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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百年影壇不世出的奇女子

2015年末,台灣的倪有純出了一本書,《影壇一代妖姬:白光傳奇》,是目前關於白光最新的傳記著作。

作者在1997年8月到馬來西亞採訪了白光兩周,應該是白光生前接受的最後一次較為細致的採訪。當時白光已經77歲(大部分大陸資料寫白光1921年出生,但本書中寫1920年出生,故是77歲),因為大腸癌動過切除手術,腹部幾乎都被掏空,兩年後便與世長辭。但過了近20年,書才寫了出來。本文中的大部分資料,都歸功於這本書。

可能經歷了大病,又年事已高,白光袒露了一些以前沒有說過的事情。例如她有一個女兒,但是從她離開夫家後,就不曾有過聯繫,也沒有見過面,對方現在生活在美國。

倪有純下了飛機後,白光和她最後一任老公顏龍一起來機場接她。白光見到她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我的一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白光的一生,應該是什麽樣的呢?她的一生,可以分為幾個階段:

第一個是“前白光”時期,這個時候她還叫史永芬,沒有因為“電影不就是牆上的一道白光”而取出這個藝名。

第二個是“成為白光”時期,史永芬要成為白光,經歷了不少波折,最終才有了和李香蘭、周璿、姚莉、吳鶯音、龔秋霞、白虹並列七大歌後的地位。

第三個是香港巔峰時期,雖然在1949年前的上海白光已經是大明星,不過在電影方面稍顯薄弱,到了1949年後的香港,她才真正成為電影裡的巨星。

第四個是台灣回光返照時期,因為經濟問題,白光數次赴台開演唱會,是她後期事業的又一次小高潮。

第五個則是她的馬來西亞晚年,白光和小他26歲的粉絲顏龍結婚,在馬來西亞度過了最後的歲月。

在“前白光”時期,史永芬和演藝事業最大的關聯,就是初二的時候參加了北平學生劇團。她的戲劇舞台成名作,是曹禺的《日出》,張瑞芳飾演陳白露,石揮飾演潘經理,而她飾演小東西。後來她領銜出演了話劇《復活》,一時成為社交圈的紅人。

出生在原本富庶的旗人家庭的白光,和當時很多滿清遺老家庭有一樣的命運,因為父親抽鴉片,敗光家產。她很早就開始登台,為家裡貼補家用。

1938年,白光出演了她人生第一部電影,滿映出品的《東洋和平之道》。同年,白光考取了庚子賠款的留學項目,到日本開始留學,和李香蘭的老師學習音樂。

白光是早期明星裡,少有的出道前就具國際視野的人,胡蝶、黎莉莉等人都是在大紅大紫後遊歐遊美。大概因為在國外讀書,開拓了視野,所以白光的行為、作風比同期的明星來說,都更為開放、露骨。

李翰祥在《三十年細說從頭》裡回憶,其他女明星在片場、後台換衣服,都是扭扭捏捏,要建立起人牆防護。只有白光,根本不管外人眼光,直接脫換衣服。要是碰到工作人員羞澀躲避,還要故意揭開胸罩恫嚇對方。

在日本,白光經歷了兩段情。一段和當時的音樂才子江文也,另一段則是她第一任丈夫焦克剛。和江文也的感情,讓白光肝腸寸斷,甚至為情自殺過兩次。後來嫁入焦家,又猶如歷史的輪回,焦克剛染上了鴉片癮。白光不忍婆婆的惡毒和丈夫的無能,拋下了自己的女兒,離開焦家。在她離開後一年,焦克剛就因為抽鴉片過量去世。

離開夫家後的史永芬,正式踏上成為“白光”的征途,這其中必不可缺三個人的幫助。

第一個人是山家亨,也叫王家亨。他是一個日本人,但生活在上海,說中國話,取中國名字,還是川島芳子的初戀,《羅曼蒂克消亡史》裡淺野忠信的角色,就是以他為原型。

從1942年開始,白光和山家亨走得很近。山家亨助力白光再度走上銀幕,在1943年和“孤島影后”陳雲裳一起出演《桃李爭春》,並演唱主題曲。1944年,山家亨被秘密逮捕,白光也一起進了監獄。沒多久,白光就放了出來,而山家亨自此生死不明。據說他被押回日本,槍決了。

