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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葬專業的年輕人:大部分家長都反對 有人給遺體化妝之後直接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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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孟祥濤 編輯丨王畢強

石藝見過各式各樣的逝者,他們生前的體態、職業、年齡各式各樣,但在死後都被抹除個體的特徵。從醫院、住處,或其他地方送到殯儀館的過程中,先變成擔架上蒙著白布的人形輪廓,再被水晶棺包裹,接著成為骨灰盒裡的盛放物,供人憑吊或是被人遺忘。

死亡是公平的,“到了這一身,難逃那一日”,它是生命共同的終點;死亡又是不公的,沒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

石藝第一次接觸到遺體是在大二實習的時候。作為一名殯葬學院遺體整形與防腐專業的學生,他和同學們曾在人體模型上練習過無數次,也在前一年清明節被學校周邊殯葬機構叫去進行40天或半個月不等的短期實習,但當真正的遺體擺在面前的時候,他還是很緊張。

這位出車禍去世的逝者頭部和下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石藝雖然心裡忐忑,但手上的活兒卻進行得利落。因逝者頭骨裂開,他先清洗顱內,小面積粉碎的肢體用膠水黏合,其余部分則用鐵絲穿孔的方式固定住,小腿部分破碎嚴重,不成形狀,只好將碎肉填入假肢中……最後給遺體塗上油彩,盡可能恢復逝者生前的樣貌。石藝此前的夢想是做一名化妝師,如今算是實現了一半。

安徽城市職業管理學院開設殯葬專業的新聞曾經登上熱搜。全國開設殯葬專業的院校達到5所。歷史最悠久的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的殯葬院系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其余院校則分散在北京、重慶等地。

2012年的殯葬改革成為整個殯葬行業的轉折點。此前,很多葬禮並不通過殯儀館進行,司儀或是家中長者或是風水先生,在嚴格執行火葬後,殯葬服務的範圍被更清晰地界定出來,對相關專業人才的需求也呈井噴態勢。

在石藝那一屆的學生裡,有些是像他一樣出於興趣,有些是因為家中長輩從事相關工作,有的懵懵懂懂,有些覺得畢業之後工作不愁,有的直接是被調劑過來的。雖然大學期間偶爾有同學退學,但佔比極低,大部分學生也會在畢業後直接成為殯葬行業的一員。

這些已經畢業或即將畢業的殯葬專業學生普遍都是“90後”,從某種意義上,他們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撥年輕人。在石藝看來,“當人降生的時候,迎接的是醫生,而當生命走到終點的時候,也需要有人送別。如果說這個職業和專業有什麽價值的話,就在這裡。”

大部分家長都會反對

高考之後,張玲面對不及預期的成績有些頭大,分數不夠一本線,她又不想去讀二本、三本,一時犯了難。當時家中有一位遠房親戚去世,因為張玲與那家女兒關係很親近,便想去參加葬禮,送故人最後一程並安慰下小姐妹。但無論她如何要求,撒嬌也好,鬧別扭也罷,父母始終不同意。

從小到大,每當有張玲認識的親戚去世,父母都是這般,也會很忌諱說這些。她感覺類似於孩提時代問,“媽媽我是從哪裡來的”的時候一樣,家長只會搪塞過去,不會真的做什麽說明。傳統意義上,談論死亡被認為是晦氣、不潔且讓人厭憎的,從家庭觀念到學校教育往往避之不及,都不會涉及到生死的概念。

或許出於逆反心理,或是其他原因,越是避著自己,張玲就越有興趣。她像個好奇寶寶那樣,在得不到答案的情況下,乾脆自己去學吧。

下定決心之後,張玲開始說服父母接受自己的選擇,列出諸如畢業後好找工作之類的理由,見父母仍不為所動,她就拋出了“殺手鐧”,“反正我是不會複讀的,有大學上總比沒有好吧”。於是乎,父母接受得很快,隻撂下一句:“這是你自己選的,以後不要後悔。”更大的困難出在爺爺那邊。“又不是沒有學校可以念,為什麽要學這個?一個女孩子學這些幹什麽?”發覺自己沒法說服孫女后,爺爺又要求兒子好好管教,結果張玲爸爸一攤手,他更生氣了。沒辦法,張玲只好和奶奶聯手,說自己已經換了別的專業,等“東窗事發”再說。

