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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況曾是最好的足球遊戲 但俱樂部踢了18年草根聯賽

俄羅斯世界杯本周就要落下帷幕了。世界杯開賽前,騰訊推出了足球端遊《FIFA Online 4》,並同步公開了遊戲在電競領域的布局。經過兩代遊戲的打造,《FIFA Online》已經形成了包括職業聯賽、高校賽、明星邀請賽在內,三位一體非常完整的賽事體系,世界級豪門皇家馬德裡甚至來國內組建了官方戰隊;騰訊借世界杯熱度打造的“電競世界杯”總獎金池高達73萬元。

相較之下,曾經的王者《實況足球》則顯得有點落寞。世界杯期間甚至沒有一場有影響力的全國性賽事。

在足球電競領域,《FIFA》電競是超級聯賽,實況是草根足球。

然而事實上,《實況足球》民間俱樂部和聯賽體系的建立至少不晚於《FIFA》,為什麽今天電競的職業化程度有天壤之別?我覺得除了歸因於“騰訊爸爸”大腿粗,這裡面應當還有不少故事可聊。

在世界杯期間,我走訪了幾位在中國經營實況俱樂部、組織賽事的“元老級”人物,與他們聊了聊中國實況俱樂部的前世今生。

我不想把《實況足球》電競之路寫成一部‘血淚史’,因為通過採訪,我覺得主角是挺快樂的一幫人。


《實況足球2019》即將發售

完全起點,完全實況

在中國《實況足球》圈,完全實況可謂是人盡皆知。

最早的完全實況網站是1999年建立的,2000年又搭建了論壇。早年《實況足球》遊戲沒有官方中文,且因為授權問題,在隊名、人名、球衣、球場等細節有諸多瑕疵,顯得美中不足。2002年,完全實況依托論壇建立了WECN小組,致力於製作中文本地化和真實化DIY補丁,為《實況足球》在中國的推廣做出巨大貢獻;2004年,WECN與著名足球解說員王濤合作,推出了中文解說補丁。從此,王濤戲謔的“這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仁不讓世界充滿愛你沒商量穎靚穎我愛你之勢進啦”成為中國年輕一代球迷的獨家足球記憶。

我們今天的主題《實況足球》俱樂部,也實自完全實況濫觴。

我去完全實況俱樂部採訪那天,北京氣溫高達38度,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的味道和柏油路被炙烤散發出的獨特焦臭味,遠處的視野被毒辣的烈陽所扭曲。我在毫無蔭涼的室外等了20分鐘,王寶忠駕車緩緩駛來——他是從30公里外的昌平縣趕回來接受採訪的。

“抱歉久等!最近昌平有個比賽要張羅,我已經跑了七八趟了。”王寶忠說完,領著我來到俱樂部。

王寶忠,37歲,完全實況俱樂部創始人兼管理者。前北京實況圈頂級選手,曾榮獲GamePro電玩幫《實況足球》大賽北京市冠軍及《完全實況足球遊戲志》杯全國亞軍。現在他作為選手已經退役,但仍會參與北京地區的賽事組織和俱樂部運營工作。


完全實況俱樂部創始人王寶忠

王寶忠說的比賽是6月30號舉辦的2018奧迪杯。賽事由安洋偉業奧迪4S店讚助,承辦工作是完全實況站長小葉子應下來的。最開始,王寶忠並不願意接手這攤事:“又遠,天又熱,還佔用業餘時間。策劃、招人、解說全是我,就給一兩千塊錢勞務費,我缺這一兩千是怎麽著?”但葉子對他說:“如果世界杯期間實況連個像樣的比賽都沒有,涼的就更快了。”這句話打動了寶忠。

完全實況俱樂部地址在北京宣武門外的四川營胡同——說是“胡同”其實已不大貼切:這條街被拓得足有10米來寬,東側仍保留著傳統胡同風貌,一排青磚灰瓦的老北京雜院鱗次櫛比;西側則改建成了高樓大廈林立的現代商業區。

