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三言財經
作者|DorAemon
近一兩年，東南亞地區成為成為創業者、資本的新焦點，炒房、買地、投資等等不絕於耳。而在這股浪潮中，柬埔寨成為了典型代表。
比如最近柬埔寨西港，西哈努克，被眾多中介追捧為30年前的深圳。房地產商鼓吹2018年柬埔寨人均GDP超過1200美元，擺脫了貧窮國家成為中等偏下收入國家；此外，柬埔寨每年GDP增速達到7%及以上，是東南亞經濟增速最快的國家。
由此，柬埔寨被認為是極具發展潛力的國家，吸引眾多投資者前往撈金。就連有著“中國天使投資第一人”之稱的薛蠻子也瘋狂投資柬埔寨。他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自己在柬埔寨投資土地收獲頗多，甚至舉例稱自己在柬埔寨投資的土地面積已經超過了澳門特別行政區的面積。
然而，光鮮的外表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影。柬埔寨乃至其他東南亞國家，除了開發房地產外，主要經濟支柱則是博彩產業。又由於當地政府相關監管措施不到位，博彩行業處於野蠻生長狀態。
博彩公司為了牟取更大利益，一直有消息稱這些公司采取非法手段壓榨員工，甚至將中國程序員騙至東南亞當地，以暴力、軟禁等手段逼迫他們開發博彩相關產品。
最近脈脈上有個帖子火了 ，該帖帖主描述了自己被柬埔寨博彩公司騙、限制人身自由強製工作的經歷。由於該帖未經脈脈實名認證，不確定故事真實性，該網友講述的個人經歷引發較大爭議。
網友講述從柬埔寨逃回經歷 在當地被扣押護照身份證 工作被監視
該ID為“黃裳”的網友，於2019年8月9日發帖稱，“終於從柬埔寨逃回來了，菠菜（博彩）公司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太難了太慘了，必須要把這段經歷講一講”。
以下是該網友對自己這段經歷的描述原文：
去年冬天的時候找工作接連碰壁，好幾個月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突然有一天有個獵頭給我打電話說，柬埔寨那邊有很多的工作機會，待遇福利都不比國內差。然後還給我發了一堆工作環境的照片，又是海景房又是菲傭的。一心動就答應過去了。
柬埔寨中國人很多，各種菠菜公司，黑產公司，我在的菠菜公司有很多程序員都跟我一樣，是被獵頭騙過來的。而這些公司背後盈利的也都是中國人。
答應去柬埔寨還有個很大原因，就是當時開出的工資比較高，我本來的工資是20K，而柬埔寨那邊給開出的工資是40K。當時面試是遠程面試，面試官還特別專業，技術問題問的都特別的細，我們還進行了很多技術上的討論。所以就沒有過多懷疑....後來想想自己是真傻。
飛機到了柬埔寨以後，公司那邊說會派人接我們。找到來接機的師傅以後，發現來入職的國內程序員不止我一個... 然後我們就坐車去了一個辦公樓，先是簽合約，簽完合約以後HR說去給我們辦理入職手續，就拿走了我們的護照和身份證。當時沒有懷疑就給了，接著我們被告知現在所處的這個辦公樓是總部，我們的辦公地點在另一個地方。還需要坐車過去，結果剛上車，我們幾個就被套上了黑色的頭套。
這時候大家反應過來有點不對勁，我跟司機說停車。司機壓根不理我，然後負責押送我們的人就說：別折騰了，你們現在護照身份證都沒有，想逃也逃不了。不如現在乖乖的，省的挨打。當我聽到挨打這兩個字的時候，瞬間想到那些被騙去菲律賓菠菜公司的程序員，寫了bug要挨打不好好工作要挨打。我真的有點不機靈，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被騙了。
日常的工作其實跟流水線上的工人差不多，很多人擠在一個小小的辦公區裡面，公司的保安實際上是監視你工作的人。每天只能拚死拚活的乾活，吃飯公司會統一派發便當到工位上，白天沒有休息時間，吃完飯就得立馬乾活。那種寫了bug要被打的故事也變成了自己的親身經歷。
之前在國內工作的時候遇到996的公司一律不會考慮，然後柬埔寨那邊其實基本沒有休息時間，每天都要乾活。然後工資也拿不了幾個錢，最後總會被以各種名義扣完。聽同事說，還有公司會把格外不聽話的程序員偷偷處理掉，我們公司我還沒見過莫名其妙不見的同事。不過偶爾聽到槍聲倒是真的。
在當地菠菜公司和一些黑產都是合法的，在當地報警沒用，回來報警更沒用。還有那些說我說故事的，在我沒有經歷這些之前，我也以為傳聞中的都是故事。
