的忠誠卻開始松動。

　　在被俘之後，德國人為弗拉索夫安排了一場宣傳之旅：旅程中，德國人精心隱藏了國內的凋敝景象，讓弗拉索夫只看到了“整潔的農莊、機械化的生產和愜意的農民”。一位歷史作者這樣寫道：“當時，他產生了一種僥幸的想法：德國人也許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糟糕，他可以在納粹政權的幫助下組建一支大軍，推翻史達林的統治。”

德國宣傳雜誌上的插畫：黨衛隊頭目希姆萊接見弗拉索夫

　　1942年底，弗拉索夫長官的“俄國各民族解放委員會”誕生，但直到1年半之後，它才真正開始掌握自己的武裝力量。總的來說，德國人並不信任弗拉索夫和委員會，他們評論說：“委員會有強烈的、掉轉陣營的傾向。”

　　但在1944年時，情況出現了變化，因為此時，德國遭遇了愈發嚴重的人力資源危機。為獲得更多兵員，德國軍方將目光投向了蘇聯戰俘。正是因此，他們又想到了弗拉索夫——德國人希望利用這位將軍的號召力，讓他成為一個鼓動戰俘變節的中心人物。

　　但在召集部隊的過程中，弗拉索夫卻遭遇了諸多問題，他麾下只有一個1943年成立的參謀班子，其成員很多心懷叵測；雪上加霜的是，德國軍政機構不願意移交各個“東方部隊”，甚至不願釋放戰俘和奴隸勞工。對於後一部分人員，他們的頑固不難理解：在第三帝國覆滅前夕，正是這些人員保證了生產線上的涓涓細流。

　　這也意味著，“俄羅斯解放軍”的第一場戰鬥將在征兵站打響。1944年，利用誘騙和鼓動，弗拉索夫將上萬名蘇聯勞工聚集到了自己麾下；另外，他還從陸軍接收了一些“東方營”。但問題在於，新兵大多對弗拉索夫的事業缺乏熱情——在宣講會上，經常有人提問：“主席同志，我想知道：如果加入了您的部隊，我們每天能得到多少香煙？”

1944年，弗拉索夫檢閱一支東方營，期間，他將大量的蘇聯籍德軍招募到了自己麾下

　　按照編制，“俄羅斯解放軍”最初下轄2個師，每個師包括18000人，除此以外，其麾下還擁有一個預備役旅、工兵營和軍官學校，以及一支所謂的“空軍”。1944年底，“俄羅斯解放軍”開始組建，其中最先完成訓練的是第1師，該師師長是謝爾蓋·布尼亞琴科少將，在蘇軍服役期間，他以貪杯和懶散著稱。

　　1937年，因為在酒後抨擊了集體化政策，布尼亞琴科曾遭到了嚴厲處分，但後來得到了史達林的寬恕。即使如此，他還是沒能抓住第二次機會。1942年，由於防區內一座重要的橋梁失守，他自知無法逃脫審判，並駕駛小型飛機向德軍投誠。

　　第2師的指揮官是格裡高利·茲維列夫少將（Grigory Zverev），1943年3月在哈爾科夫戰役中被俘，他的部隊於1945年1月在德國南部開始訓練，但直到戰爭結束，第2師都是徒有其表。

“俄羅斯解放軍”組建期間，弗拉索夫一行檢閱新兵訓練營地

　　“俄羅斯解放軍”首次參戰是在1945年2-3月間：在薩哈洛夫中校的帶領下，50名精乾的志願者被派往德國東部：在4次戰鬥中，俄國士兵作為“坦克獵手”暫時遏製了蘇軍的攻擊。這次行動也讓德軍相信，弗拉索夫的部下完全可以勝任前線的戰鬥。

　　但後續命令卻在“俄羅斯解放軍”中引發了不滿，因為此時，弗拉索夫和他的將軍們已經產生了擁兵自重的想法：既然德國人的失敗已經無可避免，那麽最好的做法顯然不是與之同歸於盡，而是在最後階段與其切割開來，並用手頭的部隊作為與西方討價還價的資本。此時，弗拉索夫等人已清楚地預見到：擊敗納粹德國之後，由於意識形態上的分歧，西方盟國和蘇聯將陷入對峙。

　　正是因此，許多高級軍官們最初自發抵製了調令，但不久，弗拉索夫本人又改變了想法，他認為，反對德國人的時機還並不成熟。

1945年，駕駛橡皮艇對蘇軍陣地進行偵察的“俄羅斯解放軍”士兵

　　最終，在他的勸說下，“俄羅斯解放軍”第1師被派往前線，他們的第一項任務是攻擊德國東部邊境的一處蘇聯橋頭堡。2月，一支不到2000人的蘇軍從當地橫渡奧得河，從作戰地風雲圖上看，這座寬10公里、部分地段縱深僅100米的陣地似乎易攻難守。

　　但這種分析很具有誤導性。經過1個多月，蘇軍已經加固了這一陣地，同時還可以得到重炮支援。當第1師的進攻部隊排成密集隊形發起攻擊時，立刻被守軍的火力成片打倒。該師的一名團長——維亞切斯拉夫·阿爾米捷耶夫中校（Vyacheslav Artemyev）將當時的局面比作“絞肉機”：部隊正在槍林彈雨中被屠殺。一天的戰鬥後，寸土未進的第1師被迫撤出戰場。