俱樂部在東片的雜院當中,一幢約莫4、50平的平房裡。走進去,屋內陳設極其簡單:門左手邊放著一張麻將桌;正對門的北牆貼著“完全實況”的LOGO;東面掛著俱樂部隊旗,是“山寨”北京國安隊徽設計的;屋內整齊陳列著4、5台電視和貼著編號的PS4主機;房間四腳放著一個櫃子、一張沙發和十幾把椅子——以上便是全部家具了。我們坐在麻將桌邊開始了有關俱樂部歷史的對話。

完全實況俱樂部最早發跡於論壇。

王寶忠是論壇最早的用戶之一。2001年,他通過論壇認識了四個球友,大家興味相投,很快引為至交。當時寶忠一個人住在西城區南長街中南海後門附近,地處北京市中心。大夥想找個地方定期聚聚,都覺得他家最方便,於是每到周末,一撥人就搬著主機和笨重的顯像管電視,計程車去寶忠家裡約球。

那時五個人參考現實的足球聯賽制度,草創了一套聯賽模式:以人民幣給《實況足球》裡的球員標注底價,參賽選手自創球隊,用現金競拍的方式購買球員組建陣容。這樣組球星雲集的“夢之隊”開銷相對較大,草根陣容幾乎不花錢也能玩。購買球員所得款項用於聯賽運營和發放獎金。比賽按照現實足球聯賽的規則計算積分,每三月為一賽季。


完全實況俱樂部舊址

哥幾個踢得不亦樂乎,每周打完比賽,他們會在論壇的“北京球迷”板塊發布戰報。本是小圈子自娛自樂,不想激發了論壇水友濃厚興趣,大量北京地區玩家申請加入,原本的5人製小聯賽不斷擴員。

因為是非盈利組織,加入幾乎沒有門檻,管理也寬鬆,聯賽擴張很快。2002年,參與者越來越多,寶忠他們一合計,覺得人多了,在制度層面應該更規範些,於是細化了聯賽規則和章程,並宣布正式組建完全實況俱樂部。

“最火的時候是PS2末期到PS3初期,登記成員有300多人。”王寶忠回憶:“那會兒我們租了間80平米的兩居室,房租才1400。人太多聯賽只能分批來踢,平均每個周末來二三十人,椅子不夠只能站著踢,很擠。”因為玩家太多,單一聯賽球隊和球員數量有上限,後來俱樂部又增設了乙級聯賽和升降級制度。除了聯賽,俱樂部活動也延伸到更多領域,開始嘗試結合線上線下的豐富資源自主承辦公開賽事,比如前面提到的奧迪杯等等。


奧迪杯

此後,部分完全實況成員獨立出來,拉攏自己的小圈子成立新俱樂部,巔峰時期,僅北京一地就有六家俱樂部。這種模式很快在全國開枝散葉。外省第一家俱樂部在天津,是當地選手呂維建在完全實況指導下建立的。直到今天,雖然完全實況的人氣和成績均已不算第一,但各俱樂部仍普遍採用“完全實況模式”,沒有太大損益,可以說都是完全實況的“徒子徒孫”。

改變很多選手生涯的巔峰杯

2003年底,電子競技成為國家體育總局承認的第99個正式體育項目(後改批為第78個),資本開始湧入,但此時商業模式還處在摸索階段,能否邁過這個坎,成為一個項目日後職業化順利與否的分水嶺——很遺憾,《實況足球》就屬於沒邁過去的。

2002年,完全實況俱樂部來了一位非常引人注目的新人。他又高又胖,出手闊綽,組建球隊的時候,不顧寶忠等人勸阻,以360元的“天價”拍下范尼,創造了完全實況聯賽球員最高摘牌身價,該紀錄保持了十幾年無人打破。

這個新人叫王冬,是做服裝外貿生意的大老闆,因為喜歡實況加入了俱樂部。在完全實況經過一年鍛煉,王冬實力顯著提高,並學到了很多俱樂部運營相關的知識。商人屬性和電競的發展,使他看到了實況俱樂部裡蘊含的商機。2003年,王冬參考“完全實況模式”,獨立創辦了巔峰實況俱樂部。

與完全實況不同,巔峰成立之初定位就是半職業俱樂部,將來打算朝職業電競發展。為此王冬專門注冊了公司並公開招商引資,巔峰成為當時唯一一家有全職財務、會計等管理人員的俱樂部,隊員打比賽拿到好名次,除了賽事獎金,還能拿到王冬發的補貼。