我其實還算幸運，因為知道在這種公司，只有順從才有活路。反抗帶來只是公司變本加厲的懲罰，所以如果一旦被騙到這種公司，一定要乖乖聽話。
說到如何逃出來，其實只要稍微了解菲律賓柬埔寨那邊的工作情況的，都會知道當地還有一種產業，就是可以送這些被坑去的中國人回國。但是需要好多錢...... 本以為自己能去柬埔寨大賺一筆的，沒想到最後血本無虧還欠了不少錢。
從去年10月份到7月，整整9個月。我都不知道是怎過來的，敲代碼敲到麻木，也被打過但還算被打的少的，為了拉攏保安，我每次發下來工資都會給他買煙買酒。後來能聯繫到送我回國的公司，也是靠保安幫我聯繫。當然除了煙酒，我每個月還會給保安一些錢。
後來是在保安和護送公司的共同幫助下，我從柬埔寨坐了好幾天的大巴逃到了越南。哦對，之前沒說，我的護照和身份證也是保安給搞回來的。真的，幸好我遇到的這個保安還算見錢眼開....不然我怕是沒有一點回來的可能。
逃到越南才算真的安全，因為如果你在柬埔寨境內，是隨時有被抓回去的可能的。抓回去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後來是從胡**坐飛機回國的...故事就是這樣了，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信與不信也就這樣了，我只是想把我的這段經歷分享出來，也希望大家在找工作的時候一定要提高警惕。特別是菲律賓和柬埔寨的公司，千萬不要被高薪迷惑了眼睛。
合約期（和博彩公司的勞務合約）是3年，到期之後不知道會怎樣。但是合約期內如果要理智，違約金把我賣了都給不起。
不過，該網友發表的被騙經歷遭到大眾質疑。該帖子下有人回復稱這是貼主編的故事。
網傳程序員被騙去菲律賓博彩公司 代碼出Bug遭毒打
然而，脈脈網友在其被騙經歷中提及的程序員在菲律賓因犯錯被打一事，網上的確有相關信息。7月初時，網傳一段疑似中國程序員在菲律賓博彩公司被毆打的視頻。
據該視頻顯示，一名傳白色T恤的男子被一名身穿深色體恤、手持鐵棒的男人痛打。起初，這名白衣男子不斷後退，並一直以求饒的語氣用英文說：“no”（不）。但仍然被該男子用鐵棒暴打，期間白衣男子還被狠狠踹了幾腳，不斷發出哭腔。
據爆出該視頻的某程序員交流群聊天記錄顯示，該男子就是被騙去菲律賓博彩公司，因寫出Bug，便遭到博彩公司暴打。而且，該程序員因護照被扣，工資被扣光，身無分文無法逃離，被博彩公司軟禁。
文章稱保安荷槍實彈嚴加看守 高薪誘惑最終克扣精光
此前，自媒體互聯網翻車指南在文章《我活著從柬埔寨技術“魔窟”逃出來了…》中講述了一名程序員在柬埔寨被博彩公司欺騙、軟禁的故事。這個故事和脈脈中引發爭議的網友經歷頗為相似。
這篇文章講的是一名有幸從柬埔寨博彩公司逃回國的受害者，描述自己這段經歷的故事。受害者葫蘆（化名）在國內月薪2萬，接到獵頭電話後告知自己去柬埔寨可獲得月薪高達5萬的工作機會。雖然自己也曾懷疑，但最終被柬埔寨方面面試官專業程度感化，雙方在面試過程中進行了深度交流。於是葫蘆決定接受這份工作。
但是，當抵達柬埔寨後，葫蘆和同樣前來入職的程序員們立刻被人以辦理入職為由，沒收護照以及身份證件。並且在乘車前往工作地點過程中所有人都被套上黑色頭套。據葫蘆描述，有程序員激烈反抗，摘掉頭套後拉開車門企圖跳車。但負責押運的人對大家說：“你要是死在這裡，我把你護照燒了，你家人連你屍體都找不到。”之後葫蘆還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
所謂辦公地點，是柬埔寨西港一家酒店，該博彩公司將酒店7、8層包下。7層是辦公場地，8層則是員工休息場所，不過員工作休息必須統一聽公司安排，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據葫蘆稱，酒店所有出入口、電梯均有持槍保安日夜把守。並且為了保密，任何人不可以在工區拍照，否則輕則被打，重則被電擊。
只有休息日可在工區5公里內自由行動，而西港當地最近的警察局在10公里以外。但稍有不慎，便會被博彩公司保安開槍打死，半夜保安們將屍體運下樓，處理掉。即使成功報警，也未必有用。博彩公司在柬埔寨屬於合法產業，當地政府並不介入此事。
所有員工只能被逼著寫代碼，而且所謂高薪資，名義上是有，但是月末會以各種理由扣光。上圖則是此前網上流傳的博彩公司的“工資單”，可見其克扣之嚴格，令人歎為觀止。除此之外，一旦工作犯錯，等待的就是各種毒打。
“博彩公司運作全靠坑蒙拐騙 打造新世紀‘奴隸製’公司”
上述文章中除了講述被博彩公司騙去的技術工種，還有很多其他勞工也被關押在博彩公司。比如推廣組、HR組甚至幫忙控場的保安。幾乎整個公司所有部門都是以暴力手段被強製勞作，可謂是新時代下的“奴隸製”公司。
