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3882字，預計閱讀6分鐘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進入高等教育機構，人們對高等教育水準的質疑也越來越多。衡量本科教學的品質，不僅成為政府決策的需要，也成為各國公民迫切的需求。

本文選取2016年英國教育部開始實施的大學卓越教學評估（TEF）為案例，介紹了英國政府為提升教學品質而做出的努力。

近日，英國教育部發布了2018年大學卓越教學評估（Teaching Excellence Framework ,以下簡稱“TEF”）的結果，這是繼2016年TEF頒布以來的第二次評估，意味著TEF開始步入第三個階段——試行學科層面的品質評估階段。

根據TEF的結果使用辦法，不同級別的高教機構可能有不同的漲學費權限。

換句話說，未來，來自TEF的這份大學榜單，將可能與英國大學尤其是英格蘭大學的學費高低直接掛鉤。

那麽，TEF到底在做什麽？最新評估結果如何？該評估的指導理念、評價指標等又有何特點？本文將從這些角度一探究竟。

圖1 大學卓越教學評估Logo

01

什麽是TEF？

TEF是當前英國全面改革高等教育體系的重要舉措之一。

它旨在通過評估提高英國高校的本科教學品質，改善學生的學習體驗，扭轉長期以來高等教育“重科研、輕教學”的現狀，同時為學生選擇大學和雇主挑選畢業生提供依據。

根據TEF的規定，所有參評的大學（目前，是否參評取決於大學自身的意願，未來在學生辦公室注冊的英格蘭大學和學院必須參評，蘇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的大學和學院可以選擇參評）將按照教學品質的水準，分為金牌（Gold）、銀牌（Silver）、銅牌（Bronze）、待定（Provisional）四個級別。

四個級別所代表的含義如下：

金牌：持續為學生提供傑出（outstanding）的教學、學習和學習結果的高校。這是能在英國發現的擁有最高教學品質的高等教育機構。

銀牌：為學生提供高品質（high-quality）的教學、學習和學習結果的高等教育機構。它持續超過英國高等教育嚴格的國家品質標準。

銅牌：為學生提供教學、學習和學習結果的高等教育機構。它滿足了英國高等教育嚴格的國家品質標準。

待定：已滿足國家品質標準，但是沒有足夠的數據供評估的高等教育機構。

圖2 大學卓越教學評估結果的四個級別Logo（來源：谷歌圖片）

鑒於2016年為TEF的測試年（trial year），根據英國政府安排，參加2017年評估的高校不管獲得什麽等級的獎牌，“都可以在2018-2019學年根據物價上漲因素相應提高大學生的學費”。

這也是政策過渡階段開展卓越教學評估工作的必要選擇。未來，TEF會根據評定的不同等級來確定不同院校學費的上漲幅度。

02

第二輪評估結果如何？

2018年6月6日，TEF第二輪評估結果發布，與第一輪137所高校（佔全英高教機構的80%）參評相比，今年首次申請參評的高教機構有33家；

除了大學和學院，一些提供高等教育的企業也參與進來，使參評機構類型更加多樣化。

截至目前，獲卓越教學評估獎的高教機構共296所，其中73所獲金牌，134所獲銀牌，62所獲銅牌，還有27所因數據不足無法參評而被列為待定。

由於TEF的有效期為3年，因此，許多獎牌持有者是在2017年獲得獎勵的。

在2017年第一次評估中，包括牛津、劍橋在內的8所“羅素集團”高校（由英國最頂尖的24所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學組成，是全世界產生諾貝爾獎得主最多的名校聯盟）獲評“金牌”，展現了老牌名校的不俗實力。

但也有一些人們眼中的“好大學”並未取得意料中的好成績。

例如，“羅素集團”中的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利物浦大學和南安普敦大學僅獲得最低級別銅牌，而杜倫大學和約克大學獲得銀牌。