2004年,王冬又投資創辦了“巔峰杯職業選拔賽”。第一屆巔峰杯從立項到線下總決賽,整個周期長達一年。除主辦方巔峰俱樂部,完全實況等多家北京俱樂部也在籌辦中提供了協助。大賽全國共設27個賽區,還包括港、澳地區,僅北京賽區報名選手就多達四百餘人,是中國實況史上規模最巨集大的賽事。


張路張指導作為嘉賓出席巔峰杯開幕式

第一屆巔峰杯參賽選手藏龍臥虎,比如中國實況圈的傳奇張宇,以及日後在國際大賽上為中國踢出最好成績(第4名)的陳志良等等。巔峰杯也對很多第一次參加比賽的選手產生了深遠影響,使他們萌生了職業選手理想,此後十幾年的人生與《實況足球》牢牢捆綁在了一起,這其中就包括日後OLC俱樂部的王牌選手呂昕和華北地區實況俱樂部聯盟主席商權。 在參加巔峰杯之前,呂昕是打遍朋友圈的“民間高手”。他偶然從網上知道巔峰杯,懷著見見世面的心態報了名,結果小組賽磕磕絆絆勉強出線,淘汰賽第一輪即告負出局。認識到人外有人的呂昕開始上完全實況論壇查閱各種高手教程,系統地磨煉技術。

某一天,呂昕看到論壇上有人發貼“找教練”。開始他以為“教練”就是教樓主打遊戲,進去一問才明白,樓主是完全實況俱樂部的成員,所謂“教練”就是這周聯賽他有事去不了,找人用他的球隊代打。呂昕應了這差事,幫樓主代打一次後,覺得俱樂部是個非常好的鍛煉環境,便加入完全實況,開始了自己的選手生涯。此後,呂昕實力突飛猛進,十幾年間斬獲七項全國冠軍,成為北京地區公認最強的選手之一。


年輕時的呂昕

相比之下,商權第一次參賽經歷更慘痛,但對巔峰杯也更有發言權。

14年前,還在上高二的商權是巔峰實況俱樂部第一批成員。巔峰杯開始後,他除了報名參賽,還以志願者的身份參與了賽事籌辦,對當年比賽的盛況仍記憶猶新:“我小組賽全敗出局。當年北京的實況實力說是全國第一也不為過,32強至少16個是北京的。那會兒北京有很多強到變態的人,我怎麽都打不過。現在我參加北京地區的比賽,進個16強甚至8強沒什麽壓力,一方面是我實力提高了;另一方面確實是實況玩家少了,選手整體品質下降了。”

“巔峰杯最開始就是按選拔職業選手和商業比賽的規格做的,拉的都是商業讚助。那會兒《實況足球》的IP號召力和大環境比現在好很多,辦比賽還是有很多知名企業願意讚助的。當時冬哥(王冬)就已經能拉到百萬級的讚助了;反觀今天,最近借著世界杯熱點做配套宣傳還能拉到點錢,平時辦實況專項賽事根本沒法拉。”

王冬和巔峰是中國《實況足球》最早的職業化嘗試,但也很快遭遇了那個年代電競項目都有的困局:缺乏商業化和變現管道。巔峰經營兩年,投資燒光了,王冬自己還填進去20多萬,仍然看不見回頭錢。最終,王冬注銷了公司,宣布巔峰俱樂部和賽事停辦。不願意散夥,還想一起玩的成員,可以和鼓樓的自由十一人俱樂部合並。

“冬哥從此就退出實況圈了,他的‘遺志’到今天也沒人能繼承(笑)。”身為聯盟主席的商權如此自嘲道。


上《北京青年報》這次冠軍是呂昕的高光時刻

《實況足球》電競之殤

商業化是那個年代中國電競面對的普遍問題,但作為一個擁有強大品牌號召力,聯賽和俱樂部模式起步又早的項目,《實況足球》電競發展到今天仍然停留在“草根足球”和“玩家娛樂”範疇,其面對問題也可知並非那麽單純。