推廣組主要負責通過各種手段、固定騙術等方式誘惑大眾賭博。據葫蘆介紹，推廣組的勞工的“KPI”非常繁重，每個月要完成100單。推廣成功後，會有一定金額獎勵，但如果未完成任務，則會被罰數千元工資。
HR組則負責為博彩公司“招人”。由於博彩公司同樣給HR組設定超高業績目標，完不成就有可能挨打和扣錢。因此，這些HR勞工們不得不用盡方法將將人騙來“上班”。
比如有的HR會在招聘網站上注冊公司帳號，但並不掛出招聘信息，僅偷偷私信有求職需求的程序員；或者通過“黑獵頭”購買程序員個人簡歷，挨個電話或者通過網絡聯繫。
還有的則是已經被騙去的勞工，因為受不了高壓，希望換取一些自由時間，便給國內親朋好友打電話，騙他們一起過來“賺錢”。
據稱還有國內的培訓機構，以“培訓完包就業、送實習”為由，將一些程序員培訓學生送到博彩公司。
三言財經調查：博彩公司國內“招人”的確存在 宣傳會打字就可月薪過萬
在脈脈中，也的確有網友指出部分獵頭公司會發布東南亞博彩公司崗位，提醒大家注意不要被騙。
三言財經發現，網上有很多顯示工作地點為東南亞的招聘信息。這些工作往往打著高薪高福利旗號，讓應聘者難免不心動。
甚至有的工作近乎“天上掉餡餅”：月薪過萬，各種福利待遇，初中學歷、不要求工作經歷。為了進一步調查了解這些工作是否和博彩公司有關，三言財經以求職者身份分別同負責招程序員和推廣的兩名“HR”進行溝通。
公司名稱：某商務谘詢
工作崗位：程序員
薪資待遇：8千元至5萬元不等
工作地點：柬埔寨
年齡要求：20-30
工作經驗：1-3年
學歷要求：大專以上
這家公司在招聘網站中的簡介中似乎只是一個獵頭公司，負責人力資源谘詢。但在調查中，該公司HR直言自己是博彩公司招人，程序員的工作職責就是開發棋牌遊戲。並且表示博彩產業在柬埔寨屬於合法行業，員工不會有違法等問題。
該公司HR向三言財經表示，公司招收程序員，根據具體工作職責、崗位，薪資待遇從8千元到5萬元不等。並且包吃包住，公司還負責員工往返機票和簽證。福利待遇方面，每半年員工可帶薪休假15天，回國探親公司報銷一切路費。逢年過節都有獎金，年底也會發年終獎。
雖然在招聘網站中該崗位寫明要求工作經驗1-3年，年齡在20到30歲以及學歷大專及以上，但三言財經在和該HR溝通過程中對方僅谘詢是否有護照，並未對其他入職條件有過疑問。
公司名稱：某集團
工作崗位：推廣
薪資待遇：1萬-1萬3千元不等
工作地點：菲律賓
年齡要求：19-34歲
工作經驗：無要求
學歷要求：初中及以上
這家公司的簡介則披上了“線上遊戲”的外衣，稱自己是經菲律賓國家相關部門批準的線上娛樂公司。
但在溝通過程中，這家公司HR直言不諱的表示自己是博彩公司，招收線上遊戲業務推廣崗位。推廣就是將公司提供的客戶資源進行深度開發。也就是負責在網上和客戶打字聊天，讓他們多充錢玩遊戲。客戶充值數的百分之三作為推廣員的業績提成。
該HR表示，推廣月薪主要靠提成，做得好每個月過萬不是問題，表現好一個月可掙一萬三千元。每天工作12小時，一個月休一天。不過，這12個小時包含員工吃飯、抽煙上廁所等，實際工作時長不超過10個小時。
福利方面，員工前往菲律賓的路費、吃住等均由公司承擔，地點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每半年員工可享受回國休假15天待遇，如果不回國，乾滿一年獎勵兩萬人民幣。
這名HR還主動向三言財經強調，該公司是博彩公司，在菲律賓屬於合法產業。此外，員工工作環境安全可靠，值得信任。並且對方告訴三言財經，對於員工要求，只要是34歲以下，打字速度每分鐘30個即可。
在調查過程中，兩名HR均表示員工前往柬埔寨和菲律賓的簽證是工作簽證，員工只需要有護照即可，不用花一分錢。
寫在最後
三言財經發現，目前網上的確存在招聘網站發布大量東南亞工作崗位信息。並且這些所謂的程序員、或者推廣等崗位，的確和博彩公司有著密切聯繫。
雖然在調查過程中，對方並未透露存在限制人身自由、沒收身份證件等情況。但結合此前網友爆料信息，這類所謂高福利高待遇的工作崗位，很可能是虛偽的外衣。
此外，眾多招聘網站中公然發布和博彩公司有關招聘信息，在我國嚴令禁止博彩業務的情況下，這些招聘網站又如何能堂而皇之的發布這些信息呢？
你是否有接到過獵頭電話，向你提供東南亞工作機會？歡迎留言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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