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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塊鏈版權保衛戰:侵權難治,技術無解

文/陳海寧

編輯/鄧龍

“甘柴劣火”之爭告一段落,但版權保護仍是一場持久戰。

這起事件背後,暴露出版權領域長期存在的確權難、維權難、以及收益分配不均等問題。

財新記者王和岩對《甘柴劣火》的“洗稿”質疑,更是引起原創內容人的忿忿共鳴。

區塊鏈曾被認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鋅鏈接細究業內多個“區塊鏈+內容版權”項目後,發現“甘柴劣火”一題難解之處在於,內容難確權,從來就不僅僅是技術問題。

“就像地鼠一樣永遠打不乾淨”

版權鬥爭歷史悠久。史料記載,七百多年前的南宋政府不僅制定了法規以打擊盜版,還成立行業協會,起到約束和監督作用。

但即便如此,當時著名的理學家朱熹依然因《四書或問》被書肆盜版而“亟請於縣官,追索其版”。

素有“東方莎士比亞”之稱的清代戲劇家、也是反盜版鬥士李漁就對盜版者深惡痛絕,“我彼耕食,情何以堪?誓當決一死戰。”

更令創作者頭痛的是,盜版者不僅盜版,而且為了降低成本,偷工減料。

魯迅給好友曹靖華的書信中說,由他主編的《鐵流》在北平有翻版,但“壞紙錯字,弄得一塌糊塗”。

盜版如此,抄襲的歷史更遠早於此,也更甚於此。

在今天,原《跟著龔琳娜學唱歌》頭部課程負責人花無缺就屢受盜版困擾,他說,自家的課程經常被侵權,定價99元、199元的課程,被違規下載,以9.9元的低價批量銷售,侵權方用的是小號,根本無法追溯。“舉報一個又一個,就像地鼠一樣永遠打不乾淨”。

花無缺是內容原創群體的一個縮影。羅輯思維創始人羅振宇也曾在朋友圈吐槽“侵權屢禁不止”。

盜版與反盜版,此消彼長,我們如何跳出“打地鼠”的遊戲呢?

區塊鏈讓版權“證據確鑿”

都是漢字,憑什麽說這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看似潑皮耍賴的說法,反映了保護原創的“確權難”。

在過去,創作者要確權的唯一辦法,就是到國家版權局登記,普通流程需要數個月,即便加急處理,也要30個工作日,費時費力,還需要一定的文本費。

現在,我們可以運用區塊鏈技術解決這個問題,並且有法律效應。

紙貴科技版權業務負責人郝瀚向鋅鏈接展示了區塊鏈版權存證平台,包括版權存證、版權追蹤、侵權存證三個環節,以下是版權存證與侵權存證的流程示意圖。

鋅鏈接用平台進行存證後,收到一個平台的版權證書,上面記錄了作品名稱、作者名字、上鏈時間、鏈上哈希值等資訊。

不過,鋅鏈接在使用中發現,區塊鏈只能確保版權存證過程的可信度,無法保障資訊上鏈前的可信度,上述稿件的版權實際上應該歸鋅鏈接所有。如果他人先前一步登記,而版權實際所有方又拿不出有效證據,就很容易造成版權方權益損失。

保全網事業部總經理陳恩夫說,保全網借助區塊鏈技術降低版權存證成本,可以讓創作者做到產出即擁有,以圖片為例,平均0.5元一張,“很快,創作者可以在保全網免費存證”。

區塊鏈應用於內容確權的方案不在少數,除了上述的紙貴科技,還有百度圖騰、唯鏈、首都版權、保全網等等,它們在架構上並無大異。

保全網區塊鏈版權存證取證已經被用於版權糾紛案件。

2017年,杭州華泰一媒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向杭州互聯網法院起訴,深圳市道同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未經許可轉載其享有著作權的作品,2018年6月一審宣判認定被告侵權。

這是國內首例區塊鏈存證案。

此外,2018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關於互聯網法院審理案件若乾問題的規定》承認了區塊鏈存證的法律效力:

“當事人提交的電子數據,通過電子簽名、可信時間戳、哈希值校驗、區塊鏈等證據收集、固定和防篡改的技術手段或者通過電子取證存證平台認證,能夠證明其真實性的,互聯網法院應當確認。”

目前,區塊鏈存證已成為北京、杭州、廣州三家互聯網法院普遍的取證方式之一。

陳恩夫認為,這也一定程度上為法院減負,區塊鏈讓版權“證據確鑿”,許多糾紛案件可以在法院外先行和解。

既然有解決方案、落地案例,也受法律認可,區塊鏈內容確權到底難在哪裡?

