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在路邊找到一輛沒貼小廣告的共享單車，有的還把二維碼都蓋上了。”
的確，不少城市的共享單車都是滿身“牛皮癬”，讓人心中生厭。而且這種小廣告很難被清除，上面的告示還在不斷更新，醒目位置甚至是不斷被新的張貼覆蓋。
在深圳，懂懂筆記發現前不久剛剛“煥然一新”重新上路的小黃車，大多已經被貼上小廣告。而橘紅色的摩拜單車同樣無法幸免，很多車輛已經覆蓋了好幾層。
有部分正在解鎖騎車的用戶，看到這種情況直搖頭。有人表示，“現在找不到乾乾淨淨的車了，只能盡量找貼得少點的。”
小廣告被稱為是城市“牛皮癬”，一直以來頑固而且難以清除。值得思考的是，是什麽人專門盯上了共享單車？他們為何對共享單車情有獨鍾？而共享單車的管理運維機構，又是如何與貼小廣告的行為上演著貓捉老鼠的一幕呢？
廣告清不盡，運營很無奈
“別提了，這種小廣告根本沒法完全清理掉。”
在廣中醫深圳醫院附近，懂懂筆記詢問正在檢查、擺放摩拜單車的運維人員有關小廣告的問題。
運維人員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指著貨車上的幾十輛單車，苦笑著說到，幾乎所有共享單車都被貼了這種小廣告，有的車身甚至被小廣告貼紙覆蓋了三四層。
“一開始我們也會清理，但後來發現清理之後還是會被貼上。”他無奈地表示，這些小廣告用的都是背膠自粘貼紙，清理起來相當繁瑣，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
通常，他們會先用水洗車身，然後用銀白色油漆噴塗，進行簡單地覆蓋，“這樣以來，整台車子就相當難看，而且噴完還是會被貼。”
這位運維人員強調，這些小廣告似乎更青睞貼在剛清潔、整備好的共享單車，車身越乾淨就越樂於在上面粘貼。因此只有單車的車身被貼得已經無處再貼，覆蓋了厚厚一層貼紙後，運維人員才會去進行清理。
“如果每次被貼都要清，那麽基本每天都在乾這個了，根本沒有精力養護共享單車。”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從貨車上將已貼滿廣告的單車往路邊搬。
據運維人員透露，共享單車被貼小廣告並非“深圳特色”，省內諸如廣州、東莞、汕頭等地這種現象屢見不鮮，只有珠海的情況稍微好一些。
“省外也有報導，有些貼廣告的機構還被公司起訴了。”他表示，起訴、罰款並不能夠製止、震懾這種行為。幾乎所有張貼的小廣告，內容都是些APP套現、刷卡套現、駕照收分等灰產。這些機構規模小、藏得深，很難追究其責任，更別提起訴、索賠了，“除非貼小廣告的人被抓現行，否則很難追責。”
運維人員打趣地說，他的處女座強迫症如今都已經讓共享單車上的小廣告“治”好了。在日常的維護、檢修時，只能確保共享單車使用功能上的完好，完全無暇顧及車身小廣告的千瘡百孔。
“現在這些人特別猖狂，除了共享單車，連停在路邊的自行車、電動摩托都敢往上貼。”他指著醫院大門口停著的很多自行車說，只要自行車停在路邊的時間長一些，都會被貼上。
無論是共享單車私人自行車，都被灰產機構盯上，成為移動的廣告宣傳車。這些張貼小廣告的究竟是什麽人，發布廣告信息的又都是什麽魑魅魍魎？
雇傭閑散人，一天幾千張
在深圳羅湖黃貝嶺地鐵站附近，懂懂筆記看到了一位正在往共享單車上貼廣告的小夥子，真實身手敏捷、出手如風。於是打算上前閑聊一下。
沒想到對方眼角一瞥，就將尚未貼完的小廣告往褲兜裡一揣，溜之大吉。懂懂筆記發現，他剛剛貼在單車上的廣告內容，清一色的是花唄套現。
而在福田埔尾路附近，懂懂筆記同樣發現一位正在往路邊單車上張貼小廣告的男子。以尋找兼職為由，懂懂筆記上前與該男子攀談了起來。
“廣告不是我的，我也是打零工的。周末有空想著賺點小錢。”男子說他平時有工作，只是周末有空便兼職上路貼小廣告，賺點外快快補貼家用。
而他所貼的廣告內容全是駕照收分。他說，這份兼職工作是在一個兼職微信群裡找到的。很多兼職的群，時不時都會發布這一類兼職的工作，酬勞按量結算。