彩繪：“俄羅斯解放軍”士兵，1944-1945年

　　第1師的下一站是捷克，與此同時，“俄羅斯解放軍”的其他部隊也正在向當地集結——鑒於蘇軍正在德國東部快速推進，而不服調遣的“俄羅斯解放軍”也很難橫穿直接德國向西方盟軍投降，位於中歐的捷克就成了一個理想的避難所。在弗拉索夫看來，德國的統治已搖搖欲墜，如果“俄羅斯解放軍”能在當地調轉槍口向德國人開戰，他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博取西方盟國的同情，並令自己逃脫史達林的審判。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起義為這支軍隊提供了理想的機會：5月初，在布拉格街頭，從小巷裡衝出的當地起義者控制了捷克的首府布拉格。為鎮壓反抗，德軍也在拚命調集增援部隊，超過3萬人大軍正從各個方向開來。從力量對比上看，捷克人不可能獲得勝利，因為他們缺乏訓練，而且沒有重武器，而德軍則擁有重炮和裝甲部隊的支援。

在布拉格街頭與德軍作戰的當地居民

　　就在此時，“俄羅斯解放軍”決定與抵抗組織聯合，對後者來說，他們的到來無異於雪中送炭。以1945年時的標準，“俄羅斯解放軍”實際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他們擁有建制齊備的炮兵，麾下還擁有至少40輛各種型號的坦克和裝甲車。正是因此，在第一時間，他們便立刻被派往攻擊德軍在布拉格周圍的堅固據點。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城市東郊的魯濟涅機場，自起義爆發起，當地的德軍飛機就在大肆轟炸市區。在該機場駐扎有上千名地勤以及300名黨衛軍士兵，指揮官也非常頑固。

　　勸降未果之後，圍攻魯濟涅機場的戰鬥正式開始。6日晚間，第1師開始炮擊，為翌日的總攻做準備。整個戰鬥持續了一夜，在夜間，守軍決定撤出機場，這些部隊以裝載航空機槍的卡車為先鋒，大隊人馬緊隨其後，從戰線的缺口衝出了包圍圈。

開入布拉格的“俄羅斯解放軍”成員，他們搭乘著一輛“追獵者”坦克殲擊車，這種車輛是德軍在1945年時調撥給該師的

　　在布拉格的其它方向，“俄羅斯解放軍”也和德國人殺得難解難分，在南面，他們用坦克抵禦著黨衛軍的部隊的進攻，而在東面，另一支分隊也在和民兵一道夾擊德軍。而在市區，第1師的重炮正在轟擊布拉格城堡腳下的德軍炮兵陣地。之前，當地的大炮已經肆虐了一整天，將大量炮彈傾瀉到了起義者的頭上。

　　這處炮兵陣地也是了“俄羅斯解放軍”的另一個目標。當地的指揮官是一名上校，當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支裝備完善的正規部隊時，他們立刻放棄了火炮、並退回了城堡。當市民們看到這場勝利時，一個個都歡呼雀躍，他們“俄羅斯解放軍”的司令部附近掛出了兩層樓高弗拉索夫畫像。

　　但此時，弗拉索夫卻表示，他的部下無法再繼續戰鬥了。不久前他們剛收到消息，西方盟軍將不會開進布拉格，而蘇軍先頭部隊已經離前線近在咫尺。在他的命令下，“俄羅斯解放軍”匆忙放棄了陣地，在他們周圍則聚集著大量迷惑不解的當地人。

開入布拉格的蘇聯坦克，為躲避蘇軍，弗拉索夫的部隊很快開始向西逃竄

　　5月12日，大隊人馬離美軍戰線已經近在咫尺，但此時命運捉弄了他們，一支蘇軍先頭部隊已經抵達了此處。當T-34坦克出現時，“俄羅斯解放軍”驚慌失措，甚至拋下了他們的指揮官。蘇軍的科涅夫元帥後來在回憶錄寫道：“福米內赫將軍的第25坦克軍，俘虜了布尼亞琴科將軍的部隊。當坦克兵開始解除該師的武裝時，發現在一輛小汽車裡用兩床被子包裹的弗拉索夫。”許多士兵衝進森林，穿上平民的服裝並撕掉了軍銜標誌——但這是徒勞的。美軍第90步兵師的日誌寫道：“這些俄國人試圖跨過分界線衝向西部，有2000-4000人，但大部分被阻止。”

　　還有極少數人試圖體面地決定自己的命運。在1942和1943年，第2師師長茲維列夫曾經兩次試圖戰死：第一次，他死裡逃學生，並從德國人的戰俘營裡逃脫；第二次，他身受重傷，最終在昏迷不醒時被德國人俘虜；而在1945年，他再次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只是這一次是在德國人的旗幟下，但這次他還是沒能如願以償。重傷後，蘇軍將他綁在擔架上裝進了押運叛國者的列車。

　　至此，“俄羅斯解放軍”的故事劃上了據點，1946-1947年，弗拉索夫、布尼亞琴科、茲維列夫等叛國者被法庭判處死刑。普通官兵則被判處10-25年不等的苦役，並在北極圈和西伯利亞勞作至死。雖然這些叛變者動機各異，與意識形態捆綁的歷史也需要很多時間去追問反思，但有一點始終是無可爭辯的：與最凶惡的敵人結成反對祖國的聯盟，從一開始，這些人便注定不會得到同胞的寬恕。

被處決的弗拉索夫及其麾下的高級軍官

結語

　　隨著形形色色的東方部隊走向滅亡，一個個野心勃勃的計劃也隨之告終。結果，那些妄圖取代史達林的野心家最終都落得了一個結局：這就是被復仇的蘇聯紅軍擊垮。至於他們自己則將永遠背負著“背叛”的惡名，並在同胞的咒罵中被送上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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