一通吵鬧之後,爺爺只好認命,嘴硬抵不過心軟。因為自己會用電腦,他就自顧自地在網上查找學校信息,上貼吧論壇做攻略,還專門給學校打過幾次電話問這問那。

如果說張玲報考殯葬專業是出於興趣的話,安然則是純粹“被安排了”,她是被調劑的。“我當時在電腦前笑了有十分鐘,太搞笑了,怎麽還有這種專業?”安然此前對這個專業一無所知,而有記憶以來也隻去過一次殯儀館,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現在完全想不起來具體細節,隻記得那位離世的長輩躺在水晶棺裡,自己被人領著繞了一圈。

誤打誤撞之下,安然可能找到了自己最適合的那份職業。大二那年,班級集體出去實習,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遺體,“你知道嗎,變色之後還是有點兒嚇人的。”在輪流上手給遺體化妝之後,有的同學乾脆直接吐了出來,之後兩三天都吃不下飯,而其他人也把臉繃得緊緊的,只有安然一點兒沒受影響,該吃吃該喝喝。

“你以後找對象就在自己專業找吧,別去耽誤其他姑娘了。”柯良今年即將畢業,父母對他所學的專業觀感依舊很差。高考之後,柯良先斬後奏,志願填報完才跟父母坦白,最讓他難受的不是言語上的責罵,而是字裡行間父母的愧疚感,“他們覺得是因為給不了我更好的環境才讓我去學這個專業。”時至今日,即便在柯良不停地消除父母對殯葬專業偏見的情況下,也只是扭轉了一點點的印象。正因如此,柯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心情壓抑,有自暴自棄的想法,之後才達成自我和解。

練習鞠躬

與張玲此前預想的不同,殯葬相關專業的設置相當齊全和有系統。雖然不同院校之間可能會有細微的差異,但大致的方向都是一樣的,除了人們普遍認知到的遺體整容與整形,還有殯葬禮儀服務、火化機操作、陵園設計三大類。

實際上,在入學第一天就會明確學習方向和具體專業劃分。最開始,張玲準備學習遺體整容與整形專業,“如果全憑自願的話,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這個”,但卻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老師會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來給出對應性的建議。

比如,理科的學生就會被建議選擇火化機操作,藝術生尤其是學過繪畫的則被建議到陵園設計專業,外形比較好、口齒利索的則會被建議學殯葬禮儀服務專業。當然,專業劃分並不代表教學的刻板,非常多的課程都是幾個專業間互通的。“報服務專業也會學到防腐的內容,你形象好,還是學服務吧。”張玲本人不為所動,還是堅持自己原來的意願,好吧,也就堅持了幾分鐘。“本人膚淺,覺得‘形象好’一句就夠了,哈哈。”她自我調侃道。

雖然不同院校間教學內容和計劃有所差異,但大體上而言,大一一般是學習數學、英語、政治這樣的通識課以及專業相關的理論課,大二才進入實際操作階段。

在一門叫現代殯葬禮儀的課上,學生被要求每個人都要穿正裝:白襯衫、黑西裝,女生的頭髮必須扎起來,以示肅穆。禮儀課後期,老師也會安排學生分組模擬實際場景,水晶棺、挽聯、花圈都會設置,而同一小組的不同學生會分別扮演司儀和家屬。按照通行的“131”模式,即全體默哀,三鞠躬,司儀必須九十度鞠躬,其他人自願,然後全體繞水晶棺一周瞻仰遺容。

司儀手上的稿子是學生自己寫的,也需要背誦,但課堂上扮演司儀的學生還是會拿著稿子上台,就是為了防止在實際工作中因為緊張忘詞或說錯詞。畢竟在靈堂之上,一點錯誤都不允許有。

在張玲的印象中,有時候碰到“強心髒”的同學扮演逝者,這一場的橫幅上就寫著“某某同學告別會”,“也算是我們自己一個自得其樂的方式,這在院內很常見”。

而在課程之外,也會有專門的社團來負責學生的形體訓練。最難的是練習九十度鞠躬,必須一次練滿十分鐘,而且要讓汗水把鋪在地上的紙浸濕才行,一旦姿勢不標準,負責監督的學長學姐就會進行強製矯正。

