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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再造”李佳琦:MCN、商家、直播平台,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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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財經(ID:rancaijing)原創

作者 | 唐亞華

編輯 | 魏佳

網紅直播帶貨時代,正在迎來無數掘金者。

去年,“口紅一哥”李佳琦5分鐘賣光15000支口紅,“淘寶一姐”薇婭2小時帶貨2.67億,網紅張大奕的店鋪直播28分鐘銷量過億。今年雙11更為瘋狂,開場僅1小時03分,淘寶直播引導的成交就超過去年雙11全天,近10萬個直播間徹夜不眠,以李佳琦和薇婭為代表的頭部主播直播間觀看人數在3682萬和4310萬。

官方數據顯示,淘寶直播雙11當天成交近200億元,佔雙11總交易額2684億元約7.45%,其中李佳琦與薇婭兩位頭部頂尖主播分別實現成交近30億元,佔淘寶直播大盤約30%,主播們的帶貨能力堪比頂級商場。

一個行業共識是,李佳琦和薇婭這樣現象級的存在屬於“風口+個人努力”共同的結果,很難複製再現,但網紅帶貨已經是電商銷售模式的強勁增長因素和主流趨勢。

大勢之下,一場轟轟烈烈的“再造李佳琦”運動開始了。MCN機構矩陣式投入,用賽馬機制期待下一個李佳琦;品牌方嘗試自播,普通店員、總裁輪番上陣,希望培養出自己的專屬主播;淘寶直播、蘑菇街等電商平台傾力扶植,淘寶直播甚至給MCN機構下指標,希望能盡早發掘出更有特色的主播。

另一方面,行業處在野蠻生長期,隱患也如影隨形。對於被詬病得最多的虛假宣傳問題,有法學專家建議,必須把網紅帶貨納入互聯網廣告監管之下。此外,直播流量瓶頸、形式固化局限、從業者素質與持續人才供給也是行業面臨的難題。

老牌MCN機構加速轉型

隨著李佳琦和薇婭的大火,最先行動起來的是主播背後的MCN機構。

從業者汪先生最大的感受是,這個雙11之後,各種電商帶貨峰會、網紅選品大會、引流訓練營等活動越來越多,他每天都能接到不同的活動邀請。

MCN相當於內容生產者和平台之間的中介,承擔著主播經紀公司的角色,完成選品、簽約直播合作、配合直播等一系列工作。

儘管絕大多數的MCN機構沒有李佳琦、薇婭這樣的招牌,但它們不願放過任何一個新風口到來的機會,抓緊機會培養下一個李佳琦。克勞銳發布的《2019中國MCN行業發展研究白皮書》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12月,中國MCN數量已經超過5000家,並且將90%以上的頭部紅人收入囊中。

在這股風潮之下,一些老牌MCN機構開始了轉型。

網紅張大奕背後的上市公司如涵控股告訴燃財經,如涵的業務以網紅孵化和電商直播為主,下半年開始,他們在直播領域做了很多探索,目前公司的紅人張大奕、莉貝琳、溫婉等都已經開始開展各自的直播業務。

在培育網紅方面,大部分MCN機構的流程相似。多家MCN機構介紹,他們會先去校園、社交平台上尋找素人,根據他們的不同風格設置人設,有的是辣媽型,有的是清純型,還有的是閨蜜型,帶貨的品類和文案也根據人設有所不同,總之會盡可能的對主播作出細分,以便精準的打動粉絲。

眾多MCN機構從業者的共識是,不能押注一個平台,要通過抖音、快手、小紅書上的短視頻跟圖文內容去做粉絲的引入、人格化的培養和打造,另外,直播裡面的內容不能搜索,內容不太好沉澱,需要剪成片段投放,再通過直播去做爆發式的收割,來促成流量的轉化變現。

為了激勵主播,各家MCN機構會設置競爭機制。頭部MCN機構納斯的業務包括直播、內容行銷服務、納斯學院,將主播分為金牌主播、銀牌主播、銅牌主播,主播培訓與分層管理會增強對主播的把控力度。另一家MCN機構蒜泥互動表示,內部會采取賽馬機制,希望最終能誕生一個或者幾個頭部主播。

