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貸二押整肅風暴：毒瘤難禁

全國兩會剛結束，一場針對互金領域的全國掃黑打惡專項行動正迅速展開。近日，多位車貸平台人士向北京商報記者表示，深圳、上海、廣州等地監管正在嚴查貸款公司，其中車輛二押貸款、暴力討債成為嚴查重點。在分析人士看來，車輛二押貸款屬於行業毒瘤，容易造成平台、投資人、借款人三輸局面。

裸奔的二押貸

借款人李銘（化名）向北京商報記者表示，他去年因為著急用錢將家裡的車質押給了一家車貸公司，借了30萬元，後來因為公司周轉不開只能選擇在另一家做車貸的公司又貸了20萬元。因為公司經營問題有所逾期，沒想到這家做二押的平台經常進行惡語催收。

按照平台風控，正規經營的車貸平台很難操作二押貸款，這種二押貸款到底是怎麽存在的呢？一位車貸平台人士向北京商報記者解釋，“以一輛100萬元的車輛為例，通過第一家車貸一般最多可以貸款70萬元。正常情況下，該車在二次抵押時，放款公司一般十分謹慎，估值不應超過30萬元。但二押車貸平台為了謀取暴利，利用一貸平台（首次給借款人放款的平台）不押車的漏洞，車主卻可能借款50萬元以上，這種貸款模式基本屬於裸貸”。

此外，也有一些因為審核流程的問題導致二押貸款存在。一位車貸平台工作人員向北京商報記者介紹，車貸二押問題的出現也和平台審核流程有關。該人士舉例稱，客戶在某經銷商貸款購車，提交所有的貸款材料給汽車經銷商，經銷商打個時間差，在A、B兩家汽車金融公司辦理抵押貸款，但是因為車主尚未在A汽車金融公司辦理完抵押貸款，所以B家汽車金融公司就查詢不到相關的資訊，最後A、B兩家同時通過放款，就會造成誤發放第二筆貸款的情況。當問題出現時，A、B兩家金融公司糾紛爆發。該工作人員表示，也不排除車貸公司的部分工作人員為了衝業績，明知車輛有抵押貸款，仍然發放貸款的情況。

北京商報記者了解到，深圳、上海、廣州、河南等地監管正在嚴查車輛二押貸款。根據一位知情人士提供的深圳 “掃黑除惡專項行業十大領域打擊重點”顯示，車輛二押貸款指的是不法平台“明知車輛已經抵押，仍以車輛質押向車主發放高息借款，誇大借款金額或簽訂買賣合約，迫使抵押權人償還借款”。

此前，鄭州警方相關負責人在召開新聞通氣會時表示，近年來一些非法車貸擔保公司，故意設定各種陷阱、釆取各種手段促使客戶違約，然後再以客戶違約為借口強行收走車輛，並編造各種理由及費用清單向客戶索要錢財、強拿硬要。更有甚者如一些職業收車人員專門向車貸擔保公司購買違約客戶的資料，然後大肆進行非法收車活動，對貸款購車客戶實施敲詐勒索，情節十分惡劣，極大破壞了社會秩序。

“最近風頭很緊，我們這邊的車貸平台都被監管檢查過，現在連催收都不讓做了”，多位車貸信貸員向北京商報記者說道。

事實上，自網貸行業限額令頒布後，車貸即成為網貸平台爭相搶奪的合規資產。麻袋理財研究院研究總監路南指出，車貸出現二次抵押甚至暴力事件，車貸平台和借款人都有主觀故意的責任。在平台方，為了搶佔市場，謀取利潤，不惜降低風控標準，甚至采取非法的貸後處理方式，也有借款人利用車貸平台風控漏洞，故意在多個平台多次抵押借款。

三輸局面

在蘇寧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趙一洋看來，車貸資產端頻頻曝出惡性事件的原因主要在於二押資產權屬不清，在一個標的上通過時存在多個權利主體，當出現風險事件時，各權利主體為降低自身損失，都會“不擇手段”地去爭奪並控制車輛，搶先處置彌補自身信貸損失。二押資產的這種特殊多主體並存的利益結構是導致惡性事件頻發的主因。

趙一洋向北京商報記者介紹，在汽車金融領域，車貸資產主要分三種：新車質押資產、二手車抵押資產（包含多次抵押）以及二手車質押資產（包括抵押後的質押），相較而言，新車質押資產由於車輛管控相對嚴密，主體（以新車車商為主）信用相對較好，風險較低，銀行和大型非銀金融機構更偏好新車質押資產。最近這些車貸資產亂象主要集中在二押領域，主要體現為二手車多次抵押質押，參與的金融主體以地方性小貸公司、典當行、民間借貸、P2P等小微金融機構為主，特別是網貸行業限額令頒布後，二手車抵押資產成為一片紅海，這些小微金融機構為爭奪市場不惜降低風控標準，二押車貸資產出現井噴。顯而易見，在車貸資產中，新車質押資產最為優質，二手車一次抵質押總體風險可控，多次抵質押的二押資產風險最大。

此外，“車貸二押情況嚴重，借款人在做車輛貸款時通常都會選擇‘押證不押車’的方式，這樣車可以繼續使用。當部分借款人在辦理完第一次貸款後仍需要資金，比如把車開到另一家車貸公司再進行借款抵押，一旦車主過度負債，就會出現逾期無法償還。這將讓車貸公司蒙受嚴重的經濟損失，還會與其他車貸公司發生糾紛，甚至會出現平台間偷車、搶車的現象。”一位車貸研究人士指出。

深圳某車貸頭部平台CEO直言，二押是車貸行業的毒瘤，打亂了車輛抵押物的正常權屬關係，很容易造成平台、投資人、借款人三輸局面。

他表示，此前車貸行業準入門檻較低，平台規範程度及從業人員道德風險是行業健康發展的重要障礙。一些不正規的平台接受或者主動幫助借款人做車輛二押，擴大借款人的債務負擔，一旦借款人過度負債出現逾期，即造成正規經營平台難以收回車輛、處置資產，導致壞账抬升，投資人也可能蒙受經濟損失。

平台應加強自律

除了有關部門開展打擊外，在分析人士看來，車貸平台間也應該提倡合法經營，加強自律。2017年9月，深圳市上線的“網絡借貸資訊中介機構從業人員違規違紀資訊共享平台”，即是在協會長官下的車貸企業共享資訊平台，以抑製包括二押在內等行業道德風險。

也有車貸人士表示，由於目前征信市場不完善、數據資訊不流暢等因素，導致車貸市場出現車輛重複抵押的局面，業內的平台抱團組成聯盟，是打破資訊壁壘的第一步。從資訊共享、技術交流、行業調研、數據發布等各個方面，有效提升參與平台的實力。

趙一洋表示，從法律上講，“押證不押車”並不具備擔保效能（根據物權法，二手車抵押權成立必須以辦理抵押登記為條件，車輛質押權成立必須以佔有轉移為條件，“押證”行為都不滿足上述權利成立條件），這種做法本質上就不是一種嚴格的擔保貸款，而是信用貸，隻與借款主體的主體信用有關，與車輛無關。因此，對於車貸公司來講，針對二手車貸款，必須將抵質押手續做得扎實完整，才能規避二押風險。如果能做抵押，優先做車輛抵押登記，拿到抵押權最為踏實關鍵，如果不得已做質押，那麽必須實現對二手車車輛和權證的雙管控，徹底使車輛標的脫離其他權利人（包括車主）的控制，並且還需在車輛顯著地方標示質押事實，最大程度防範“善意第三人優先質押權人”的特殊法定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