區塊鏈治不了洗稿

版權環節中,難點是侵權監測。

郝瀚告訴鋅鏈接,“人工智能+大數據”可以解決這一問題,按照算法規則,通過爬蟲比對,檢測出重合率,超過設定值的即為侵權。

陳恩夫認為,圖片比對的技術已經十分成熟,文字侵權也可以通過爬蟲識別。

但事情並不如想象中簡單。

眾所周知,“查重”是學術界為了避免論文抄襲而設定的評估環節,它借助數據庫強大的檢索能力,識別是否存在抄襲行為。

三大引文數據庫之一的《科學引文索引》早於1961年由美國科學資訊研究所創立,但時至今日,“抄襲”仍難以斬草除根。

在提交論文前,許多學生會先自行進行論文查重,網上有各式各樣免費的查重工具,淘寶也有低價的查重服務。論文重複之處,換個表達方式便可蒙混過關。這是常說的“洗稿”。

可見,難點不在技術,區塊鏈治不了洗稿,其背後複雜的評估體系難以建立。

2018年12月,微信公眾平台宣布試運行“洗稿投訴合議機制”,合議小組由受邀的無抄襲違規記錄的個人創作者組成,相當於一個公眾號小法庭。

“甘柴劣火”之後,“山寨發布會”創始人陽淼及其團隊試圖建立一個洗稿鑒別機制,並聲稱按最低標準,《甘柴劣火》洗稿的鑒別價格定位2000元。

首都版權版權產業聯盟常務副秘書長、清華大學國家文化產業研究中心版權研究所所長宣巨集量認為,版權監測並不複雜,難的是對於“洗稿”是否構成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侵權,需要有專業的機構進行鑒定。

洗稿鑒定成本還是太高。

窘境:創作者不願嘗試

宣巨集量是版權行業公鏈發起人。

他告訴鋅鏈接,許多創作者往往版權意識薄弱,即便有現成的平台,也不願意嘗試,“鏈上版權登記又不收費,你為什麽不用”。

宣巨集量說,利用區塊鏈進行版權存證的流程與在版權局登記的流程無異,但效率大幅提升,且區塊鏈“不可篡改”的特性,讓存證可信度更高。

“區塊鏈不能杜絕侵權,但能防範,提高了效率與可信度,難道這還不夠?”

他補充,經版權存證的內容,一方面,通過發布版權告示聲明原創,可以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另一方面,由於資訊上鏈,被侵權時更容易識別,索賠也更有據可依。

鏈上的奇文共“賞”

確權之後,就是內容分發,維護原創者應得的利益。

詩人陶潛在《移居》寫,“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指的是好文章就要大家一起欣賞,這種思想一直影響著國人。至今,多數人仍覺得原創內容應該免費。

但是,這顯然對創作者不公平。

目前,創作者的收益來源,一個是傳統媒體給予的稿費,如報社、雜誌等;另一個是分發平台根據內容數據給予一定的獎勵,如頭條號、百家號等。

不過,原創內容是一個長鏈條行業,創作者並不能把控內容在分銷、消費環節的動向,更勿談從這些環節中分到應得的收益。

花無缺的課程產品曾多次遭到剽竊,但面對高額的維權成本,也只能作罷。

“盜版的比你還了解市場,你說絕望不絕望”,花無缺十分無奈地對鋅鏈接說,他們沒有原創能力,但能第一時間知道哪些平台上新了,哪些銷售好,盜版誰的課有利可圖。

在“甘柴劣火”事件中,財新也面臨同樣的問題。

不少觀點認為,財新的付費牆設定了高壁壘,不利於新聞事實的傳播。資深媒體人方可成在其公眾號“新聞實驗室”中提出解決方案,不妨借鑒電商引流的模式,對付費內容分銷推廣,進行訂閱引流。

事實上,內容電商已經是較為普遍的商業模式。如今,有人用區塊鏈將分銷環節中的激勵細化,內容公鏈氫氧社區就在做這樣的事情。

其負責人曹均濤告訴鋅鏈接,借助Token激勵機制,將多方參與者納入生態,形成閉環。用戶既是消費者,也是內容投資者,更有推廣內容的動力,同時,其行為產生的數據還能作為資產付費授予平台使用,獲取收益。此外,由於區塊鏈可溯源的特點,創作者可獲知內容傳播去向,且生態內的平台互為流量矩陣,共享流量池。

紙貴科技也在聯合政府機構、內容平台、高校等組建聯盟鏈,打造可信節點,做到全鏈路可信,全節點見證。

不過,這一模式離真正落地還有一段距離。無論是公鏈還是聯盟鏈,其生態尚未能建立。除了區塊鏈底層技術不成熟,另一個因素還是市場的認知不足。

氫氧社區的實現路徑是,通過內容平台“淘淘課”培養用戶認知,先把流量做起來。

保全網則是通過低成本甚至免費為創作者存證服務,再提供監測、在線取證、維權一體化服務,先籠絡來一批創作者資源,建立內容分發公鏈生態。

此外,內容確權後,可想象的商業空間還有版權交易、版權證券化、版權質押融資等。

版權保護是一場持久戰。

據國家版權局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全國法院審理的各類知識產權案件大幅增長,共新收案件237242件,審結225678件(含舊存),比2016年分別上升33.5%和31.43%。

即便如此,版權糾紛依然有增無減。今日頭條等“新聞搬運工”便是如此。

區塊鏈技術應運而生,“版權+區塊鏈”固然有利於解決長期存在的確權難問題,但根本還在於內容評估難度高,當下技術並不比市場上的“查重”工具高明多少。

此外,“內容收益+區塊鏈”則更像是動了平台的蛋糕,想要把定價權和議價權從平台轉變成創作者本身,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如今區塊鏈從業者邁出的一小步,也許是版權保護鬥爭史上的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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