練習站軍姿的時候,每一排抬腳的高度,手臂的幅度必須是一致的,一旦不齊,學長學姐就會懲罰在場的所有人。讓張玲印象深刻的懲罰是1000個流水俯臥撐,也就是女生撐著,男生輪流做,但要做滿數額,自己計算次數,一旦數錯就要從頭再來。男生做多久,女生就要撐多久。“如果一對情侶都在,那男生哭著也要做完”。

阿維和張玲畢業於同一所學校但不同屆,在她的印象裡,除了上面這些,還要練習對視,也就是兩兩分組,相向而立,而且必須保持四目相對,中途不能發笑,一笑就要被罰去做蛙跳。這個主要訓練學生的定力。畢竟到了靈堂,無論現場發生什麽樣的突發情況都要正色,否則就稱不上專業。如果大家的表現都很好,學長學姐就會在旁邊搞怪和講笑話逗人發笑,有苦難言的後輩們只好拚命忍著。

因為大一的時候有晚自習,每天訓練都是晚上九點下課之後,等到阿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宿舍,時針已經指向夜裡十一點了。周五晚上由於沒有晚自習,社團還要進行大訓練,全體跑圈,腿上綁沙袋,女生是六斤重的沙袋,男生綁十斤重。這麽一通操作下來,阿維都開始問自己,“我的天,為什麽要選這個專業,這比高三還累啊”。

偏見來自四面八方

殯葬專業學生談戀愛內部消化的比例很高,阿維的男友就是同專業學長。阿維曾有同學向其他專業女孩表白,結果對方回了句,“你的手可能摸過死人,再摸我,不行。”她的另一位同學與外院男生戀愛,兩個人感情很好,結果在男生告訴父母女朋友的專業之後,得到的只有大音量的反對,“只是學這個專業而已,甚至都沒有真正進入行業,對方家長就覺得晦氣。”

正因為外界的各種偏見存在,才會讓殯葬專業的學生更傾向於尋找能理解自己的伴侶。阿維的父母也告訴她,“最好還是要找你們相關專業的,其他專業的男生,即便他自己覺得沒什麽,可他父母呢?他家的親戚們呢?這裡裡外外的閑話,你又何必去聽呢?”這時,阿維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選擇給父母帶來多大的壓力。

正因如此,所有的受訪對象都表示,在社交場合都不願提及自己的工作和專業,每每被問及,只是說在民政局工作或學設計專業。這倒不是他們對自己的職業和專業自卑,而是異樣眼神瞧多了,實在是懶得解釋。

邢亮從殯葬專業畢業後就來到北方一處殯儀館工作,如今已超過三年。他在大學時代,一次返校路上,男男女女六個人排排坐,都是年輕人,克服最初的羞澀後就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當被問及學什麽專業的時候,邢亮擺了擺手,“還是不說了吧”,“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就說唄”,“我學殯葬的,和死人有關”。

“怎麽還有這個專業!”其中一人脫口而出,而後覺得不妥便一言不發了。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原本還算愉快的聊天戛然而止,驚訝、嫌棄等多種視線在邢亮身上密集掃過。“得,我也不在這兒給別人礙眼了”,正好也快到站,邢亮收拾了下行李跑到另一節車廂去了,“留在那兒,自己不自在,別人也不自在。”

自己是一個敏感的人嗎?邢亮不這麽覺得。一次,一位因車禍離世的逝者的葬禮圓滿結束了,遺屬在悲痛之餘感謝邢亮和同事們的工作,閑聊時,對方還跟他拉起了家常,問了些諸如“多大了?”“工作幾年?”“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問題。