“要求只能貼共享單車，貼一張廣告算1毛錢，而且每貼好一排單車後都要拍照為證。”男子告訴懂懂筆記，儘管貼一張廣告雇主隻給1毛錢，但他一天至少能夠貼出去兩三千張小廣告（上千輛單車），收入能到200~300元。
只要將早上領取的小廣告貼完，晚上憑照片證據他就能夠收到現金。當問及如何找到分發廣告、結算費用的機構時，他支支吾吾地表示，沒有固定的聯絡點，都是兼職前才會收到雇主的通知。
“反正一天貼兩三千張，實在太累就貼一千多，剩下扔垃圾桶。”男子笑著說到，只要留足貼廣告時拍下的照片證據，是否將廣告貼完雇主也無從考證。
那麽，貼廣告的過程中，遇到共享單車的運營人員或自行車的車主怎麽辦？
“一般不會遇到運營，左右多看著點兒，遇到走開就是了，倒是私家車主麻煩些。”該男子表示，她兼職至今已經半年時間，隻遇到過一次將廣告貼在路邊的私人自行車上，被車主發現並追罵。“這樣的兼職有些風險，不過簡單好做，也沒門檻。”
此外，男子還透露，除了他這樣的兼職人員，最近還能看見送外賣的小哥，在送餐低峰時往路邊的共享單車上貼廣告，“他們都是順手，平時都騎著電動車，貼小廣告的效率也快。”
這也就難怪很多共享單車、自行車在短短時間內，就會被密密麻麻貼上各種套現、小額貸、駕照收分等小廣告。
那麽，為什麽這些灰產廣告，總是盯上路邊的共享單車、自行車呢？
目標閱聽人吻合 流動傳播高效
貼在車身上的小廣告真能為灰產招攬來生意嗎？
“嘿，如果廣告貼在共享單車上沒效果，他們怎麽會如此大量招兼職。”這名男子在交流中告訴懂懂筆記，每一輛共享單車上的“發布商”都不少於五家。
若是不能帶來生意，這些機構絕對不會花錢雇傭兼職上路張貼廣告。根據該男子提供的線索，懂懂筆記聯繫上一位自稱能提供“廣告張貼兼職發單”的承包商。他表示，自己承包了幾十家機構的小廣告。正在通過線上發布兼職招聘，將印製好的小廣告分發張貼出去。
“合作的底價不能告訴你，但我接的這些廣告內容都是套現、駕照收分，放心沒有違法的。”為何張貼的廣告內容幾乎全都是信用套現、駕照收分，卻沒有其他內容？這位承包商表示，因為小廣告的目標閱聽人，恰巧就是騎行共享單車的群體。
承包商反問懂懂筆記，騎行共享單車的用戶是否都是地鐵黨、公車族？這部分通勤群體有很多都是工薪階層，大家生活在一二線城市，多少都有些經濟壓力。
“這些人裡面有的需要用APP套現還卡債，用信用卡套現還收據。有的駕照閑在手裡沒有車開，所用換錢唄。”因此，他們在騎行共享單車的過程中往往會看到小廣告，從而聯繫上能夠提供信用套現的機構。
承包商告訴懂懂筆記，正因為騎共享單車的用戶上述需求，相關機構才會花費資金去張貼小廣告，而且是指定必須貼在共享單車上。
“每天至少要發出去幾萬張廣告，貼在共享單車上還會隨用戶騎行、運營調度，去往全市各個地點。”他表示這種動的宣傳欄滲透率極高，而且廣告短時擴散效果非常好。
至於隨意在共享單車、自行車上張貼小廣告的行為是否違法？承包商就含糊其辭了，“違法也談不上，一般被抓到也是被批評教育一下，畢竟運營人員沒有執法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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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灰產機構看來，騎行共享單車、自行車通勤的用戶，大部分是信用套現、駕照收分的精準閱聽人群體，於是甘願冒著違法風險，花費大量金錢在共享單車、自行車上張貼廣告。
從以前電線杆、路面井蓋和台階布滿“牛皮癬”，到今天到處都是流動的小廣告，這些機構可謂給城市“添堵”到家。而相關管理人員、執法機構對於這種行為也只能“人人喊打”，畢竟人力物力上確實難以遏製這類隱蔽的違法行為。
灰產、兼職在暗，運營、管理團隊在明，違法違規的廣告內容又擁有巨大的市場需求，這樣的流動“牛皮癬”如何根除？又該由誰來負責根除？這是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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