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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是有記憶的,小時候吃過啥東西,到老到死,都喜歡吃那個東西。”—賈平凹


“一個作家寫作應該有自己的一塊故土,應該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文學王國。”—莫言


1905電影網專稿 故鄉之於作家意味著什麽?也許在紀錄片《文學的故鄉》中,你會與莫言、賈平凹、劉震雲阿來遲子建畢飛宇一道找到答案。《文學的故鄉》共7集,聚焦六位文學大家的“家鄉書寫”,豆瓣評分8.2分。



隨著紀錄片的鏡頭,我們從冰雪北國行至南方水鄉,又從青藏高原來到膠萊平原,徐徐走進作家出生的村莊,觀察著他們成長、生活,遭遇文學並一步步耕耘出自己的“文學王國”。他們如何從故鄉出發,又怎樣將生活的故鄉轉化為文學的故鄉?


01

賈平凹·陝西商洛

“我一生都生在秦嶺,長在秦嶺”

 

“秦嶺是中國的龍脈,它是最有中國味的一座山...我一生都生在秦嶺,長在秦嶺。”這是賈平凹對故鄉最樸素的讚頌。



初入文壇,“抓住什麽寫什麽”的賈平凹形容自己像一個“流寇”,直到他回到商洛的土地,流徙的文字才找到了根脈。下丹鳳、走商南,他踏遍了商洛的7個縣,白天裡走村串寨與老鄉交流,晚上就在炕頭上寫。

 

回來後,賈平凹寫就了《商州初錄》《商州再錄》《商州又錄》,為商洛大地著成了一套民間風俗志。


 

賈平凹把故鄉稱作“血地”。這種以血脈承載的生命聯結也讓他一次次在文字中回到這片最熟悉的土地。2008年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秦腔》正是集大成之作。


小說以賈平凹家鄉丹鳳縣棣花老街的故事為原型,展現了改革開放過程中,鄉村價值觀念和人際關係的變遷。書中大部分人和事都源自現實,甚至不少故事直接來自賈平凹風趣健談的母親。在《秦腔》的封底,賈平凹寫道“我要以它為故鄉豎一塊碑”。

 

賈平凹的母親

 

賈平凹這樣總結:“年輕的時候,從老家到西安,是站在世界的視角回望家鄉,而五六十歲了,卻是從老家的視角看世界。”他的新作正在醞釀中,書名正是腳下踏著的,一生面對著的《秦嶺》。



02

阿來·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馬爾康市

“不想美化也不想醜化她”

  

“我跟這個土地,到底有沒有關係?”與賈平凹對故土的眷戀不同,阿來對家鄉的態度是複雜的。


阿來與母親


阿來最知名的作品《塵埃落定》以康巴藏族土司的一個“傻瓜兒子”為主角,展現了土司制度的興衰和一個“舊世界”的塵埃落定,曾獲得第五屆茅盾文學獎。阿來說,《塵埃落定》是自己對故鄉的一個交代,寫完也到了離開的時刻。


阿來在土司官寨


這一別就是數年,直到2009年,阿來用70萬字的長篇小說《空山》再度完成了一次故鄉敘事的書寫。用他自己的話說,“《塵埃落定》寫的是土司制度控制時期,《空山》寫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以後的事情,這兩部小說剛好湊起來就是加絨藏族地區的一個百年史詩。”



在《空山》裡,他描寫了伐木場的刀斧聲聲,歎息著原始森林的消失,參天大樹的轟然倒下。那是他對故鄉變遷的反思:“當環境變壞的時候,你不能期望人心是在向好的地方變換,我有十幾年我不想回家,我恨這個地方。”



阿來這樣形容自己對故鄉的複雜情愫:“我對故鄉,我曾經很不愛,現在有點愛, 我不想美化她,也不想醜化她,我所有的書寫都想還原她本來的面貌,其實故鄉也是我們自己的投影,寫故鄉也是寫自己。”


03

遲子建·黑龍江漠河北極村

“我生命和文學的根就是冰雪根芽”

 

“北極村的女兒回來了。”遲子建這樣形容自己。黑龍江漠河北極村,這個中國最北的地方,賦予了她生命和作品的底色。



從處女作《北極村童話》到《秧歌》《白雪的墓園》《逝川》《群山之巔》,她一次次完成著對蒼茫雪原的書寫和回望。

 

遲子建對大興安嶺那片土地的描繪永遠那麽細膩而生動,就像散文《伐木小調》的開頭,她這樣寫道:“雪花彈撥森林的時候,有一種聲音會在蒼茫中升起,它不是鳥鳴,而是伐木聲。”



在那本曾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中,遲子建以年屆九旬的鄂溫克族最後一位酋長女人的視角,寫活了那群與馴鹿相依為命,堅守著原始文明,單純又可愛的鄂溫克人。



近百年以來,他們享受著大自然的饋贈,卻也在現代文明的擠壓下日漸式微。“尊重這樣一個弱小民族的信仰,是人類最大的文明。”這是遲子建在字裡行間寄托的祈願。



如今,遲子建的作品已被翻譯成法語、英語、日語等各種語言,遠播世界,但她卻強調“走回來”:“我們把文化走回來,才能真正走出去,文化走回來,意味著把你的根系,把你的寫作之源,真正的動筆之源找回來。”