如果對話在這裡結束,對邢亮的情緒也不構成影響。但是那位遺屬在離開之前又說了一句,“這工作也就你們能做,讓誰來誰也不願意,太晦氣了。”邢亮覺得自己的胸口被砸了一下,半天喘不上氣。等到他回過神來想要爭辯,卻發現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除了對死亡本能的厭惡外,一部分人對殯葬行業的惡感實際上來自於對對方“賺死人錢”的認知。邢亮介紹,火化是由政府定價,“其實我們也會根據遺屬的經濟條件來推薦不同的服務,不提倡因為辦一場葬禮搞得民窮財盡。雖然大部分人不清楚,但殯儀館裡的一些服務是可以講價的。”但對遺屬而言,那個時刻要麽根本顧及不到,要麽沒有這個意識,“這就給了許多殯葬中介可乘之機,到頭來,錢是他們賺的,惡名我們來背。”

除了無處不在的偏見之外,一些時候遺屬釋放出來的善意和溫情就顯得格外珍貴。張玲曾接待過一位為自己準備身後事的老奶奶,70歲上下的年紀,一頭可愛的小卷發,一見面就冷不丁地把張玲抱住,還拿出手機給張玲看自己孫女的照片,說長得一模一樣,“我看肯定不像,其實就臉型比較類似。”原本這位老奶奶是其他工作人員的客戶,結果這之後,她一來就找張玲嘮家常,還搞得原本的工作人員好大意見。一次春節,老奶奶還特地讓張玲去她家過年,可由於值班,張玲只好婉拒。

一位在海外生活多年的老人想要落葉歸根,安葬之後,邢亮在與遺屬的對話中才得知,“原本我想要把父親葬在美國,可父親不肯,他要和我母親葬在一起。”“您家裡還有其他人嗎?”“沒有了,我是個孤兒了。”言罷,對方掩面大哭。

因為儀式圓滿結束,這位遺屬之後還特地從美國打來電話表示感謝,並托國內的親戚給殯儀館送來一封感謝信,信裡提到了每一位工作人員,從火化師到禮儀人員,每個人的名字被對方詳細列出,一一感謝。“我們沒人想到他能知道並且記住我們的名字,可能是從胸口上戴的名牌知道的吧,當領導當著全體念感謝信的時候,確實很有成就感。”

生離死別,人生百態

生命到底能有多脆弱?車禍、凶殺、火災、失足落水、路上丟失的井蓋、頭頂墜落的廣告牌……意外總是在人不經意的地方發生。在這個世界上,每一秒鐘就有兩個人離世。常年沉浸在悲傷的氛圍裡,阿維需要學著把自己抽離出來,雖然很多時候難以如願。

最讓她止不住心痛的還是小孩子的離世,小小一個人兒躺在大大的棺槨裡,別說遺屬難以接受,就連她都跟著悲痛不已。一位爺爺接自家孫子、孫女放學,一手牽著一個在街上走著,迎面開來的貨車突然失控,最終,三個人裡只有爺爺活了下來。阿維還記得孩子的父母撲在水晶棺上哭天搶地,還記得那位爺爺蜷縮在角落失魂落魄,別人說什麽都聽不進去,嘴裡不停說著為什麽死的不是自己。

有時候,遺屬因為孩子的突然離世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在儀式結束後找過來詢問能不能把孩子的骨灰帶回家一部分,讓自己心裡多少有點兒念想。阿維看著遺屬枯槁的模樣也是不忍心,可對方的要求雖然法律上沒有明文禁止,但卻與傳統的習俗不符,只好不停勸說,“孩子已經走了,就不要擾他安寧了。”“其實遺屬也知道這麽做不對,就是當時情緒走到那一步,也是不由自主。”阿維事後回憶說。

經歷的生離死別多了以後,有時邢亮也會想象逝者最後一刻時的狀態。一次大年初二,邢亮在殯儀館值班,有一對60歲左右老夫妻的遺體被送來,與遺屬交流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兩位老人前一天走親戚回家的路上為了抄近路,從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凍實的河道上墜入冰窟,雙雙凍死。寒風呼嘯的氣象,少有人走的偏僻小路,“不到天亮的時候根本沒人會發現,他們那時候該多害怕啊。”

更多時候,他感受到的則是生命的無常。有一次,一對年輕情侶因為家長的反對而深感絕望,一起投河自盡。雙方父母這時候也顧不得互相埋怨,在靈堂裡一邊哭自己兒子,一邊哭自己女兒,誰都沒想到兩個人會如此堅決。最終,雙方達成一致,以夫妻的名分為兩個人下葬。