對於MCN機構來說,除了加緊培養“下一個李佳琦”,其他咖位的主播也需要。MCN機構網星夢工廠採用的是人海戰術,建立了網紅和達人流水線,批量製造、簽約小微“李佳琦”,公司的視頻和直播網紅在抖音、快手上給用戶種草,低端一點的網紅會在微博圖文種草預熱和直接優惠搶購。

網星夢工廠聯合創始人范蠡介紹,公司孵化的账號覆蓋多個平台,領域包括美妝、零食、數位、母嬰等,其中有100多個腰部微博大號,全網有500多個IP,累計約3億粉絲。雙11當天,其旗下账號平均每秒累計成交17單,累計成交160萬筆,成交GMV達1.5億。

蒜泥互動是從接業務的角度來考慮公司主播的等級搭配,“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一家機構很難消化客戶的全部需求,品牌投放通常希望做到霸屏,或推出超級品牌直播日,這個時候一定是從頭部、腰部、尾部、商家自播四個維度全面覆蓋,”其聯合創始人盛帥介紹,他們會給客戶提供這類行銷服務,這就需要他們培育自己多元化的主播和渠道。

在他看來,李佳琦、薇婭的成功不排除偶然因素,未來很難再出現這樣現象級的增長,行業內大部分的主播還是處於腰部以下。

“打造下一個李佳琪有難度,主要難在流量,整個淘寶直播的流量約千萬級別,薇婭和李佳琦佔了近15%。寡頭效應下,第3名和之後的陳潔、雪梨等數據落差非常大,更別提那些排名100以外的主播。 ”他說。“當然了,如果有人砸1000萬重金去培養一個主播,我認為也能打造出下一個李佳琦,但是沒有人願意出這個錢,因為性價比不高。培養出來如果解約單飛,投出去的錢還是打了水漂。”

盛帥認為,MCN機構或品牌沒必要非要把“能不能再造李佳琦”這件事看得太重,“一個人賺1000萬和100個人每個人幫我賺十萬差別不大。即便沒有特別火的,用源源不斷的人海戰術也可以頂上。關鍵是,一定要布局。

品牌方培養自家主播搶市場

MCN蠢蠢欲動,品牌方也沒有閑著。

2019年天貓雙11開始僅1小時3分,淘寶直播引導的成交就超過去年雙11全天;8小時55分,淘寶直播引導成交已破100億。天貓雙11全天,直播帶來的成交近200億。

別看李佳琦、薇雅動輒帶動數十億成交額,但今年雙11的品牌直播才是帶動銷量的“黑馬”。超過50%的品牌商家都使用了直播賣貨,數量超過10萬家。

官方數據顯示,天貓雙11預售首日,1.7萬品牌開啟直播。美妝品牌Whoo後在預售前6分鐘就突破1億,並刷新了直播間單品10分鐘1.43億銷售額的新紀錄;雅詩蘭黛也在預售開啟後不久,直播成交就突破1億。

小米從10月21日開始推出連續22天直播,首日開播10小時吸引了近20萬人觀看,預售訂單總金額超過5000萬;歐萊雅店鋪直播了17個小時,預售直播成交同比增長超過700%。

如今任意點開一家天貓店鋪的首頁,“店鋪正在直播中”或直播預告“將於幾時幾分後開始”頻繁出現,直播已經成為大量店鋪的標配。

從李佳琦品牌合作報價情況看,2019年4月以來,其直播混播單鏈價格已經從4.5萬漲到8萬-12萬,傭金比例在20%-40%。願意花錢去請李佳琦、薇婭等帶貨的只是少數頭部品牌,更多品牌選擇的是自播方式,主播就是自家的工作人員。

“這個圈子90%是商家自播,達人主播佔比不到10%,”淘寶直播負責人趙圓圓曾提到。

例如,女裝品牌LILY天貓店在11月9日至11日連續三天通宵直播,店裡的多位主播輪流排班,試穿、介紹、搭配衣服,發放限時優惠券。一名買家表示,這些主播身高、體型不一,會逐一展示同一件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的效果,講述試穿感受,比起達人來更有親和力和說服力。最終,今年LILY雙11再登天貓“億元俱樂部”榜單。