圖3 英國教學卓越評價的結果——金銀銅三級獎杯

2018年第二輪測評中，有不少高校通過重新提交申請，評級有所提高。

比如，利物浦大學和南安普頓大學今年的評分就從銅牌提高到銀牌，而杜倫大學和約克大學則獲得金牌。不過，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今年選擇不重新申請。

如有疏漏，敬請指正。

03

TEF到底是怎麽評的？

TEF的評價理念

隨著毛入學率的增長，英國高等教育已逐漸邁入大眾化階段。

在此階段中，學生作為教育“消費者”的權利需求日益凸顯。他們認為，價格不菲的大學學費理應給他們帶來高品質的學習體驗，為未來的求職或深造奠定基礎。

在這樣的背景下，TEF確立了三項核心理念，分別為“學生中心思想”“注重全過程評價”與“基於證據（evidence-based）的評價”。

以學生為中心

不同於過去從管理者視角出發的單一評價主體的價值取向，TEF強調學生在高等教育評價中的主體地位。

“以學生為中心”的準則不僅是高等教育評價領域多元評價主體的體現，也是人本主義教育理念的彰顯。

以全過程評價為導向

過程性評價和終結性評價是教育評價體系的兩大重要組成部分，TEF很好地將二者結合了起來。

TEF不僅僅關注高校的教學和學習成果，還關注教學的整個過程，更關注高校實現與維持“教學卓越”的具體措施。

因此，TEF要求高校不僅要證明自身的“教學卓越成績”，還要證明自身是如何做到和維持此種“卓越”的。

以基於證據為準則

證據準則是英國TEF的一大特色，這要求評估的每條可測量的標準都需要由具體的證據來證明。

而可以作為證據的數據或材料分為兩種，分別是“通用標準”和“附加證據”。

“通用標準”的設定主要參照目前可獲得的全國性的數據庫。如全國學生調查（National Student Survey,NSS）、個性化學習記錄（Individual Learning Record,ILR）、大學生畢業去向調查（Destination of Leavers from Higher Education Survey,DLHE）等。這些數據庫會提供學生對課程或教師的評價與反饋、學校提供的學術支持與幫助、學業優秀率、學生畢業率、師生比、就業率等方面的全國性數據。

“附加證據”主要由被評價機構自己提交。參評高校結合自己的實際辦學情況，提交相關證明材料，比如學校在教學品質、學生學業成果及學習環境建設方面的各種措施與保障等。

TEF的核心關注點

在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理念指導下，TEF在實踐中以全過程評價為導向，重視測評中的證據，形成了6項核心關注點，如下所示。

課程與考試的設定

學生在學術研究一線的參與度

能夠進一步提升、鼓勵高品質教學的校園文化

校園內服務於學生的實體與數字資源

學校教職工的教育與服務水準

雇主們希望在本科課程內嵌入的職業技能培訓

具體而言，不同於高等教育領域現行的眾多測評框架，TEF既不關涉科研水準，也不拘泥於死板的教育數據統計，而是將目光聚焦於教學品質與教學過程。

與科研卓越框架相比，TEF更關注大學教學水準

英國政府過去發布的科研卓越框架（Research Excellence Framework , REF）主要關注大學的科研能力，它的評價與排名結果將作為政府向大學撥付預算的標準和參照。

TEF在總結科研卓越框架經驗和成就的基礎上，另辟蹊徑地提出教學卓越水準的評價標準、技術路線和推進計劃。

與統計學角度的高等教育評價相比，TEF聚焦於教學品質評測

以《中國大學評價標準》（由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的武書連主持）對大學生培養品質的評價指標為例，儘管它主要包括高校的本科畢業生就業率、新生錄取分數線、本科畢業生數、本科教學成果獎等14項測量指標，算是覆蓋了不少指標，但卻呈現出比較分散、高度量化的特點，顯得呆板而缺乏生命力。

