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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瑩:詩,讓我們心靈不死

葉嘉瑩及同學與顧隨的合影。

讀古典詩詞究竟有什麽用?

葉嘉瑩一言以蔽之:詩,讓我們的心靈不死!

她堅持中國傳統的“詩教”之說,

認為詩可以“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

近日,位於南開大學的“迦陵學舍”如期封頂,漂泊一生的葉嘉瑩終於有了一個“家”。在她的規劃中,這個“家”是講授和研究詩詞的地方。葉嘉瑩說,自己要做的,是打開一扇門,把不懂詩的人接引到裡面來。

在教了70年古典詩詞的葉嘉瑩眼中,詩是“興發感動”的力量。因而詩詞教育區別於其他一切知識教育,是一種關乎生命的自我救贖。時常有學生在課堂上發問:讀古典詩詞究竟有什麽用?她一言以蔽之:詩,讓我們的心靈不死!

詩,讓我們心靈不死

“詩可以讓人內心平靜”

“又到長空過雁時。雲天字字寫相思。荷花凋盡我來遲。”1999年,葉嘉瑩在仲秋的南開園,寫下了這句詞。今年的仲秋,同樣的荷凋雁過,葉嘉瑩從楓葉之國加拿大再返神州。只是這一回,這位“詩詞的女兒”不是過客,而是歸人。

葉嘉瑩的堅守在喧嘩浮躁的當下遭遇了尷尬。讀詩有用嗎——這樣的發問幾乎每天都在重複。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齊益壽是葉嘉瑩的學生,他的困惑在於:“葉先生一直在‘吐絲’,而學生卻關心‘絲綢在哪’。”

除去社會環境的變化,葉嘉瑩認為在詩詞教育方面也存在誤區:“詩人因為有了感動才會寫出詩來,我們應該了解的是這種感動如何生發。老師如果連這一點都不懂,就讓學生死記硬背,甚至背誦的又都是錯字、別字,文理不通,不但無用,而且貽害後人!”

關於中小學課本中古詩詞的選用,葉嘉瑩以孩童入門詩句“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為例,認為這首駱賓王7歲時寫的詩作“並不是一首好詩,背下來也沒什麽好處”,不如就讓孩子們背杜甫的“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1945年葉嘉瑩大學畢業獲學士學位留影

“不能看低小孩子的智商,隻讓他們背淺近的詩句。因為孩子們天性喜愛詩歌。”這是近20多年來,葉嘉瑩側重幼兒詩教的切身感觸。她曾在加拿大為華裔孩子們講解古詩詞。上第一堂課時,她先把篆體“詩”字寫給孩子們看,告訴他們:字的右半邊上面的“之”好像是“一隻腳在走路”。接著她又在“之”字下畫一個“心”:“當你們想起家鄉的親人,想起家鄉的小河,就是你的心在走路。如果再用語言把你的心走過的路說出來,這就是詩啊。”孩子們立刻就對詩有了最本真的認識。

葉嘉瑩堅持中國傳統的“詩教”之說,認為詩可以“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在她眼中,詩是感情的凝聚:“離別時寫你的悲哀,歡聚時寫你的快樂。”讀偉大詩人的優秀作品有“莫大的好處”,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提升自己”。她引用鍾嶸在《詩品》中的話闡述道:“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於詩矣”,總之,“詩可以讓人內心平靜”。

1956年在台灣給小朋友們上課。

讀詩是和偉大的心靈相互感應

讀詩的時候,偉大的詩人都成了你的朋友,蘇東坡、陶淵明、杜甫盡在眼前。“假如生活發生不幸,當你將之用詩來表達的時候,你的悲哀就成了一個美感的客體,就可以借詩消解了……”葉嘉瑩如是說。

席慕蓉曾熱情洋溢地讚美葉嘉瑩開設的詩詞講座是“一場又一場心靈饗宴”。葉嘉瑩認為,要實現讀者與詩人心靈間密切的交流和感應,吟誦是最好的方式,“中國古典詩詞的生命,是伴隨著吟誦的傳統而成長起來的;古典詩詞中興發感動的特質,也是與吟誦的傳統密切結合在一起的”。

“這種古老的讀詩方式起源於周朝。”葉嘉瑩說那時小孩學詩都遵循著同樣的步驟——興、道、諷、誦。“興是感發,道是引導,諷先是讓你開卷讀,然後背下來,到最後就可以吟誦了。”比如讀杜甫的《秋興八首》,就應該先了解杜甫其人,知曉他的際遇,再在吟誦中“感受詩人的生命心魂”。她說:“吟誦一定要有內心的體驗和自由,這樣每次吟誦才會有不同的感受。”

有些時候,葉嘉瑩也會擔心,這種“詩教”無人以繼,以至於“一切努力歸於徒勞”。但她也感欣慰,“因為總是有人聽課後,受到感動。”加拿大的實業家蔡章閣,只聽過她一次講座,就慨然出資捐建中國古典詩詞研究所。聽聞南開大學籌劃為她興建“迦陵學舍”,又有很多人慷慨解囊。澳門實業家沈秉和將自己比作葉嘉瑩的“小小書童”,決定做一名“略帶詩意”的實業家。

葉嘉瑩常引用莊子的“哀莫大於心死”告誡她的“粉絲”:如果心靈完全沉溺在物欲之中,那將是人生中最可悲哀的事。“倘若一個人聽到山鳥的鳴叫、看到花開花落的變化都會從內心生發感動,這樣的心靈才是純淨動人的。”她深信,歷經千百年淘揀的中國古典詩詞“博大而善感”,一定能引領現代人踏進歲月的長河,品察生命本真的況味。

(來源《光明日報》記者 陳建強 通訊員 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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