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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情景喜劇為什麽在當下難以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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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弟

這兩天擱豆瓣上,閑不嘍嗖的豆友又給長春那嘎達老牛家整火了。

2002年,達達殺豬菜老闆牛小偉,和龍泉山莊董事長劉老根,給全國(guǒ)人民整了身份東北話十級證書。

貧出天際的損sǎi台詞,讓《東北一家人》在社交媒體以表情包形式,再度流傳。

可表情包和金句,救不了自《武林外傳》之後,就陷入原創真空的國產情景喜劇。

曾經的好時代,是地氣帶來的

《東北一家人》播出在梁左逝世的第二年。

從1993年《我愛我家》起,導演英達和編劇梁左的組合,就是主情景喜劇沉浮的“姆們”。

生在大院裡的北大中文系畢業生梁左走後,英達的情景喜劇創作視野,離開了四九城。

《我愛我家》拍攝現場的英達與梁左

《東北一家人》把出京第一步,邁到了長春老工業基地家屬院。

這裡有一輩子苦乾,退休後無事可做一肚子牢騷的老車間主任,和操持一家大小,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

也有國企改製失業潮後,無法子承父業的老小子老閨女,零花錢還指著老爹給。

乾保險的前女婿,作為全家跟外界接觸最多的人,則是公認的大忽悠流氓,油嘴滑舌不靠譜。

他們習慣的一切是在遠去,可這樣的生活環境,也儼然是個獨立星球。

這種特定地域特定時代,形成的特定文化,容易有戲——

1997年的《新72家房客》,讓嚴順開、吳媚媚、王雙慶一班滑稽戲演員,搬演上海弄堂的“白相”,對英達來說,已經是次成功的實驗了。

《東北一家人》播出後,延續了英氏喜劇在上個世紀的影響力。

全國人民看到東北居民樓道裡,冬天依然堆著成垛的大白菜,也都知道了馬葫蘆蓋是啥玩應。

而在東北人眼裡,失業之後啥啥不會天天瞎琢磨的牛小偉,和職高畢業靠爹媽養活的牛小玲,一直在劇集播出數年後,還是當地小青年的普遍常態。

此後三年,英達依舊高產,但真正複製了跨地域影響力的,是2004年的《西安虎家》。

他的時代,與地域性情景喜劇的擴展,也差不多暫停在這個時候。

沒有地域,就沒有情景喜劇

2006年1月2日起,國產情景喜劇的一切過去,都步入歷史。

那晚在中央8套播出的《武林外傳》,把同期所有情景喜劇壓到翻不了身。

此時,BBS、QQ、貼吧的普及高峰,選秀節目的全民迷狂,把人們對庶民文化的創造力推上一個新台階,也讓地域隔閡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扁平化。