來自競爭對手的壓力算是最直觀的、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點。

《實況足球》和主要競爭對手《FIFA》近幾年的此消彼長自不必提,王寶忠還告訴我一個有趣的細節:“我其實對《FIFA》沒有偏見,承認《FIFA》已經全方位超越實況了。完全實況現在還做《FIFA》補丁,俱樂部裡倆遊戲都玩的也有,只是我不玩而已。我生平最討厭的遊戲是《魔獸世界》,俱樂部將近1/4活躍玩家是《魔獸世界》出的時候流失的。後來有人跟我聊這個遊戲,我覺得很多設計確實蠻有意思。這些年也有不少人拉我一起玩,但作為俱樂部管理,我感情上接受不了。”

另外,中國玩家的用戶習慣也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商權說,職業生涯中他好幾次想全職做實況,可是每次冷靜下來理智評估,都覺得時機還不成熟。

“我是學動畫引擎專業的。這專業主要就業方向就是遊戲和動畫,畢業之初我其實更偏向遊戲,很想往《實況足球OL》的方向努一努。”當時,騰訊的《FIFA Online》已經上線,這給了搞職業化碰壁的商權一些啟發:“在中國搞電競,必須要用一款網遊來承載,但這一點14年前我是想不到的。事實上KONAMI也有過網遊化的思路。很多人不知道,他們韓國工作室做過一個《實況足球OL》,我去韓服試玩過,很垃圾,兩次封測後就胎死腹中了。現在做手遊,其實是網遊化思路的延續。”


韓國工作室開發的失敗品《實況足球OL》

商權寫了一份《實況足球OL》的企劃書,連同簡歷一起發給了幾家國內大廠。企劃書裡他建議購買《實況足球》版權開發一款PC端遊。技術上則將遊戲拆分成獨立運行的兩部分:底層引擎和數據/系統功能。“足球遊戲每年都有新版本,但引擎底層技術三五年內是不會迭代的。遊戲的數值、用戶數據和系統功能在日常運營中持續更新,然後技術迭代的時候直接更新引擎,等於把遊戲換代放在《實況足球OL》這個品牌框架下完成。”

商權的方案頗有先見之明,今天《FIFA Online》採用的迭代模式與商權思路近似,但和其他應屆畢業生的策劃案命運相似,沒有收到積極反饋。心灰意冷的他便轉投動畫公司謀出路了。在動畫行業摸爬滾打幾年,他自己創業成立了一家製片公司。

上面兩條都還算比較淺顯的理由,真正掣肘《實況足球》電競發展的關鍵,其實是多年來KONAMI作為官方的缺位。

過去影響力最大的電競賽事是以WCG為代表的綜合型第三方賽事。但年紀稍大一些的電競愛好者都知道,在這類賽事中,《實況足球》大多數時候是缺席的。日本不重視電競,發展非常緩慢,到現在仍然是電競第三世界國家。KONAMI早年對電競也興味索然,加上日本企業對IP授權近乎偏執的管理,導致與KONAMI談授權異常困難,給競技發展造成了一系列連鎖影響。


完全實況組織的實況冠軍杯

2003年,CCTV5《電子競技世界》欄目開播,《實況足球》也借這檔欄目登上了央視舞台。“當年有倆人上過央視,後來被圈裡稱為‘央視雙雄’,其中一個是我們俱樂部的,”王寶忠說。“他們在節目上教一些小技巧,比如任意球怎麽罰。錄製時主畫面放遊戲,還有一個攝影機拍手,教你怎麽搓搖桿——今天再看挺蠢的,節目效果很差,但當時我們都覺得特光榮。”然而短短幾期後,《電子競技世界》就因版權問題不再製作《實況足球》內容,欄目中體育遊戲《FIFA》一家獨大。

18年來,完全實況俱樂部經手承辦過多少《實況足球》比賽已經數不清了,但不論是水友賽還是商業比賽都沒有授權。這些年站長小葉子給KONAMI寫過十幾封郵件想談談授權,給自己辦的比賽討個“名分”,但從沒有收到過回復。

2016年,KONAMI宣布《實況足球2017》首次加入官方中文解說。曾與完全實況聯合製作民間解說補丁的王濤“轉正”,平步登雲成了官方解說。完全實況馬上想到請王濤去跟KONAMI談:“(加入中文解說)第一說明KONAMI對大陸市場更重視了;第二證明我們和王濤——大夥私下都叫他‘王濤濤’——製作的補丁品質得到認可;第三王濤有很高的個人聲望,更有可能談成。”

