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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說 我愛你,正如深愛莫高窟

斯坦因於1907年拍攝的莫高窟

1900年6月22日,王圓籙在清理第16窟甬道積沙時,偶然發現了隱藏在甬道北壁壁畫之下的藏經洞。多達五萬餘件經卷、文書、絹畫和其他文物密密麻麻地堆積在裡面,內容涉及4—11世紀敦煌歷史、地理、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宗教等各個方面,跨越7個世紀,是名副其實的“石室寶藏”。

藏經洞前擺放的經卷和文物 斯坦因拍攝於1907年

藏經洞的發現令世人震驚,然而其中文物的遭遇並不樂觀。伴隨著當時西方世界的探險熱潮,一批批所謂“探險家”紛至遝來,使得大部分藏經洞文物流散到世界各地。

這些文物,引起了國際學術界的重視和強烈興趣,學者們紛紛投入到與敦煌相關的學術研究中,幾十年間發表了大量的學術成果,逐漸形成了國際性的顯學——敦煌學。

1908年的莫高窟 法國伯希和探險隊攝

1924年,華爾納從洞窟中搬出的塑像

自1944年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成立至今,一批批有志青年滿懷著激情和對敦煌藝術的熱愛,紛紛來到莫高窟。他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為敦煌文物事業的發展而努力。

幾代敦煌人的足跡裡,藏滿故事。其中不乏或如風散佚,或情比金堅的愛情傳奇。

若乾年後,故事的主角們一定聽過這樣的提問——

“如果預先知道你們要面對的人生,你們是否還有勇氣前來?”

“在我三災八難的一生中,還沒有一次可以與初到莫高窟時,心靈受到的震撼與衝擊可以比擬……也許就是這一點‘一見鍾情’和‘一往情深’,造成我這近五十年與莫高窟的欲罷難休……”被稱為敦煌“活字典”的史葦湘先生如是說。

1947年,女友歐陽琳已經到了敦煌,她形容初見敦煌的感受“又驚訝,又感動”。一年後,24歲的史葦湘抗戰歸來後立刻趕來。

臨摹並不容易。每一根線條看起來平淡無奇,真要落筆時,需要收起自己,才能體會一千年前古人的良苦用心。稍有不慎,一筆下去就相去甚遠。加之光線原因,不到一平米的壁畫臨摹起來往往需要幾個月時間。

史葦湘和歐陽琳就是這樣專注臨摹四十餘年,不知疲憊,隻覺得敦煌有畫不完的美。

現已從敦煌研究院退休的敦煌學專家馬德說,“從事繪畫的人一般都自稱或被稱為藝術家,而歐陽老師和她的同事們都自詡為‘畫匠’,她心甘情願地一輩子做畫匠,一輩子默默地從事著敦煌壁畫的臨摹工作。”

他們沒有計較過土房子,沒有為冰窖一樣的宿舍介懷。相反,每天的白水煮麵條、白菜和蘿卜,沒有油水、沒有四川人少不了的一口辣,他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們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史敦宇、歐陽煌玉,歐陽煌玉回憶,“有次我問我媽,苦嗎?她說,水果好吃,也不覺得苦。”

2014年,敦煌研究院建院70周年。5月,在莫高窟的老美術館裡,一個樸素的展覽正在進行——“心燈 李其瓊先生紀念展”。

1952年,27歲的李其瓊從四川來到敦煌文物研究所美術組,主要負責壁畫臨摹工作。她是繼段文傑之後,臨摹敦煌壁畫數量最多的畫家。

展出的作品琳琅滿目,更加吸睛的是一個背影——照片裡,從梳著雙尾麻花辮的少女到霜絲侵鬢的老人,李其瓊面對壁畫臨摹了一輩子。

在她的丈夫,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所第一任所長孫儒僴眼裡,“是光照千秋的敦煌藝術的偉大火炬點燃了她這盞心燈。”

