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海泳
撰文/樂來
編輯/匡匡 劉靜
連續兩個晚上，林妹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在夢裡，自家的危房塌了下來，孩子們全被埋在下面。她拚命扒開磚瓦，想要救出孩子。她一邊哭一邊挖，雙手沾滿了血水和泥漿，卻沒有發現孩子們。
她從夢中驚醒，臉上淌滿淚水。
來自危房的恐懼
林妹一家住在廣東省湛江吳川的一個小農村。家裡六口人，夫妻倆、三個孩子和林妹的公公。三個孩子中，10歲的哥哥智力發育遲緩，二兒子小峰8歲，患有二級自閉症。只有7歲的小女兒是健康的孩子。
自從看到3月7日泉州酒店坍塌的新聞，林妹就一直被這樣的恐懼包圍著。
即使不做噩夢，天黑後林妹也會莫名害怕，甚至手腳發涼、發抖。她怕來一場大風，一場大雨，房子就塌了。
她經歷了很多次失眠，“甚至感覺自己得了抑鬱症”。
林妹給自己買了安眠藥，又仔細地藏起來，她擔心小峰會誤食，也擔心自己睡過頭了——自閉症孩子睡眠沒有保證，又沒有自我保護能力。
四年前，夫妻倆帶著孩子搬進這間祖屋。
住了一家六口人的房子，鋼筋早已外露，外牆不斷剝落，地面也有明顯的裂縫。牆壁只要用手輕輕一戳，就會掉下一大塊灰。甚至吃飯的時候，也會有房頂的石灰落到桌上。
這對年輕的夫妻試圖解決這個問題。去年春節前後，他們問親戚借了錢，要重建房子。因為資金不足，只能先用最差的材料把地基做好。為了節省費用，絕大部分的工作都由他們自己完成。
如今，地基裡已長滿雜草。
丈夫阿華的工作不穩定，家庭開支又大，村裡的親戚朋友也不願意借錢給他們了。建房子的計劃不得不擱置。
空置的地基長草後，林妹就帶著孩子去拔，一次又一次，但在春天裡，草總是長得很快，拔不完。
林妹也不得不承認，建房子的願望幾乎沒可能實現了。唯一能給她安慰的是7歲的女兒，她說：“等我長大賺錢了，要給媽媽建一棟大房子。”
孩子們是林妹唯一堅持生活的動力。建不了房子，她只能祈禱自己的噩夢不要成為現實。
“唯一的收入來源沒有了”
房子帶來的恐懼是持續的，突發的疫情，也讓這個家庭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
疫情期間，三個孩子都只能待在家裡，家裡充斥著片刻不停的吵鬧。小峰在家的情緒也逐漸變得很不穩定，咬人、撞牆的毛病不斷反覆。他無法保護自己，林妹通常需要一天24小時地守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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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個貧困家庭來說，生下三個孩子實屬無奈之舉。10歲的哥哥出生後，被診斷為智力發育遲緩。小峰和7歲妹妹的出生都成了“賭注”。
林妹說：“我希望我們老去之後，他們能彼此有個依靠，不至於餓死。”
小峰的出生，沒有改變這個家庭糟糕的局面。2歲的時候，小峰還是不會說話，卻喜歡撞頭、咬人。4歲時，林妹帶他去醫院檢查，確診了二級自閉症。
她在醫院傷心地落淚，家裡沒有錢讓小峰接受系統的乾預和治療。
2018年，三棵柚公益基金會了解到小峰家庭的情況，決定資助小峰在當地的培訓機構訓練。小峰的情況慢慢有了好轉，5歲的時候，他叫出了第一聲“媽媽”。
聽到這聲呼喚，林妹的心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林妹只有小學學歷，不懂怎麽輔導孩子的功課，她只能教孩子各種生活技能。她帶著小峰去種菜，教他各種生活常識，讓他以後能學會自理。
她非常有耐心，還跟另外兩個孩子說，以後一定要照顧好小峰。
父親阿華是這個家庭唯一的經濟來源。
因為疫情，近兩個多月的時間裡，他都和家人在一起。這意味著他們在這漫長的時間裡沒有任何的收入。一家六口人，靠著孩子收到的紅包和三棵柚提供的補助生活。這兩筆錢，加起來也不過2000元。
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林妹直說：“最可怕的不是新冠病毒，是沒有收入。”
3月13日，阿華終於在廣州找到了一家復工的工地。這時他的銀行卡上，只剩下3塊錢了，去廣州的車費得向朋友借。
他松了一口氣。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一直回不到工作崗位，這個家將要面對什麽。
這份工作每天的工資是300元，每個月大概工作10-20天。不穩定，但能解家裡的燃眉之急。
如今，阿華已經再次復工，這個自閉症家庭暫時度過了這個春天的危機。林妹帶著三個孩子給家門前的空地開荒，他們種上了空心菜和紅菜。孩子們天天過來澆水。
林妹說：“我要堅強起來，照顧好三個孩子。種多點菜，可以節省開支，也讓孩子的爸爸能安心工作。”
疫情過後，小峰會回到康復機構進行訓練。這些種在地裡的蔬菜，帶著這個自閉症家庭的希望，等待一次豐收。
關愛自閉症，柚愛不孤單——像小峰這樣的星家庭，全國超過1300萬。每人的一生都有一條漫長而曲折的路，因為貧窮亦或天生的障礙，Ta們的路比別人更加難走。廣東省三棵柚公益基金會發起的“點亮星空計劃”，為自閉症群體提供康復學費幫扶、就業支持、特教老師培訓、家長心理疏導等全方位幫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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