然而王濤傳回的答案,可能比沒音信更糟糕。

KONAMI表示,他們對大陸市場仍不大感興趣,也無意給大陸賽事授權。這些年完全實況在沒有授權的情況下私自辦了許多比賽,官方不要求賠錢已經很仁義了。

這種傲慢的回復讓王寶忠感到憤怒、羞辱和心寒:“王濤已經是最接近KONAMI的人了,如果他只能帶回這種回復,那我覺得沒人能談成,也不用拿熱臉去貼人冷屁股了。”從此以後,完全實況徹底放棄與官方接觸——要知道,這些都是多年靠巨大熱忱在中國推廣《實況足球》,最鐵杆的粉絲。


王濤跟完全實況緣分不淺

跟KONAMI談授權,商權經驗也沒好到哪去。多年來他屢次嘗試推動綜合型第三方商業賽事加入《實況足球》項目,但是成果寥寥。“這些年找KONAMI談授權的很多,談成的基本沒有。主辦方為避免風險,很少有大型商業比賽願意做實況。”

去年,各地區的《實況足球》比賽已經非常少了。為尋找《實況足球》和俱樂部未來的方向在哪裡,來自全國各地的50多位俱樂部代表在泉州開了一個代表大會。香港也作為一個分部出席;而最遠的代表是從烏魯木齊趕來的。

會上,各地代表針對俱樂部運營模式、賽製等問題進行了交流學習,決定在全國範圍內同步賽事資訊,並在賽事組織上互相協助。大會還宣布成立“《實況足球》協會”,將全國實況劃分為華北、華中、華南、西部四大地區,商權就是華北地區的負責人。原本協會還申請掛靠在體育總局的“電子競技協會”下屬,拿個“官方機構”名分。結果體育總局因“《實況足球》協會”沒有遊戲版權方授權不給審批,等於他們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

第三方商業賽事越來越少,KONAMI第一方賽事也指望不上。提起官方在賽事上的投入,王寶忠同樣有點忿忿:“CAPCOM讚助了很多《街霸5》比賽,官方賽事CAPCOM杯現在也有中國賽區了。我敢說《實況足球》給KONAMI帶來的收益絕對是比《街霸5》之於CAPCOM要多的,但KONAMI重心已經不在遊戲上了,很難指望他們會有更多投入。”

王寶忠說,中國玩家“缺貨”非常久。大約2015年前後,《實況足球》官方賽事才加入了香港賽區,給中國玩家開了一個視窗。但即便中國選手香港預選賽能出線,也只能代表“中國香港”參加國際比賽——此前陳志良就是以香港選手的名義出征法國的,所以“報國無門”的情況依然沒有改變。

轉機

今天國內唯一一支半職業《實況足球》戰隊是天津泰達。

2016年,天津泰達俱樂部宣布組建《實況足球》戰隊,同時出資舉辦了泰達巡回賽。該巡回賽與中超賽程同步,比如本周末泰達足球隊要客場挑戰北京國安,那麽《實況足球》戰隊也會來北京,與北京地區的《實況足球》選手比賽。

每周巡回賽前,泰達會辦一次隊內選拔賽,決出周巡回賽的上場選手。隊內選拔賽出現就可以獲得一筆獎金;巡回賽代表泰達勝利可以再得一筆贏球獎金;而巡回賽本身還有賽事獎金。如果一周這三筆錢都能拿到,收入也還不錯。


天津泰達戰隊

實況圈的人都覺得“泰達模式”很不錯。今年年初,北京和貴州兩地的實況俱樂部代表分別造訪了北京國安和貴州仁和,希望與這些中超球隊合作成立電競戰隊。北京國安直白回絕表示不感興趣;貴州人和雖不願出資,但給當地俱樂部發了幾件球衣,表示他們可以用貴州人和名義比賽。

