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危機”再次刷爆朋友圈：
南極溫度首次突破20℃，為兩百多年來首次；
受氣候變暖影響，青藏高原發現28種新病毒；
這場災難將危及75億地球人……
天。
疫情之下，我們可不能忽略那“遠方的哭聲”啊。
對不起。
Sir無法作出同樣的哀歎。
Sir絕不是對環保輕蔑。
且不說這些所謂“新聞”，真實度多少。
隨手一查，漏洞百出：
南極確實在變暖，但在2015年就出現過類似高溫，高達17.5℃。
檢測到這一數據的專家還有後半句：
就氣候變化趨勢而言，20.75℃這一高溫數據沒有太大意義，因為這是‘一次性’溫度，而非長期氣溫的一部分。
央廣網
所謂的全球變暖釋放新病毒，是科學家從青藏高原冰核樣本中檢測發現病毒的遺傳信息。
“危及75億人”，更是中學生水準的文字遊戲。
但。
更讓Sir厭惡的，是這些散裝文字所引起的焦慮、同情、絕望……
短暫爆發的情緒，真能幫我們保護這個世界嗎？
相反。
這恰恰是阻礙我們接近那個真實世界的最大阻礙。
一部紀錄片，尤其適合今天推。
它用最高規格的製作。
巨額的投入。
和一個國家頂級的明星陣容。
隻試圖讓我們理解最簡單，也最基本的兩個詞：
《人類-動物》
휴머니멀
豆瓣9.6。
韓國電視台MBC出品，5集，每集1小時。
主角：明星和動物。
重病復出的人氣愛豆金宇彬擔任旁白，偶像小花樸信惠，影視黃金配角柳承龍、柳海真，橫跨4塊大陸、10個國家。
以及，可愛的非洲象、亞洲象、非洲獅、太極町的海豚、鯨鯊、北白犀牛等聯袂出演。
實地探訪，圍繞地球5圈。
聽起來，像我們都熟悉的那種環保紀錄片。
但Sir刷完全片後，負責任地告訴你——
你的預期，以及你對動物，對這個世界的印象。
都將在這5個小時後全盤瓦解。
人類
先進入鏡頭的，是明星嘉賓們。
偶像樸信惠迎風坐在小河邊，可愛打板拉開序幕。
紀錄片開始的畫風，就如這一幕。
恬靜，美好。
嘉賓們面對鏡頭說的話，也溫柔有趣。
樸信惠一聽見動物，少女心溢出。
小手忍不住興奮地拍起來。
動物嗎？超喜歡！
△字幕來源：TSKS韓劇社，下同
韓國最佳男配角常客，平時在銀幕上總是大大咧咧的演員柳海真。
回歸大自然，也展現細膩活潑的一面。
（那種交流）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情感
就如現在的我們。
對自然報以美好的期待，對動物懷著親近的好奇。
但當鏡頭對準參與全程旁白錄製的偶像金宇彬時。
他說的話，卻打破了這一氣氛。
語氣裡帶著明顯的猶豫：
節目組：平時喜歡動物嗎？
金宇彬：我認為自己喜歡動物，因為喜歡看動物，也沒有什麽抗拒感……
說到最後，甚至開始否定自己：
“但那真正代表喜歡，或者愛護動物嗎？”
Sir也希望在讀這篇文章的你們，帶著這個問題看下去。
因為。
如果沒有足夠心理準備，你將和劇組裡的明星一樣。
進入大型翻車現場——
當別人遞給你一張真實照片時。
你會驚訝，你會失去表情管理。
你會腦殼疼。
當別人帶你走進動物的生存環境時。
當你目睹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殘忍時。
你會失語。
逃避。
崩潰。
不止他們。
看圍觀的彈幕。
開始時，雲淡風輕，嬉笑追星——
但馬上，急轉直下。
究竟發生了什麽？
Sir只能說，這不是《人類-動物》的詭計。
它僅僅是用鏡頭記錄下荒野裡最平常的畫面。
但這足以帶我們進入另一個世界。
一個我們都聽說過，目睹過，但卻從未真正走進過的世界。
動物
紀錄片終於深入後方。
給出幾個令人疑惑的畫面。
非洲。