如果沒有當初孫儒僴給李其瓊的一封信,她也許不會放棄可能留在八一製片廠的機會於不顧,遠赴敦煌。

信中是這樣寫的:敦煌的冬天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早上起床,鼻子上時常會覆蓋一層霜,杯子和臉盆裡殘留的水,則結著厚重的冰凌……流沙對莫高窟的侵蝕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它的瑰麗與神秘有一天可能會消失,而我就是要讓它消失得慢一些……

李其瓊來到敦煌兩周後,就與孫儒僴舉辦了簡單的婚禮。倆人在土炕、土桌子、土凳子、土櫃子組合而成的“家”中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大多數時間,孫儒僴忙於治沙工程和石窟加固,李其瓊則鑽進陰冷的洞窟臨摹壁畫,不知疲倦。

“只顧事業不顧家”,很多人這樣評價樊錦詩。

她20歲考上北大,時常洗衣服忘收、被子不翼而飛,才意識到需要自己照顧自己;

她最喜歡泡圖書館,彭金章比她早到,會幫她在旁邊留個位子;她總在手腕上系塊手絹,彭金章就送她更好看的;

她是上海人,彭金章從河北家鄉帶特產給她吃……

一個簡單,一個質樸,碰在一起就是默契。

1962年樊錦詩24歲,和同學到敦煌實習。

藝術殿堂沒錯,但沒水沒電,沒有衛生設施,吃白面條,只有鹽和醋的那種,報紙到手上已經是發行日期的十天以後,新聞變舊聞。

第二年畢業分配,樊錦詩去了敦煌,彭金章去了武漢大學。然後就是長期的書信來往。

1967年他們在彭金章武大的宿舍裡辦了簡單的婚禮,開始了19年的兩地生活。一年的團聚時間也不超過兩周。

孩子生在敦煌,彭金章趕來已經是一周以後了,他挑著扁擔,裡面裝的是小孩衣物和雞蛋。“樊錦詩看到我,眼淚都出來了。兒子已經出生好幾天了,還光著屁股。”

一個人照顧孩子實在難,大兒子一歲多,樊錦詩把他送到河北去,五歲多小兒子出生,大兒子就得和小兒子在河北和武漢中間來回換。彭金章在武漢照顧一個,妹妹在河北老家照顧一個。

大兒子讀初中時寫了封信給樊錦詩:“媽媽沒調來,爸爸又經常出差……”

終於,1986年,在找到合適接替工作的人之後,彭金章來到敦煌。

往後的二十多年,他一直在敦煌石窟考古和敦煌學研究領域耕耘,即便退休也沒有放棄。

1998年,樊錦詩出任敦煌研究院院長,忙於國際合作、科學保護、條件改善、人才吸納以及數字敦煌的建設,以期永遠地留住莫高窟。

去年7月29日,彭金章在上海去世。

生前他說:“如果不是喜歡這裡,我也不會來;如果不是喜歡這裡,我來了也會走。”

這之後,已經退休的樊錦詩又從上海回到敦煌,獨居莫高窟。早晨,她在研究院的空地上來回走走鍛煉身體,到午飯時間,她自己帶著碗到食堂去盛一碗不多的素面。碰上誰跟她打招呼,她都以微笑回之。

直到今天,仍然有全國各地的青年來到敦煌。在這中間,有的是情侶一同前來,有的則是來後結為夫妻,目前在職的一千多名員工當中,夫妻搭檔就有100多對。

莫高窟第85窟《報恩經變》中,印度波羅奈國太子善友為救濟眾生,入海赴龍宮求取如意寶珠,卻被弟弟惡友刺瞎雙眼,搶走寶珠。

善友太子流落利師跋國,為王宮看守果園。撫琴彈奏,成了他唯一的排遣方式。

一次偶然,利師跋國公主聽聞琴音,心生愛慕,不顧父王反對,與善友結為夫妻。婚後,善友雙眼複明,攜公主返回波羅奈國,索回寶珠,變現衣食珠寶救濟眾生。

這無意中投射出敦煌人的愛情信念:“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你心”。

(來源:敦煌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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