而TEF則更加關注教學品質、學習環境和學習學習成果等指標，強調基於證據的評價。

除簡單的統計學數據之外，師生反饋、用人部門評價等，都將作為重要的測評證據，被TEF予以參考。

TEF的評價指標

緊緊圍繞上述核心關注點，在先進的教育理念的指導下，TEF將評價指標擬定為3個主要維度，分別是“教學品質”“學習環境”和“學生學習成果與收獲”，每個維度又分為3-4個具體指標。

接下來，本文將對3個維度的評價指標分別予以說明。

TEF的教學品質指標

從教學參與角度而言，TEF要求高校能在教學中提供有效的學習刺激，鼓勵學生參與到教學活動中。

從校園文化角度而言，TEF要求高校能在教學中形成獎勵卓越教學的制度文化。

從課程設計和開發角度而言，TEF要求高校能夠有效促進學生挖掘知識，鼓勵學生發揮潛能。

從教學評價角度而言，TEF要求高校能夠為學生學習的發展、過程和結果提供有效的反饋與評價。

TEF的學習環境指標

TEF要求高校能夠為學生的自主學習提供有效的資源與環境。

TEF要求高校能夠建立學業與科研的聯繫，並拓展學生的學習太空和環境。

TEF要求高校能夠最大限度地結合學生自身特點，為他們提供學習環境和學術支持。

TEF的學生學習結果

TEF要求高校的學生能夠通過學習實現自身的教育和職業目標。

TEF要求高校的學生能夠通過大學的學習獲得未來生活、就業所必備的知識與能力。

TEF希望來自所有背景的學生都能夠在高等教育階段有所受益。

04

英國卓越教學評估引發的思考

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背景下，我們需要深入思考一系列問題，包括：

高等教育的教學品質能否滿足學生的個性化需求

高等教育的教學環境是否有利於學生的成長與發展

高等教育的教學水準能否為學生未來的生活奠定基礎等

而英國TEF的發布與實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反思的契機。

對評價價值取向的反思

隨著時代的發展，高等教育評價的價值取向逐漸趨於多元，評價主體不再僅僅局限於教育管理者。

在這種情況下，過去單一的評價主體的思想已經愈發顯得與時代需求格格不入。

除教育管理者之外，教師、學生、家長乃至企業都應逐漸納入高等教育評價的體系之中。

這些多元評價主體可從不同角度出發，對教育教學做出評價。

這有利於我們對高等教育體系進行更全面、合理的審視，並從各個方面為高等教育機構教學品質的提高出謀劃策。

對過程性評價的反思

在以往教育教學評價中，過程性評價往往容易被人們忽視。

但實際上，過程導向的教育評價，既有利於更加全面地考察被測評機構的教學水準，又有助於讓被評機構重視教學過程，進而重視優秀的教學方法和治學措施。

此外，較之單純的教學成果數據統計，高等教育的過程性評價顯得更有生命力，對高等教育的實踐有更豐富的指導意義。

因此，今後在我國高等教育評價過程中，不僅要重視最終的教育教學成果，還要關注高校維持卓越教育水準的方法與途徑。

對“基於證據的評價”的反思

“基於證據”是英國TEF的重要特色之一，也是非常值得我國在高等教育評價領域學習的地方。

第一，基於證據可以提高具體評價過程的可操作性。

TEF允許從多個方面、通過多種形式獲得評價證據，如可以面向在讀學生發放滿意度調查，從而掌握同學們對學校教學的真實感受；面向用人部門收集對高校畢業生的反饋，從而增加對高校人才培養品質的考察維度和資訊含量。

同時，TEF允許高校對提交的證據做個性化補充，這提高了評價的靈活性。

第二，基於證據可以為評價結果的可靠性提供保障。

TEF要求，每一項評價指標的達成需要有嚴謹的證據支撐，測評小組會考察、核實證據的來源是否可靠，從而提高評價結果的說服力和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