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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浩,這回玩兒飛了!

提起寧浩,人們似乎仍然會想起那部《瘋狂的石頭》。那部新世紀中國黑色幽默電影的先驅之作,以三百多萬元的成本,收獲了兩千多萬的票房。自那以後,寧浩一直在嘗試駕馭各種類型片,如《瘋狂的賽車》、《無人區》、《心花路放》等等。而他那生猛的影像風格,也贏得了許多影迷的喜愛。

這一次,寧浩帶著他的新作,加入了春節檔的廝殺。時隔多年,寧浩再一次重回“瘋狂”系列,並勇於嘗試,選取了長期以來在中國有些“水土不服”的科幻片,並拍出了這部《瘋狂的外星人》。

那麽,他的這次嘗試,結果如何呢?筆者認為,寧浩這回玩兒飛了!不僅題材飛上了天,甚至更進一步,把他拿手的黑色幽默與科幻片相融合,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這部影片講述了耍猴人耿浩(黃渤飾)及其好友酒商大飛(沈騰飾)的故事。他們的職業在現在似乎已經不再吃香,只能勉強維持生活。然而,有一天,一個外星人從天而降,他從此改變了兩人的生活。

起初,耿浩以為外星人不過是一隻特殊品種的猴,並用他馴猴的方式“教導”他。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事情遠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而寧浩進階版的黑色幽默,首先就建立在這部影片的人物設定上。

看過《瘋狂的石頭》的觀眾一定都知道,寧浩非常擅長描繪底層小人物的形象。《瘋狂的外星人》中的主角,同樣是一些與時代有些脫節的小人物。

電影的第一個鏡頭就告訴我們,耿浩始終堅守的猴戲本職,早已經無人問津。遊樂場的老闆也屢次想要把他耍猴的場地改造成火鍋城,用於吸引更多的遊客。而他的好友大飛,則經營著白酒的生意,他的處境也比耿浩好不了多少。

寧浩用小人物不意外,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甚至在一部科幻片裡,也堅持了自己以小人物為焦點的特色。

在好萊塢的科幻片裡,影片的主角常常是精英階層的勝利者,是主動乘坐飛船投身宇宙的探索者。這意味著他們擁有最為尖端的航天設備作為自己的後盾,以及萬中選一的智力水準與身體素質。

在《瘋狂的外星人》中,耿浩與大飛只不過是底層的小人物,他們也被動地接受著外星人的到來,以及這一切對他們的生活造成的改變。

在科幻片中那些出人意料的情境發生時,地球上的大多數人只能像他們一樣,被動地接受發生的一切。但在寧浩的作品中,即使是這些人也可以做出“足以載入史冊的壯舉”。

那麽,這部影片裡有沒有精英階層呢?當然有,那就是那些掌握高新科技的外國特工。這些人在傳統科幻片裡,本該是那種功成名就的英雄人物,但在這部電影裡,卻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是,這種角色地位上的反轉,僅僅只是這部影片的黑色幽默中,較淺的一個層次。但是,寧浩針對外國特工、好萊塢科幻進行了諷刺,並不意味著這是一部“複辟”傳統文化的電影。

這就引出了《瘋狂的外星人》中,黑色幽默的進階之處了。通過這部影片,寧浩體現了他不偏不倚的批判立場。

雖然寧浩將影片的社會文化語境設定在當代中國,並通過某種特別的方式,來探索拍攝中國本土科幻電影的路徑,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采取了一種二元式的文化思路。

這個觀點聽來玄乎,其實這得從科幻片這一類型的實質開始講起。事實上,科幻片發端於對科技發展的質疑。以《2001太空漫遊》為代表的許多經典科幻片,都旨在暴露科技進程中存在的問題,並引發現代人的思考。這也使科幻片成為了後現代大軍中重要的一員。

當然,寧浩確實以一種戲謔的方式,履行了科幻片質疑科技的使命。在這部影片裡,市井智慧成為了解決問題的關鍵手段。

兩個主角發揮的重要性,要比擁有高科技的特工們更為重要。甚至,正是因為C國宇航員想要自拍,才惹怒了來自外太空的生命。從某種程度上,他們才是一切問題的始作俑者。

這些來自C國的特工們,擁有大量的智囊,與最尖端的高科技設備,卻連找到外星人在哪都大費功夫。當他們抓到耿浩、大飛等人時,被又被耿浩那被認為是“過時”的猴戲,玩弄於鼓掌之中。在面對他們自己引來的外星人威脅時,他們發揮的作用,完全無法與耿浩、大飛兩人相比。

然而,不能忽視的是,寧浩不僅調戲了C國特工,同樣也調戲了耿浩與大飛兩大主角,他們帶來的笑料並不比特工們來得少。二元式的文化思路,意味著貶低特工,吹捧小人物——這並不是我們在看這部影片時的感受。

當外星人來臨之時,無論是特工還是小人物,都需要經過觀眾們的重新審視。而寧浩正是通過某種混雜的風格,來體現他的這一中立立場的。

這種混雜性甚至可以從影片的配樂中體現——二手玫瑰將二人轉與搖滾相結合的配樂,以及《2001太空漫遊》配樂的民樂變奏,不僅僅改變了我們看待搖滾的方式,也改變了我們看待傳統音樂的方式。

當我們在影片的最後,看到全副武裝的特工們,卻拿著中國傳統樂器出戰的時候,我們笑了。但我們在嘲笑的,不僅僅只是特工們荒謬的行為,也是這些樂器在這種嚴肅場合下的無用。

到來的外星人,似乎成了一枚“文化試金石”,它試的不僅僅是高科技,同時也試了試傳統文化。這一次,傳統文化的勝利顯示出了太多的隨機性與喜劇性。這是不是從側面顯示出,科技的所謂作用,在某種未知的存在面前,也不過是某種“隨機”而已呢?

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寧浩告訴我們,黑色幽默不僅僅只是站在A面,諷刺B面,它同樣可以具有極其豐富的層次感。我們甚至可以說,《瘋狂的外星人》之所以幽默,正是因為我們看到這部電影以後,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站在A面還是B面。

而這種對自我的質疑,難道不正是科幻精神的內核嗎?寧浩正是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了喜劇與科幻電影的最佳契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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