第二個人,比山家亨的名頭更大,戴笠。戴笠當因為外出活動需要掩人耳目,身邊圍繞著不少女明星,白光就是其中一個。白光毫不避諱地稱戴笠是自己的“達令”,並說他是一個浪漫的男人,每次去到戴笠家,一進門戴笠就會抱住她,一直抱到樓上的房間裡。兩個人就一直待在房裡,飯也在房裡吃,直到白光要離開,才走出房門。

有了戴笠的庇護,抗戰結束秋後算账,白光沒有因為出演過滿映的電影而獲罪。但還是對她的演藝生涯有所打擊,白光回歸唱歌的老本行,從1945年開始在蘭心大劇院登台獻藝,直到1947年才重返影壇。這段低落的時日,白光遇到了富商傑米王,但又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因對方劈腿而結束。

真正幫助白光走上電影生涯巔峰的是第三個人——張善琨。1949年,應張善琨之邀,白光赴香港拍片。其中《蕩婦心》、《血染海棠紅》、《一代妖姬》三部,成為白光演藝生涯的至高點。

《蕩婦心》改編自《復活》,又是白光的一次輪回。這部電影在香港首映時,為了造勢,請了嚴俊做司儀,胡蝶、陳雲裳、王丹鳳、李麗華、周曼華、龔秋霞、孫璟璐、陳娟娟、周璿和主演白光,十大紅星共同出席。

《蕩婦心》的片名聽起來嚇人,其實是一個苦情家庭倫理劇,沿襲了上海電影的傳統。後來吳思遠把這部影片翻拍成了《法外情》,葉德嫻演了白光的角色。

白光在《血染海棠紅》裡,算不上絕對的主角,嚴俊才是“大盜海棠紅”,但她的蛇蠍美人角色,比片中任何一個人都耀眼。片中她唱了一首著名的插曲《東山一把青》。《一代妖姬》改編自普契尼歌劇托斯卡,這個片名也成了白光一生的名號。片中最精彩的段落,是嚴俊和白光的京劇對唱,天王對天后,精彩紛呈。

白光在1951年第二次走入結婚,和美國飛虎隊員艾瑞克結婚,是當時轟動的大新聞。艾瑞克開著飛機,接上白光,兩個人一起飛到了東京定居。後來白光透露,她在這個時候結婚,淡出影壇,就是因為察覺張善琨的公司快要做不下去。

但她的這段婚姻,也沒有維持幾年,結束的也很不好看。兩人在東京開了一家夜總會,但是最終也經營不善倒閉。白光只好在日本復出,拍了東寶公司的《戀之蘭燈》,也沒有獲得很好的票房。

同時艾瑞克假借幫白光辦美國移民手續為由,跟她拿了二十萬港幣,但其實就是在騙她的錢。後來白光和他打官司,雖然勝訴,但是沒拿回來錢。

白光離婚後,於1956年重返影壇,號稱自己要有好劇本才拍片。後來乾脆直接自己寫劇本,拍出了一部《鮮牡丹》。這部電影在港台上映時引發轟動,在1958年度台灣當局獎勵優良國語片“金鼎獎”評選中獲得劇情片普通獎,拿了2萬塊獎金。

1959年白光正式息影,隱居馬來西亞。直到1977年,受邀赴台灣連開了兩個月演唱會,短暫的復出。白光最後的丈夫,是小她26歲的粉絲顏龍,和白光的女兒同歲,並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兩人在馬來西亞也過得非常普通的生活。顏龍曾說,他從未過問白光的過去,但也很渴望能夠了解她的一生。

白光是中國電影史中的一抹異色,她的作風、外形和藝術風格都獨成一派,白光之前沒有這樣的女明星。

白光之後,無數人去模仿她,在歌手裡,蔡琴、徐小鳳都有被稱為小白光,豔星裡葉玉卿也有小白光的稱號,但是沒有人能夠超越白光。

她的一生,充滿了動蕩和激情,她的次次壯舉成就了傳奇,也留下晚年的禍根。白光也許有悔於此生,但她就是銀幕上的那一束白光,雖然已經模糊,始終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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