《武林外傳》不再僅僅聚焦於一時一城一群人的生活,它呈現並解構的,是一種整個華人圈共通的文化現象:武俠。

以往國產情景喜劇擅長的地域文化,倒還留了點兒。

這次不再是上海一條巷東北一家人,而是五湖四海的同福客棧。

“額滴神呐”的佟掌櫃、自帶福建話發嗲效果的小郭、操著東北口音犯貧的老白,跟上海“小男人”秀才擠在一起。

南腔北調百裡不同俗,成了一句空白。

《武林外傳》作為情景喜劇的成功,連尚敬和寧財神自己都無法複製。

此後的國產情景喜劇,唯二的爆款是《家有兒女》與《愛情公寓》。

裡面除了幾句京片子和上海話,地域性已被磨得微乎其微——

《家有兒女》曾被批評“不像現實中國的親子關係”,《愛情公寓》則根本是坐貨櫃走私來的舶來品。

《愛情公寓》為國產情景喜劇注入了偶像劇氣息,最大的後果,倒不是培養了一群進電影院交智商稅的小可愛。

而是這種氣息,把情景喜劇原本老少通吃的觀眾群,劃得只剩下年輕人。

從此,國產情景喜劇的門第也就逐漸敗落了。

時隔多年,國產情景喜劇碩果所剩無幾。

高亞麟的《夥頭軍客棧》試圖複製《炊事班的故事》情懷,卻被不夠情景喜劇的拍攝手法,和胡亂煽情的低級劇本敗壞了。

至於《炊事班的故事》和《武林外傳》的導演尚敬,他的下一部作品是古龍小說改編的《歡樂英雄》。

喜劇還是喜劇,但是不是情景喜劇,不好說。

無法照搬外國,請至少回歸本源

回看國產情景喜劇,取勝法寶一直是地域與地氣——

方言喜劇,曾是無數人的美好回憶。

全國二十多個省,不知有多少孩子在暑假換台換到四川衛視,看過《傻兒師長》《假打外傳》,認識了樊傻兒和李beibei。

就算聽不懂“把我嘞洋鹼咬個缺缺”,起碼也學會一句“貝妮瑪德斯”。

至於《調解人》《外來媳婦本地郎》,影響力哪怕沒出方言區,小囡細路們也早習慣了它的存在——

不一定看,但它哪天真沒了,也是件大事。

這也暴露了本土方言喜劇觀眾的局限:也許還在看的,只有會聽不會說國語的老人家了。

而更廣博的情景喜劇,則連奉承年輕人的機會都快沒了。

《東北一家人》成了豆瓣快樂源泉,可金句和表情包產不出好劇來。

南方題材的情景喜劇,似乎出不了各自省市。

北方方言題材裡,仍然存活的,能讓人記起的,似乎只剩下那套“只要劉能和謝廣坤不死就能一直拍下去”的《鄉村愛情》。

我們有前所未有的便利條件,去對另一片土地體認,鴻溝與斷層卻日益牢固。

此時我們才發現,曾經的高級幽默,被留在了北京市崇文區傅老局長家裡,和達達殺豬菜小酒館門口。

原有的一時一地一群人,來自不同世界的間離感,依然是快樂源泉。

不論《東北一家人》裡的廠區,還是《武林外傳》裡的江湖,都真真切切發生在身邊——

就像《生活大爆炸》的極客世界和《老友記》裡的紐約出租房。

哪怕英國人拍出廟堂之上的《是,大臣》,也讓素來不待見政府的老百姓“明白”:

合著我們身邊這些傻缺決策,還真是一群二貨做出來的。

喜劇難寫,從小處來看,難在“三分鐘一個笑料,五分鐘一個高潮”(卜萬蒼語)。

從大處來看,是滋生笑料的特殊情境,如何與所有人的笑點對接。

一座城市的笑話,講出來讓全國人哄堂,立足點仍然在中式幽默本身——

在人們還看電視的時代,這是國產情景喜劇的命脈。

到了字幕組時代,迷失的創作者製造出《愛情公寓》:

他們以最為徹底的方式“複製”美劇,贏得了曾經的口碑。

而人們叫好,如同《上帝也瘋狂》裡的土著,把機械製造的可樂瓶當作聖物。

他們在膜拜一個完全脫離國產喜劇發展軌跡與水準的天降怪胎。

這種直達目標的跳遠作弊,不存在成長的過程。

學習的獲益,不僅在於達到目的,也在於學習過程中,探索出的經驗教訓等一切副產品。

在唯結果論的觀眾眼裡,《愛情公寓》的“完美”存在,使得他們不能容忍國產情景喜劇在“模仿外國”過程中,必將經受的一切錯誤。

一部認認真真學習,卻還不成熟的喜劇,可能不如直接“漢化”美劇的《愛情公寓》好看。

它的成功,讓國產情景喜劇“留洋”的學習成本無限翻倍,後果是這條路無比艱險,幾近斷絕。

向外學習既然沒這麽容易,那至少試試往回走。

讓地域喜劇回歸,讓創作者以“全國通用糧票”的視角,去描寫一片地域的歡樂。

因為只有立足整體的“中式幽默”,地域喜劇才不至於滑落回“只有當地老人看”的井底陰溝。

在大家都不看電視,卻仍然盼望好作品的時代,這是讓情景喜劇回歸全民唯一成熟的經驗。

馬三立用天津話說馬大哈,一樣能讓湖南人見他就叫起來“買猴子,買猴子!”

如果回歸地域操作太難,風險太大,也請不帶標簽地,去塑造某一個職業、某一種文化、某一個群體裡的苦樂,而不是虛構一個怪人群居的空中樓閣。

讓黃皮膚說中文的紐約人,住在湯臣一品開party,不可能寫得比白皮膚麻省口音的臨時演員,在布魯克林端盤子還要好。

到這時候,也甭在意“土法手工”和“師人長技”誰高誰低,客廳裡的電視和枕頭邊的手機哪才是戲台了。

甭說觀眾拋棄你,觀眾拋棄你都是打你放棄自個兒開始的。

能把這小破地球上,四分之一的高智商靈長類動物逗樂,打開電視盼著你,關上電視想著你,不容易,可也不是不偉大。

當然,除非你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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