象群圍著一隻倒地的大象。
倒地的象面目模糊，打著可疑的馬賽克。
大家聚在一起，試圖把它“叫醒”。
它怎麽了？
非洲南部。
貓科動物進化得最成功的優勝者，獅子出場。
像寵物般，乖乖被“擼”。
連演員柳承龍都驚訝。
這真的是傳說中的百獸之王？
亞洲。
泰國大象才藝展示，不僅能畫畫，還會給觀眾戴帽子，作揖。
稱得上文武雙全。
遊客不僅感歎——
大象原來這麽聰明哦？
悲傷、溫順、熱情。
這些讓人大開眼界的“性格”，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人類給的。
那頭倒下的非洲象，已被盜獵者折磨致死。
它們是地球上現存最大的陸生哺乳動物。
也是數量下滑最多的動物：
1979年到2016年，非洲象種群數量從130萬頭降至41.5萬頭。
每年死於盜獵的非洲象約為2.5萬頭左右。
以下一幕，Sir隔著螢幕都瞳孔放大。
——樸信惠就是在大象的屍體旁崩潰的。
死去一個月的它被棄屍荒野。
由於氣象乾燥，肉已經腐乾，只剩一層皮膚包裹著白骨。
仔細看，這屍體有點不對勁。
脊背上靠近脊椎骨的地方，有一被刺開的大孔。
動保協會的人再熟悉不過。
這是獵殺的第一步。
切斷脊椎，麻痹大象，讓它無法反抗，無法揮動鼻子保護自己。
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是面部。
它沒有臉。
面中部分，被深深剜掉。
不少剛剛被殺死的大象，還能看到它被切下的鼻子斷在一旁。
因為大象的長牙終生不會脫落，有三分之一長在顱骨裡。
為了拿到一整根象牙，要削去一整張臉。
剜臉時，它還活著。
當然，有些大象能逃過這光天化日下的分屍。
它們來到一個“樂園”。
但入園之前，必須經過一個儀式。
“phajaan”。
泰語。
儀式過程是，人們把4-5歲的小象（亞洲象）帶離母親身邊，關進木頭籠子。
用小鐵釘、小尖刀，反覆刺向它。
在傷痛中，小象磨去所有野性和習性。
儀式結束後。
有些小象太“嬌貴”，扛不住就死了。
活下來的呢？
恭喜你。
將晉升為一位合格的奴隸，在主人的指揮下，作出乖巧的動作，為遊客帶來歡樂。
同時拖著殘腿，留著眼淚，甚至看著自己的孩子重複自己的命運。
直到死去。
大象天生善良。
但即使凶猛如獅，也一樣逃不過悲慘的命運。
更荒謬的是——
獅子們可能永遠也猜不到。
自己的威猛，竟然也能成為人類炫耀的資本。
還記得溫順得讓人驚訝的小獅子嗎？
它們是幸運的。
把它們馴化，是為了不讓它們被另一個組織看上——
Trophy hunting（戰利品狩獵）。
這種獵人不缺錢。
付費到允許狩獵的地區，拿到獵物後把肉分發給當地人，保留動物皮毛，做成標本。
陳列在家中，觀賞著這些生命消失前的最後一個姿勢。
滿足自己某種虛榮。
個頭威猛的雄獅，是圈內最受歡迎的目標。
非洲津巴布韋，曾有一隻出名的獅子cecil。
它形體高大，光是肩寬就抵半面牆，是6隻母獅和24隻幼獅的頭領。
一時間成了當地的明星獅。
出名後不久，獵人用鮮血將它引誘到保護區外，在那裡捕殺了它。
再來一個數據：
近10年間，非洲獅總量減少了40%，平均每年都有5600頭獅子死於戰利品狩獵。
殘忍嗎？
獵人們不這麽認為。
狩獵能給當地人帶來收益，減少低級的狩獵行為。
而且狩獵還能帶動當地就業，何樂而不為。
說得好聽。
實際上，經過調查，這筆收入用於地方社區的資金僅佔3%。
大部分費用都是落入官員和商人的私人口袋。
紀錄片中不少這樣觸目驚心的畫面。
坦白說。
整個觀影過程，Sir的心一度沉到了谷底。
甚至每看15-20分鐘，必須掏出手機刷刷，起來走走。
為了轉移注意力，整理絕望的情緒。
一般紀錄片到這裡就夠了。