一次,在一位退休老教師的葬禮上,前前後後來了幾百人,靈堂內、過道上擺滿了憑吊者送來的挽聯,每個人都滿懷情真意切的悲傷。“那種走過場式的葬禮我見多了,真心與否還是能看出來的。”張玲有些感歎,這位老人生前一定是特別好的人,同時又有些羨慕,她不知道等自己百年之後,會有多少人真心實意地致以哀悼,又有多少人僅僅是繃著臉而已。

比走過場更敷衍的葬禮甚至可以歸為沒心沒肺的範疇。一位逝者火化前,張玲找到遺屬詢問是否要再看一眼逝者,“不看了,我們就在外面等著吧”。張玲不疑有他,就去安排下一步的流程,可等到火化結束,遺屬遲遲不來領取骨灰,張玲跑到等候室一看,遺屬早已不知去向,急忙打電話聯繫,結果對方硬邦邦撂下一句,“骨灰不要了,你們看著處理吧。”之後再打電話就是無人接聽。

按照《殯葬條例》的規定,無人認領的骨灰在五年後可由殯儀館自行處理,但實際上,大部分殯儀館都會保留。在張玲的部門,20年以上無人認領的骨灰不在少數,館方也無可奈何。

甚至於,還有人因此上門碰瓷,“我寄存在你這裡的骨灰怎麽自行處理了?”“您的寄存費都多少年沒交過了啊。”一般來說,工作人員都會好言相勸,無法溝通的情況下也只好聽之任之。只要對方不給別人造成麻煩,也懶得理他。“也有那種天天來的,堵門口大罵的人,這種就只能報警解決了。”

學殯葬,賺大錢?

關於殯葬行業,一個廣為人知的傳言是,只要畢業就不愁工作,還可以動輒月薪上萬元。某種意義上,這句話對了一半。在畢業招聘會上,邢亮所在的殯葬學院學生人數很少,但來招聘的部門卻是最多的。可問題在於,雖然工作好找,但一、二線城市的殯儀館並不好進,依然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至於收入,更是因人而異。安然畢業之後回到了家鄉一座小城的殯儀館,工作六年基本工資只有2900多元,外加一點績效獎金,這還是因為漲過兩次社保,要多繳費的前提下。不過對於她而言,和父母朋友在一起,就已經很知足了。最近讓她最有幸福感的事情,莫過於用自己的積蓄和公積金在當地買了一間小屋,穩穩的幸福到手,她很感謝這份工作。

阿維前一陣子看到一則新聞,說某地抬屍體的,一個晚上賺了800多,“怎麽可能呢,哪裡有那麽多屍體給你搬?”像其他行業一樣,高收入人群立於金字塔的頂端,大部分人的工資實際上比社會中等收入還要低一些。

石藝在知乎上很活躍,偶爾會分享一些與殯葬相關的話題,有時候有很多私信來谘詢,“很多都是看了《入殮師》之後對這個職業產生了好奇,想報考我們學校。”每當這個時候,石藝都會強調,“一定要和家人商量好。只有得知對方父母沒有特別反對的情況下,我才會說一些行業的事情。如果只是一時熱情,大部分我還是不推薦他們報考這個專業。”拿著很普通的工資,卻做著別人眼裡的“髒活累活”,工作環境還很封閉。石藝覺得,如果單純認為這個專業畢業後好找工作的話,到時候恐怕也會失望。

除了一些偏見之外,外界對於這個行業的看法有時候還會朝著另一個極端發展,“靈魂的擺渡人”之類的說法層出不窮。柯良的老師對此極為厭惡,他在課上反覆強調,“死後的世界是虛構的,我們所服務的對象比起逝者更多的是生者”。石藝也覺得這就是一份很普通的工作,不應該刻意矮化,也根本沒必要過度浪漫化。

對於邢亮而言,像安然、石藝這些學弟學妹遭遇到的偏見比起曾經的自己已經有所減少,這也讓他對於這個職業被廣泛認可的將來一度非常樂觀。然而,此前的一則《家長在殯儀館工作,孩子被孤立》的新聞又向他展示了殘酷的一面。未來會更好嗎?他再次陷入不確定當中。

(應要求,文中受訪者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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