這幾件球衣和一個名義就讓貴州玩家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樣,在當周的巡回賽中賜給天津泰達2018首敗——要知道貴州不算《實況足球》實力很強的省份;而強大的天津泰達在2017整整一個賽季的巡回賽中隻輸了兩場。提起這事,王寶忠感歎實況電競還是有潛力的:“現在比賽和獎金都少,年輕選手沒什麽機會出成績,也就沒有練的動力。天津泰達整體實力是很強,但俱樂部的頂級選手跟他們也有得踢,差距其實沒有那麽大。只要給一個動力,爆發出的能量是巨大的。”


天津泰達戰隊球衣

去年,阿里巴巴宣布進軍電競行業,並破天荒地拿下了KONAMI的官方授權,《實況足球》作為表演賽項目加入WESG——雖然不是正式項目,但已經是中國實況圈歷史性的突破了。 呂昕是表演賽中方受邀選手,與來自印尼的職業選手踢了一場比賽,“雖然隻輸1個球,但他的踢法我在國內從來沒見過,防守每一波進攻壓力都特大。”呂昕說,中國選手參加國際比賽門檻很高,加上圈裡人普遍外語不太好,和國外選手交流機會很少,他非常希望這種比賽再多幾次。

未來

實況俱樂部這種形式將何去何從,三位老選手看法各不相同。

商權屬於還有夢想的一批人,仍在嘗試推動《實況足球》電競職業化,但對前景展望已非常謹慎,甚至有點“聽天由命”意味:“天津泰達有點想向《FIFA Online》職業隊的模式發展,他們是有足球俱樂部官方戰隊的,比如裡昂皇馬。但問題是實況沒有職業聯賽,而要建立職業聯賽光靠泰達是不夠的。所以天津泰達成立的說白了是一支表演隊,用來給足球隊打廣告的。”

“阿里拿到了官方授權,據我所知也有意推動實況職業化,所以現在重擔主要在他們身上。但說實話,現在實況圈辦比賽的思路,我覺得跟14年前我們辦巔峰杯也沒有什麽不同。但大環境變好了麽?我覺得反而變差了。14年前都沒成功,今天還這麽搞也成不了。”

呂昕認為俱樂部這種形式必需要有:“這圈裡所有打比賽能出成績的選手都是俱樂部鍛煉出來的。只打線上的‘大神’,來俱樂部被血洗的我見過好多了。而且我們還經常組織踢真球、看球之類的活動,對培養球迷氛圍、社交什麽的都有好處。”他對《實況足球》職業化的前景依舊看好:“我之前打比賽,看見個身高隻到我腰的小孩在踢,而且過人、直塞什麽都會,絕對是會玩的。我以前也夢想當職業選手,為國爭光,只是沒有機會。職業化大環境一定會越來越好的,隻不過我這代選手趕不上了。”


呂昕所在的OLC俱樂部周末聯賽現場

王寶忠頭疼的問題是後繼無人。俱樂部五位創始人只有他還在,他年紀大了,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精力越來越有限,也想把管理工作交給小輩。但運營這麽一個說小不小的組織,要操心的事不少,難免還要自己貼錢,有精力、辦事靠譜還願意接手的年輕人非常難找,所以暫時還是只能他自己頂著。

不過相比另兩人,可能因為他年紀最大,對俱樂部前景問題看得比較恬淡:“我們都清楚什麽東西都是有壽命的,完全實況也一樣。壽命真到了,散就散了。不過很多老人還有情懷,雖然不參加活動了,會費還照交。憑這熱情,再辦個10年應該不成問題。”

尾聲

實況俱樂部對這些老玩家意味著什麽因人而異,很難憑一人一言概括。王寶忠說,俱樂部就是大家一起玩的地方,非盈利性是完全實況建站至今恪守的信條。他們不會為了給俱樂部續命強行商業化或職業化。我問他搞俱樂部這些年,有哪些給他留下美好印象的回憶,他說快20年了,很多事細節記不清了,但還懷念以前踢完聯賽,大夥一起去德雲社聽相聲的日子:

“天橋茶館就十幾張桌子,能做50人左右。那會兒德雲社還不火,平均一場只有三五個觀眾,我們一幫人去了能坐半個屋,郭德綱老師特高興。上面說,我們台下玩了命打岔,有時候演員恨不得拉我們上去一塊說。我們拉於謙老師踢實況,於老師說‘我們還是個相聲班社,不是雜技,什麽都來’。”

他說完,我們倆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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