普通員工出場還不夠,總裁親自上陣也成為一大趨勢。雙11期間,全球範圍內有近百位總裁參與直播,寶潔在四天內有兩位高管來直播間帶貨,榮耀總裁趙明也做客直播間跟網友互動。

阿里巴巴相關負責人告訴燃財經:“商家在直播形態裡的表現出乎我們意料,我們一直以為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只能是網紅、明星,後來發現其實很多店鋪主播的講解能力、專業素養、個人表現力都讓人眼前一亮,未來我們會進一步推進商家自播。”

除了天貓品牌店鋪之外,生鮮電商也開始探索電商直播的銷售模式。某自營生鮮電商平台在半年前開始入局,培養了1000多名合作主播,覆蓋抖音、快手、火山小視頻、西瓜視頻等平台。

“我們本身就做電商,有自己的供應鏈、選品、客服體系,這些達人就是我們的一個銷售渠道。”該項目負責人程程告訴燃財經,和MCN機構不同,他們培養的達人帶的貨都是自家平台上的,也相當於是品牌“自播”,目前這一業務已經盈利。

他介紹,在主播的培養上,會更多的考慮主播和商品調性的吻合度,比如有的主播主打性價比,相當於一個砍價機器,把所有的產品價格降下去,還有的主播走小清新範兒,增強親和力。

程程提到,公司的目的是探索直播或短視頻帶貨的商業模式,另外平台要對這些達人進行賦能,有潛力的會簽約綁定,同時培養素人和腰部的主播,未來希望能夠補充主播培訓的板塊,打造一個從選品到供應鏈再到主播帶貨的閉環。

電商平台給機構下指標挖掘網紅

根據光大證券的測算,直播電商在3年內實現了電視購物10倍以上的行業規模,2019年總規模有望達到4400億。從結構上看,預計淘寶直播2019年實現GMV2500億,抖音、快手分別實現GMV400億和250億。巨大的市場空間,也使得平台方加大投入,比拚直播。

在直播電商產業鏈中,用戶和商戶之間有流量平台與供貨平台服務供需兩方。流量平台主要包括淘寶直播、抖音、快手等,供貨平台主要包括淘寶、天貓、拚多多、京東、唯品會等。

從前端流量平台環節上看,直播、短視頻電商的入口仍然由淘寶直播、快手、抖音三家分享。淘寶直播發力較早,在購物場景方面佔據優勢,在去年已經引導成交超過千億,今年僅雙11當天,淘寶直播成交近200億。

在對主播的培養和運營策略方面,阿里相關負責人介紹,對於中腰部主播,平台2018年的策略是寬進寬出,2019年則是進入精細化運營。

“我們不希望有人進來快速薅羊毛,而是希望能將直播作為職業生涯中的長線規劃。很多人衝著錢來的,幾個月之內都走了。”該負責人介紹,淘寶直播是一個職業壽命很長的行當,排名前兩百位的主播都是從2016年開始做的,因此,他們會先問主播到底喜不喜歡直播,更看重興趣。

其次,淘寶直播更歡迎有專業技能的主播,比如線下的老闆娘,已經做了幾十年的線下生意,叫賣能力非常強,還有專業的主持人、美妝達人、服裝設計師,以及一些形象好的空姐、老師等,同時淘寶直播還跟很多院校合作,開設了很多直播培訓基地。

“從底層的小主播到腰部主播,一直到偏頭部的主播,我們有一個晉升的層級計劃,考核方面和獎勵方面有相對多的扶持。現在我們真的是會花很多精力,一個一個去看,一個機構一個機構下要求、下指標,希望更有特色的、對直播更喜愛的主播能冒出來。”該負責人說。

作為最早布局直播的電商平台,蘑菇街在這一領域算是有發言權的玩家。

蘑菇街成立於2011年,定位為導購社區+電商平台,在小紅書、阿里、京東、唯品會等各路競爭對手的夾擊之下,蘑菇街從2016年開始發力直播業務尋求突圍。2019年財年,蘑菇街直播GMV約40億元,增速達138.1%,佔比總交易額從2018財年的11.8%上升到23.3%。直播風口的到來,讓蘑菇街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間。