04

畢飛宇

“我沒有鄉愁,沒有故鄉”

  

由於父親是被領養的,父親的養父也一早過世,畢飛宇一直稱自己是家族缺失的人,“沒有故鄉是巨大的遺憾。”

 

他出生在江蘇興化,但隨著父親的工作變化,一直在幾個鄉村和小鎮間不斷“遷徙”,從楊家莊到陸王莊,再到中堡鎮、興化縣,這都造就了畢飛宇人生的漂泊感。



正如在《蘇北少年“堂吉訶德”》裡,他這樣寫:“我有過故鄉,只不過命運把它們切開了,分別丟在了不同的遠方。”



但沒有人可以否認,畢飛宇體內汩汩流淌的水鄉血脈。那些水不僅在河裡、湖裡,更在身體裡,在文字間。他在虛擬的文學世界裡,用蘇北水鄉的記憶構建出了一座“王家莊”。“玉篇三章”《玉米》《玉秀》《玉秧》,小說《平原》《地球上的王家莊》均發生在這裡。



蘆葦蕩、油菜花、乾草垛、大縱湖,還有泥土雨水中的愛戀,構成了畢飛宇文學裡的“故鄉”。



“我相信只要我在那個大地上書寫過,我就有理由把它看成我的故鄉。”

 

05

劉震雲·河南延津

“他們就生活在這樣現實魔幻的世界”

 

河南延津,是《三國志》裡曹操屯糧的地方,也是劉震雲的故鄉。劉震雲說:故鄉對一個人的影響,首先是語言,然後是生活方式、世界觀、方法論和為人處世的態度。


年輕時的劉震雲(中)

 

中篇小說《一地雞毛》的開頭,劉震雲這樣寫:“小林家一斤豆腐變餿了。”奠定了整部作品的基調。


電視劇《一地雞毛》

 

書中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沒有曲折坎坷的情節,他只是把普通人的日常濃縮到了作品裡,平淡細碎中又暗含哲思,這是最疼他的姥娘教會的人生哲學。“這是中國人生活的主流,東方有這樣一塊土地,這個土地有這麽一群人,每天都是這麽生活。”劉震雲說。



《溫故一九四二》則是為了打撈家鄉歷史被遺忘的片段。劉震雲驚奇地發現,即使是姥娘這樣的親歷者,也正在對那場饑荒失去記憶。

 

於是,他用文字記錄下那段不應被抹去的災難,“任何一個民族都有被遺忘的角落,恰恰是這些角落,藏著這些民族的歷史,文學就像一束光,照亮這些被遺忘的地方。”



有評論家這樣總結:莫言的家鄉盛開在感官裡,劉震雲的家鄉在“話裡”,在瑣碎而綿密的庸常對話中。“大家說我的作品是現實魔幻主義,但我真的不想把現實魔幻,就因為我作品裡的人物就生活在這樣真實而魔幻的世界裡,當心事無處訴說的時候,我作為傾聽者坐在了他們身邊。”


 

06

莫言·山東高密東北鄉

“一個作家應該有自己的一塊故土”

 

如果說福克納和馬爾克斯分別建構了約克納帕塔法縣和馬貢多鎮,那莫言創作的魂始終沒離開高密東北鄉。“一個作家寫作應該有自己的一塊故土,應該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文學王國,可以一輩子隻寫這一個小地方,但某種意義上它應該代表國家。”



1985年,為紀念抗日戰爭勝利40周年,莫言開始創作《紅高粱》,從故鄉的一座石橋出發,寫一段紅高粱地旁,“爺爺奶奶”英雄悲壯的傳奇故事。莫言用一種狂放恣意的“酒神精神”重新詮釋著傳統文化,劈頭蓋臉地展現著感官的力量。


電影《紅高粱》劇照

 

他這樣寫高密東北鄉:“最美麗最醜陋、最超脫最世俗同時最聖潔最齷齪,也是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以及最能喝酒和最能愛的地方,這就是高密東北鄉。”



莫言說:“如果說高密東北鄉是一座建築群,那《豐乳肥臀》是地標性建築。”這是他獻給已故母親的一部作品,使用了大量母親親身經歷有關的素材,熱情謳歌著生命最原初的創造者(母親)的偉大與無私,也沉痛批判著腐朽的封建制度。


僅從文字上看,你也許會猜想莫言性格狂放不羈,但生活中的他,低調內斂,如典型的山東漢子。就像莫言的父親,在得知兒子獲得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這樣對他說:“獲獎前跟別人平起平坐,獲獎後要比別人矮半個頭。”


 

在《文學的故鄉》裡,你能看到給父親拜壽的莫言,唱山歌的賈平凹,騎電驢的劉震雲,載歌載舞的阿來,還有鑿冰窟窿的遲子建和撐著船篙的畢飛宇。


騎電動車的劉震雲


唱山歌的賈平凹


在最熟悉的土地上,這些平時裡匿身於文字背後的巨匠難得流露出最本真的一面,仿佛回到母親懷抱,重新做回少年。這正是《文學的故鄉》最獨到的魅力。


跳舞的阿來


最後,莫言說:“有人問我,短篇小說集裡的孩子都是出了門沿著胡同往北跑,然後到了河堤又往西跑,過了橋又往西跑,為什麽?我說因為這是我村莊的方向,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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