它揭露了無情的事實，喚醒了你的良知，引起了世界的關注。
但《人類-動物》沒有。
種種悲劇，只是它亮出的尖刀。
它要剖開的，是那藏在幕後，讓這些悲劇得以循環往複的羅生門。
人類&動物
人類不是沒有懺悔過。
但我們用的是什麽方式？
有人，選擇掩飾。
11年前，一部紀錄片《海豚灣》讓太地町聲名遠揚。
每年9月到次年3月，都會有成千上萬的海豚聚集在太地町附近的海域。所以它又被稱為鯨魚鎮。
也因此，自17世紀以來，這裡的漁民就有捕鯨的傳統。
畫面那片血紅，曾引起全球嘩然。
那現在呢？
《人類-動物》劇組再次前往曾經的海豚灣。
血海，的確消失了。
海面，的確平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止血的殺人棒和遮羞布。
原來，為了不被指責，太地町的海豚捕殺人員，改變了殺死海豚的方法。
用尖刀戳斷脊柱，再立刻堵住出血的傷口。
看不見，就等於沒有傷害。
有人，選擇欺騙。
Sir對紀錄片裡一個獵人印象深刻。
她被當地人帶到一片叢林，瞄準了一頭高角羚。
等待、瞄準、射擊、微笑、拍照。
整個過程非常熟練。
在合照前，她下意識做了一個動作。
把因槍擊吐出的舌頭塞回嘴裡，一邊拉著死去羚羊的角，一邊把嘴放地上蹭了蹭土。
只為了——
讓它看起來還活著。
呵呵。
Sir不得不佩服人類的智慧。
總在不應該施展的地方，施展得如此完美。
當然，也有人真正在笨拙地努力著。
美國新罕布什爾州的深山，有一位野生動物學博士Ben，專門收養這個州因為人類活動而失去母親的美洲黑熊寶寶。
它們的媽媽，一般死於汽車事故，或者被垃圾桶裡的觸電機器擊中。
收養總數達65隻。
Ben不只給它們治病，餵食，散步。
還要鍛煉它們適應複雜環境的能力。
怎麽找食物，怎麽躲避敵人。
而且收養它的年限只有2年。
2年後，他會麻醉熊，帶到深山，放回自然。
為什麽要這樣做？
Ben的行為很好地回答了文章開始的那個問題——
到底怎麽樣才是喜歡/愛護動物？
不是施捨，不是同情，更不是冷冰冰的數據……
而是對同等的生命體的尊重。
Ben也會不捨得。
每次放生時，他都會跟著，躲在一旁，用手機記錄下它們奔向深山的身影。
但他沒有一絲後悔。
我的情緒不重要，我希望熊能幸福
幸好。
幾乎每一頭熊被放生時候，都是先小心翼翼探頭確保沒有危險後，再飛奔，頭也不回地跑入森林。
它不記得撫養過自己的人類“父親”。
我們也不需要它記得。
這才是《人類-動物》真正想表達的。
我們在學校都學過：
人類是什麽。
動物是什麽。
兩者的區別在哪。
人類有著更高的智慧，更強大的思維，更快速的進化……
但好像始終沒有人教過我們——
人類與動物的共性是什麽。
留意海報上一個細節。
兩個單詞：
Human（人類），Animal（動物）。
首尾相連成一個單詞：Humanimal。
是什麽讓我們連接在一起？
其實紀錄片早就給過我們答案。
最開始那個畫面。
沐浴微風，坐在河邊的樸信惠在打板前。
鏡頭給過一個特寫——
強裝歡笑時，她的眼眶是通紅的。
甚至在打板開始前，她回憶起自己經歷的一切。
“光是想想就要流淚了。”
沒錯。
正是我們動物性的本能。
當它們活生生地倒在你的面前。
當它們的目光直視你的眼睛。
當它們流出的血液，滲進泥土，被你踩在腳下。
它們不再是它們。
而似乎就是你的孩子，家人，朋友。
你那不自覺的顫抖、啜泣、絕望……都在提醒你——
請卸下那些被訓練出來的高傲、冷漠和自私。
再來談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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