蘑菇街主播和機構負責人璟宇對燃財經表示,電商直播任何時候開始都不晚,“我們既希望推出帶有明顯蘑菇街icon的爆款網紅,也希望盡可能的發展更均衡,讓中腰部和新人也迅速成長起來。只要主播有定位和特色、情商高,我們也會匹配很多資源,按政策孵化。”

蘑菇街希望可以打破馬太效應,不是乾掉頭部,而是要把更多的中腰部主播扶持起來,從開始的素人階段到新人,幫助他們根據個人特質打造人設,給予一些定向的政策指導,激勵他們不停地往上走。

“我們頭部的主播‘小甜心’,定位是快時尚,主打性價比,她直播間所有的產品都偏向於簡潔的設計,價格也便宜,但經過她的搭配就很好看。近兩個月上升很快的一個主播叫做‘瑪麗蓮’,是從秀場成功轉型成電商的主播,還有一個來自內蒙古的男生,是BA(美容顧問)出身,是反串類型,走的是妖嬈路線,可以仿妝,通過他的專業知識來告訴用戶平時怎麽去化妝搭配,類似閨蜜分享型。”璟宇介紹。

未來,蘑菇街計劃加強直播業務的基礎設施建設、提高活躍直播的主播總數和可觀看的內容市場,同時合作更多供應鏈,讓更多的貨進入平台,讓人與貨的匹配效率更高。

網紅帶貨火爆,但離監管也不遠了

網紅直播帶貨發展火爆,但“野蠻生長”也帶來一些隱患。

首先是虛假宣傳的問題,主播、MCN機構、平台之間權責不明。

中消協對今年雙11期間消費維權情況進行網絡大數據輿情分析發現,涉及促銷宣傳的負面信息超過13萬條,主要涉及直播帶貨欺騙消費者、商家宣傳與實際不符、欺詐、有價無貨等問題。

中消協表示,不少網紅直播帶貨不同程度存在誇大、不實宣傳,甚至銷售“三無”產品、變質產品等問題。而聲稱單純提供“社交表演”的平台,實際卻賺取了豐厚收益的電商,對維護網絡促銷秩序缺乏應有的擔當,對售賣商品缺乏嚴格準入審核、統一管理。

上海財經大學研究員、電商領域專家崔麗麗表示,直播帶貨還是一個新興事物,一些KOL對信任他的粉絲推薦東西沒有問題,可是,分享推薦一旦上升為商業行為,就要有相應的規範,需要考量他們是否對產品的信譽、質量、功能有充分了解。“如果主播推薦的產品出現問題,該由誰承擔什麽樣的連帶責任,目前在主播、MCN機構、直播平台之間還沒有一個機制。”

崔麗麗指出,從廣告法或者電商法相應的一些條款條文當中類推,主播宣傳產品實際上和明星代言一樣,如果虛假宣傳,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還有法學專家認為,必須把網紅帶貨納入互聯網廣告監管之下。

納斯合夥人旦旦也指出,行業的挑戰主要來自產品假貨或者品質方面的風險,可能導致輿論的偏向改變,另外,主播直播時的話題或畫面不可控,也可能會增加部分風險。

其次是品牌方可能賠本掙吆喝。

盛帥表示,目前不少品牌做直播是賠錢的,在這種情況下,品牌是不是良性的循環,怎麽去把握價格和品質之間的關係是一個挑戰。同時,目前從業者的整體素質和文化水準偏低,行業要變得非常規範還需時日。

最後是同質化的問題。

整體來看,直播間的玩法比較固化,缺少創新性的互動。目前直播間的標配是一個主播配一個小助理,文案也形成了一定套路,例如一定會喊“3,2,1,上鏈接”,以及每隔10秒隔20秒要重複一遍“還沒有關注我的寶寶請點一下關注”,長久下去觀眾也會疲倦。

“現在行業對於培訓的需求非常旺盛,我也受邀講過幾次課。但現在大部分的培訓機構課程都很水,只會教你最基本的幾招,要抓節奏,要喊關注主播,導致大家看到的內容都是千篇一律。”盛帥說。

未來,隨著5G網絡的普及以及AR/VR技術的成熟,直播帶貨是否會產生新的玩法,值得期待。

*題圖來源於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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